“我叫蘇小山,我爸是蘇大河。”大光頭看店裡這架勢,趕緊解釋:“我過來替我爸還錢!”
呂冬相當意外:“你就是那個……”他本來想說賭博,但考慮到人前留面子,轉而說道:“你就是蘇大河他兒子?”
蘇小山頭皮莫名發癢,摸了摸比喬衛國還亮的光頭:“沒錯,就是我。”
不止是呂冬,衆人都很意外。
“我爸欠你倆鎖錢。”蘇小山說道:“呂魁勝,錢我帶來了!”
想到貝向榮介紹的蘇大河兒子的情況,呂冬有些想法,說道:“我們老相識了,單獨聊幾句?”
蘇小山想想,說道:“行。”
店裡有顧客,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呂冬說道:“咱上二樓。”
呂冬頭前帶路,大光頭跟上,宋娜不放心,給喬衛國個眼神,喬衛國也跟了上去。
找個僻靜角落的桌子,呂冬邀請:“隨便坐。”
大光頭蘇小山坐下,從衣兜裡掏出錢包,翻出剩下的錢,從中數了八十塊錢給呂冬,其餘十來塊錢放回錢包裡。
“我爸這事,謝了。”可能是最近大半年都在社會上混,蘇小山話裡帶着股江湖氣:“呂魁勝,我記下你這份情,日後一定還你。”
喬衛國不遠不近的坐下,豎起耳朵聽那邊的話。
“不用,你爸不容易。”如果蘇大河給,呂冬可能推辭,蘇小山替他爸掏錢,呂冬直接接下錢。
蘇小山伸出手,露出虎口上的紋身:“呂魁勝,你和我想的不大一樣。”
呂冬笑笑,看看蘇小山的脖子,上面的紋身又變了,說道:“你也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原本聽貝向榮說起蘇大河的兒子,以爲賭鬼兒子肯定不管蘇大河了。
沒想到,蘇小山跑到店裡來還錢。
蘇小山記得跟呂冬幾次照面,說道:“我以爲你是那種真正的大混子。”
呂冬直接說道:“我就一老實巴交幹買賣的。”
你老實巴交幹買賣的?蘇小山不自覺的去摸光頭,從進店看到呂冬,就覺得頭皮難受。
看蘇小山不信,呂冬說道:“不幹買賣,我開這麼大個店幹嘛?”
“外面的人都說你是大學城的地頭蛇。”蘇小山笑的有點尬:“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以後在大學城幹買賣,不來招惹你,你也當看不見我。”
呂冬搖頭:“我不是地頭蛇,我就是合法做買賣的。”看在蘇小山主動過來送錢的份上,他多說一句:“大學城這邊管的很嚴,你要像在縣城那樣胡搞,很快就會進去。”
蘇小山有點急:“我幹啥了?就是混口飯吃!這年頭,誰過的容易?我就是想掙點錢,做的那些事,就跟我這些紋身一樣,全樣子貨!呂魁勝,你仔細回想,咱這幾次遇上,你可見我和我幾個弟兄動手打人?沒有吧?我們就嚇唬嚇唬人……”
呂冬回想一下,貌似真沒見過蘇小山動手,第一次見到,蘇小山去村裡搶人,兩陣癢辣子雨就跑了,癢辣子是厲害,不至於叫人失去戰鬥力。
後面幾次,蘇小山凶神惡煞,似乎隨時會動手,不管巧合也好,還是嚇唬也罷,倒確實沒見到他動手。
沒動手歸沒動手,但他們做的也都是缺德事。
不說別的,去村裡搶人屍體和路上碰瓷,這是好人乾的事?
倆人扯了一會,熟悉起來,因爲呂冬不要錢就願意跟蘇大河和解,蘇小山也不像之前那樣頭皮發癢了。
瞭解一番之後,反而覺得呂冬這人不錯。
倆人繼續掰扯混社會的事,蘇小山振振有詞:“我要能找到正經活,能幹這個?”
呂冬搖頭:“正經活有的是。”
“來錢慢!”蘇小山摸着虎口上的蠍子:“我爹這年紀你也看了,想叫他住上新房子,不看別人臉,不得抓緊?”
呂冬看時機差不多:“聽你爸說,原本你們得了不少補償款,後來都叫人輸沒了,你掙錢怕不是再去賭?”
在蘇小山的認知裡,呂冬也是出來混的,沒那麼大戒心,說道:“我是輸沒了,但我早就戒了!”
呂冬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故意說道:“我認識不少賭的,就沒見有人能戒得了!”
“我不一樣!”蘇小山分辨道:“我是叫人坑了!沒人坑,我好好的能拿錢去賭?”
呂冬還是那副不相信樣:“你不是出來混的老江湖?還能當上老大,能叫人坑了?”
蘇小山嘆口氣:“那時候剛從礦上下來,不是沒經驗嗎?家裡動遷,分了筆款子,在銀行存的好好的,社會上認識倆人,沒事就捧我,我那時也傻,不知道人聽說我是蘇家村的,其實就盯上我了。”
呂冬不說話,聽蘇小山繼續往下說:“這倆人整天把我當大哥哄着,我也覺得自個挺了不起,整天跟他們耍,有天他們帶我去縣城東邊一個地方耍牌,贏錢真叫一個快,一天晚上五六百的贏,這比在礦上幹一個月工資都多!”
“連着四五天,我天天跟着他們去耍牌,有贏也有輸,但贏得多,輸的少,最少的時候也能贏一二百。那倆人吹耳邊風,說我牌技高超,運氣賊好,天生混這行的,這樣贏上幾個月,後半輩子等着享福就行。”
聽到這話,呂冬大致明白了,很簡單卻非常管用的套路,哪怕再過十多年,都不斷有人中招。
蘇小山嘆口氣,說道:“我不記得從啥時候開始,再去賭就輸多贏少,那時紅了眼,滿腦袋都是翻本,從我爹那裡騙出存摺,上面錢全都扔了進去。”
“直到有天,錢基本輸光,那倆人突然消失,我才明白過來,這是叫人給設了套。”
呂冬問道:“你在縣城也算號人物,就沒去找那倆人?”
蘇小山自嘲的笑:“我算啥人物?就混口飯吃,跟人沒法比,其中一個叫石頭的,專門拉場子開賭,據說上面還有大人物罩着。”
“你沒報警?”呂冬好奇。
“報警?”蘇小山搖頭:“我就出來混的,報警不是找不利索?大學城動遷的這些村,不少人都賭過,你以爲沒人報警?去抓賭的啥都沒抓到,人換地方照樣開,恐怕關係不一般,抓的也就是做做樣子。”
呂冬能想到,這種事如果沒人罩着,不可能開得下去:“你知不知道他們這在哪開?那個石頭在哪?我想去見識見識。”
“你?聽我這個過來人一句勸,千萬別,你十個這樣的店也不夠輸的。”蘇小山隨口勸一句,又說道:“我大半年沒接觸他們,那個石頭說不定離開青照了,人都找不到,更不用說場子,就算我見了,也是躲着走。”
他指指天上:“人在那方面關係深着呢。”
呂冬看着蘇小山,這人不是城府深的,不像說假話。
蘇小山看眼牆上的石英鐘:“不跟你扯了,哥幾個還在等着我。”
呂冬想了下,說道:“能不能留個聯繫方式?你打算在大學城這片混,我在這有不少朋友,咱們儘量避免起衝突。”
蘇小山也不想跟呂冬這個地頭蛇對上,報出串呼機號。
呂冬記在手機上,送蘇小山出店。
這人以後或許有用處?呂冬也不確定,只是對某些事比較擔心。
他曾經跟人起過沖突,有人做慣豪橫的事,即便想要上岸洗白,恐怕做起來事來,仍然會習慣性的用老辦法。
習慣了簡單粗暴的法子,再想規規矩矩做事,估計跟戒賭戒毒的難度差不多。
蘇小山離開,呂冬幾個人說了會話,店裡顧客越來越多,杜小兵回漢堡皇繼續監督裝修,來到漢堡皇門口,發現北鄰居肥羊火鍋店門口停了一輛桑塔納,一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下車進店裡。
已經到了五點鐘飯點,火鍋店裡非常冷清,暫時沒有一桌客人。
馬運來看到坐在一張桌子邊的楊國強,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說道:“國強,生意一直這樣?”
楊國強微微點頭:“開業這幾天,最多的時候有七桌客人。”
馬運來說道:“你安安穩穩去管委會實習,這些生意上的麻煩事,交給我來處理,你爸爲了讓你進管委會,廢了不小勁,去了好好幹,畢業就留在那,爭取早日掛上正科。”
楊國強說道:“馬叔,我後天去報道,這店就交給你了。”
“放心。”馬運來笑:“縣城的幾個火鍋店,也都我管着,這店我能弄起來。”
楊國強叮囑:“馬叔,別急,我們這店的好時候在後面。”
別看火鍋店打開業以來生意比較冷清,但好日子在後面,等附近小區住戶入住,周邊的公司開起來,火鍋店必然能火。
馬運來說道:“你放心去就行。”他突然問道:“南邊那麻辣燙店生意一直挺火爆?”
“是,目前大學城生意最好的餐飲店!”楊國強想到呂冬,叮囑道:“馬叔,我們別管他們,做好自己,再等一段時間,店面生意一定能起來。”
馬運來看似認真,實在隨口應道:“我知道。”
楊國強不再多話,離開店回學校宿舍收拾東西。
從他所看所聽所聞,真沒必要跟呂冬這樣的人對上:當初聽從老爹和馬叔的意見,走了一步臭棋!
誰能想到,與呂冬關係深厚的楊烈文調任大學城一把手?如果不是那一步臭棋,說不定能通過李文越巧妙的跟呂冬交上朋友,再利用呂冬的關係結識楊烈文,畢業留在潛力無限的大學城,以省大的學歷,在配合上到位的關係……
現在,想再走這一步,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