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箇中年酒懵子在燒烤攤上失控大哭,嗷嗷直叫,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的矚目。
“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
許臻和齊魁面面相覷,忙不迭朝周圍人道歉。
“我叔喝高了,”齊魁跟燒烤攤的店主結了賬,訕訕地道,“見笑,見笑。”
旋即,他和許臻一人一邊架起了孫滿堂來,拖着他迅速離開了這片區域。
……
片刻後,三人另找了個清靜的小酒館,進了包廂裡。
孫滿堂這會兒吹了一路的冷風,腦子總算是清醒了些,不再耍酒瘋。
他蔫頭蔫腦地坐在包間的椅子上,忍不住一陣長吁短嘆。
齊魁瞧着孫滿堂這幅模樣,神情十分地無奈。
“什麼時候來的橫州啊?”
許臻問道:“月初的時候,影視城的行程表上還沒看見你們。”
說話間,他拎起桌上的茶水,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
齊魁接過茶水,乾笑了兩聲,道:“嗯,3號的時候來的。”
“知道你在這邊拍戲,本來想着要來找你的,接過正巧你這兩天沒在。”
三分清醒的孫滿堂勉強擠出了一張笑臉來,道:“恭喜啊,小許,得到了金雞獎的認可。”
“這可是個重磅獎項!”
幾人一邊喝着茶,一邊隨口閒聊,簡單講了講雙方最近的近況。
前幾天,《闖關東2》開機了。
這部劇和《戰長沙》一樣,也是應央視的邀請拍攝的一部戰爭題材故事片。
由於原劇中的朱開山夫婦已經垂垂老矣,人氣角色朱傳武也已經殉難,因此,故事的主人公是傳文的兒子生子,唯一保留的原作演員就是傳傑的飾演者齊魁。
很多話,孫滿堂和齊魁沒有直說。
不過,許臻通過話裡話外流露出的信息,結合這兩年聽說的一些傳言,還是大致明白了眼下的情形。
作爲一部曾經橫掃暑期檔、創造出收視神話的火劇的續作,這個劇組得到了遠超前作的製作經費,但也有太多人盯上了這塊肥肉,想利用這個頂級IP來刷資歷、刷聲望、刷榮譽。
劇本幾經大改、班底大換血。
背後的資方換了、導演換了,製片換了,演員也基本全換。
無數人對孫滿堂的劇本指手畫腳、埋怨自己的角色不夠出彩,幾個電話下去就要改劇本,把孫滿堂氣得幾乎原地暴斃。
戲演不好,就知道怪劇本!
哪兒那麼多偉光正、高大全的角色?
當年的傳武不也又憨又軸,還不是照樣討人喜歡!
孫滿堂無比痛恨三年前的自己。
爲什麼要寫死傳武啊……
要是傳武沒死,那《闖關東2》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寫傳武的故事了?
那樣的話,劇本早寫完了,說不定不等《闖關東》上映就能開拍,哪還會有現在這些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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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臻看着孫滿堂悔恨交加的神情,非常同情,但很遺憾愛莫能助。
屬於傳武的故事已經徹底結束了,眼下的自己,既捧不了錢場,也捧不了人場。
傳武要是出現在《闖關東2》裡,這就不是戰爭片,而是靈異片了。
由於時間太晚,三人只聊了一會兒便各自散去,約好過幾天有空再聚。
……
《戰長沙》在影視城中取景的戲份已經基本拍攝完畢,眼下正在集中拍攝戰爭場景。
幾天的戲拍下來,讓許臻沒有想到的是,《闖關東2》的存在竟然給自家劇組造成了相當大的困擾。
兩部劇都是抗戰題材,時間背景基本相同,選用的取景地經常撞車,道具、服裝、羣演等等也經常發生矛盾。
尤其是羣演,普通的還好,如果是那種需要精通抗戰片走位、爆破經驗豐富、能帶隊的,就很難約到。
《闖關東2》這個狗大戶,動不動就拍那種幾百人的大場面,幾輛麪包車把那些有經驗的羣演全拉走了。
而且,更可氣的是,羣演們一聽到“闖關東”這個名字,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裡擠。
至於《戰長沙》,這誰?
許臻無語望天。
好吧,人走屍體涼。
已經死透了的傳武果然還是遠遠比不過“闖關東”本身的魅力。
8號這天,《戰長沙》劇組這邊要拍一幕鬼子偷襲傷兵營的場景。
事到臨頭,卻找不到足夠的羣演。
無奈之下,琅琊閣只好發揮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優良傳統:
道具組、煙火組那些暫時沒有任務的劇務人員們,甚至副導演、劇務等人,但凡有爆破戲經驗的,一個個都被套上了鬼子的衣服、灰頭土臉地充當起了羣演。
就蔡實踐也樂顛顛地戴上了鋼盔、扛起了刺刀,演了一把小鬼子。
嘿,我要演那個被阿臻紅着眼睛捅死的鬼子!
我還要跟阿臻過兩招!
對於自家董事長這種癖好,衆人只當沒看見,他開心就好。
不過,令蔡實踐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一波胡鬧竟然給公司創造了利潤。
“一會兒你們就埋伏在這一片山坡上。”
外景導演孟簫聲指着周圍的環境,對羣演們囑咐道:“分散開,各自找地方藏好。”
“聽到槍響後,一擁而上,各位組長一定牢牢記住自己的走位,組員跟着組長走,誰也不能亂跑,切記!”
“我再說一下各組的任務……”
一番交待完,羣演們紛紛應聲,各自練習去了。
孟簫聲瞧着周圍嘰嘰喳喳的人羣,忍不住搖了搖頭,跟一旁的許臻吐槽道:“人數太少了啊。”
“這種場景,我想象中的怎麼着也得300人朝上,營造出那種被包圍的感覺才行。”
“這幾十個人,看着根本就不危險啊。”
許臻也是有些無奈。
今年受極端氣候影響,羣演缺口本來就大,尤其是有經驗的。再加上同時期跟《闖關東2》這種超級劇組撞車,這個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演練了幾遍,孟簫聲試着拍了幾個鏡頭,越看越覺得不滿意。
他皺着眉頭挨個給自己認識的羣頭打電話,讓他們想辦法再找一些人來,充一充門面。
與此同時,蔡實踐瞧着這邊熱熱鬧鬧的練習場景,索性抱着刺刀蹲在了片場邊緣的壕溝裡。
沒我的事,我又不用跑爆破點,我只要跳出來被阿臻砍死就行。
“哎,那邊那個是傳武吧?”
“是哎,真是傳武!”
“哎呦,我見着傳武了,活的!”
“……”
就在這時,一大羣穿着鬼子軍裝的羣演忽然朝他這邊走了過來,跳着腳朝不遠處張望。
蔡實踐抱着刺刀,疑惑地回過頭來。
只聽這羣人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傳武在這兒呢,應該就是這邊吧?”
“哎,傳武旁邊那個是不是傳傑?”
“傳武不是死了嗎?”
“我記着是死了吧,怎麼死人還在這兒呢?”
“《闖關東2》拍的是哪年的事兒啊?誰看過劇本?”
“……”
蔡實踐聽着這幫“鬼子”的議論,有些好笑地插嘴道:“傳武死了,演員還在啊,人家就不能繼續演別的戲?”
這羣人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嚇了一跳。
低頭朝溝裡一望,只見着蔡實踐身上跟他們穿着一樣的行頭,頓時眼睛亮了。
“哎哎哎,找找組織了!這兒有人!”
其中一人興奮地叫道:“這大兄弟長得黢黑,剛纔沒看見!”
蔡實踐:“……”
你才黢黑!你們全家都黢黑!
那人指着不遠處的許臻道,向蔡實踐問道:“大哥,那個是傳武吧?咱這是《闖關東2》劇組吧?”
蔡實踐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
乖乖,這幫人,走錯片場了?
他眨了眨眼,道:“呃,那邊那個確實是傳武沒錯……”
蔡實踐正猶豫着要不要繼續逗逗他們,卻見,這幫人不由分說,立即一個個分散開來,各自熟練地找起了隱藏的角落。
而導演孟簫聲瞧見來了這麼一大羣人,還以爲是哪個羣頭派來的援兵,不禁面露喜色,立即熟練地給他們指派了任務。
整個攝製組迅速進入到了高效運轉的狀態當中。
蔡實踐不禁搔了搔頭。
這是啥情況?天降援軍??
……
與此同時,離這座山頭不足1000米的一處小樹林中。
《闖關東2》的片場,軍容齊整,彈藥俱備,一百多個穿着國軍制服的羣演整齊劃一地站在小樹林中,就等着跟鬼子們決一死戰。
然而等了半天,風吹落葉,蕭蕭瑟瑟,耳邊唯有沙沙的聲響。
……但問題是,鬼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