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所藏的山洞,位於伐木場西側雪峰的半山腰。若是氣候溫暖,積雪融化的時節,還會有溪流匯聚,進入山坳下的冰湖之中。
或許在幾十萬年前,這裡也是水草豐茂,氣候宜人的生命樂園。但是眼下,這裡只有嚴寒和數不盡的風雪。只有最頑強,最具毅力的生物,纔有資格在這裡生存下去。
在滿是積雪的山坡上行走,原本就不容易掩蓋行蹤,再加上十幾條獵犬的追蹤,即便兩人足夠小心,可依舊沒能擺脫追兵。對方之所以沒有衝上來,不過是懾於對準了洞口的那杆狙擊槍。
透過洞外的風雪,隱隱能聽到犬吠聲。
盧克在這裡的手下不多,不想全浪費在安娜的手上。左右只要封住下山的路,困也會把兩人困死在這。
“哐啷!”
山洞裡,安娜沒有聽從王安讓她睡一會兒的建議,而是支撐着起身,拔下腿側的一把軍刺扔在了堅硬的岩石地面上。
“呼~小安,幫我個忙!”
喘了口氣,安娜費力的擡手解開衝鋒衣,又去解腰帶。
“幫我把腿上的子彈取出來……如果不盡快處理,傷口會感染。”
“我……”
王安看着那把在火光下閃閃發亮的軍刺,咬了咬牙,便點頭起身。
“好!”
上揚斯克山脈南麓,一架直升機在夜幕下沿着勒拿河的走向徑直往北。
從高處俯瞰,城市燈火涇渭分明的集中在勒拿河兩岸,讓人即便在黑夜裡也能清晰的分辨出河道所在。而再往遠處,便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不知下一個城市在何處。
機艙裡此時除了旋翼的轟鳴聲,就只剩下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晃動聲。
顧朗和韓大俠並肩坐在後排,對面是相對而坐的袁曉曉。此時機艙裡一片黑暗,只能看到前排亮起的儀表指示燈。
誰也沒有說話。或許是噪音太大,沒有閒聊的條件。不過王平覺得,最大的可能還是因爲直升機的狀態。
瞥着不斷晃動的艙門和也不知道哪裡漏風的玻璃,唯一擁有夜視眼的王平能看到衆人各自抓緊的手臂和緊張的表情。這會兒要是突然吼一嗓子,相信即便是淡定如老韓頭,漠視如袁曉曉,準保也會被嚇的尖叫出聲。
當然王平自己也沒好到哪去,小爪子都快把安全帶給扯斷了,毛嘴下的小白牙死死的咬着。
一陣噼裡啪啦的悶響突然從前面傳來,迅速蔓延到整個機艙外側。只聽飛行員扯着嗓子叫罵一陣,隨着一陣失重的感覺,直升機陡然俯衝下去。
“啊~”
“怎麼了,怎麼了?”
“是不是出問題了?”
幾個人也不管人家飛行員聽不聽得見,一陣七嘴八舌的詢問。大鬍子也沒理會,待到響聲減弱才又打平高度,罵罵咧咧的往前。
袁曉曉聽了一會兒,便翻着白眼提醒兩人。
“沒事,剛遇到一片冰雹,已經繞過去了!”
“呼~”
這一瞬間,王平耳邊聽到的呼氣聲甚至蓋過了旋翼的聲音。衆人心神放鬆之下,便是一陣缺氧似的頭暈。王平甚至看到袁曉曉鼓了鼓小臉,乾嘔了兩下,也不知道是暈車還是暈機。
眼看着艙外最後一處城市的燈火掠去,前方只餘黑暗,天地間好像突然就只剩下了這小小的機艙。
過了不知多久,王平耳朵微動,卻是在旋翼的轟鳴下聽到了一陣怪異的鼾聲。
“哼哼~~呼兒~!”
扯了扯毛臉,王平擡頭看向顧老三,同時心裡暗自鄙視。這混球心可真大,坐在這種條件的直升機上居然還能睡得着。然而一看之下,頓時愕然。
顧老三此刻的眼睛瞪得銅鈴一般,一隻手攥着頭頂機艙壁上的抓手,另一隻手握着腰間的安全帶,不時向窗外張望着,哪裡有一絲睏意?
夜視眼轉向右邊,老韓頭的動作簡直是顧老三對摺之後的翻版,也不知道這兩人是誰學的誰。而對面的袁曉曉則是把雙手墊在臀下,雙腳擋着座椅下晃動的“雷包”,眯着眼睛似在出神。
所以,這特麼是誰睡着了?
王平只覺一陣驚悚的情緒如同冬日的冷水澆到頭頂一般,頓時四爪冰涼。掙扎着爬出羽絨服的口袋,伸長了脖子向前看去。
只見機艙前,某飛行員仰頭靠在座椅上,鼾到濃時,還不時擡手撓撓臉,挖兩下鼻孔。
“嗷!(╬◣?◢)”
從靈魂之中迸發的怒吼聲響徹機艙,瞬間蓋住了引擎的轟鳴和旋翼的噪音,讓所有人都激靈靈的嚇了一跳。顧老三和老韓頭同時尖叫出聲,袁曉曉雙臂一抖,差點跳起來。
講真,這段時間以來,王平還從沒像現在這般想打人過。上次這麼生氣的時候還是在澳洲,顧老三當着他的面親了他妹妹。
前排的飛行員被吼聲吵醒,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正要再伸個懶腰,胳膊就被拍了一下。扭頭看時,後面的三人加一獾就對他怒目而視。
生氣歸生氣,但眼下王平還真不敢把這貨怎麼樣。於是乎,更生氣了。
“耗喔,坎幾啦?”
見幾人都這表情,大鬍子扭頭一臉疑惑的詢問,卻再次把衆人氣個半死。
你是在開飛機呀大哥,這種街邊閒聊的語氣是鬧哪樣?
“嗷!嗷嗷嗷!”
王平蹲在老韓和顧朗之間的座椅上,擡爪指着前面風擋玻璃的方向跳着腳的怒吼,頭都要氣掉了。在場的哪怕有一個人說一句會開直升機,這大鬍子也被他抓過來打了。
袁曉曉乾脆解了安全帶,探過身去對着大鬍子的臉大吼。後者一臉輕鬆寫意的擺手,示意衆人淡定。
而這個時候,頭頂突然“砰”的一聲爆響,直升機突然向側面一歪,隨着衆人的驚呼向斜下方俯衝下去。
“啊~~”
袁曉曉發出一陣尖叫,身體控制不住的向左邊栽倒,一腳踩在了顧鹹魚的臉上,把他的尖叫聲踩回了嘴裡。
老韓本要拉她一把,餘光注意到她座椅下失去了遮擋的“雷包”,便趕忙伸手去抓,隨後慘叫出聲,卻是被袁曉曉擡手抓住了頭髮。
“嘿吧吼!嘿吧吼!”
大鬍子飛行員高聲喊着,雙手死死的抓着操縱桿,似乎想讓衆人相信這只是常規事件。
可還不等飛機穩定下來,只聽一陣布帛撕裂的聲音,伴隨着老韓嗓子裡急迫的喊聲,裝滿了手雷的布包突然掉落。
顧老三隻覺得眼前有黑影閃過,身側的機艙玻璃便“砰”的一聲被砸碎,寒風帶着玻璃碎片瞬間灌了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老三被寒風瞬間吹懵的腦子裡,好似還回蕩着某獾的慘叫聲。
與此同時,衆人看不見的機艙外,一坨紅色的物體正和一個布包一起快速的向下掉落着。
“嗷~~~Σ(?▃?)”
王平的毛臉被寒風吹平,鼻涕和眼淚齊飛,四個小爪飛快的滑動着,抓狂的尖叫響徹夜空。
“救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