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王都,特拉西斯。
綿延千萬年的古蘭山脈環繞着大片國土,西北兩面是難以逾越的崇山峻嶺,東面則是隔絕荒野的迷霧之森,作爲精靈族的王城,它的地理位置的確十分優越。進出特拉西斯的唯一路徑位於南部平野,公路通向南方密集如麻的小城市,這條牽繫着南部經濟的紐帶直貫南洋。此外,精靈王室着手對鐵路與地下隧道的建設,未來將會有更多的小型城市與城鎮圈入特拉西斯衛星城範圍。
阿爾弗雷德站在山頭上,眼前浮現着大片蔥鬱森林與其間銀白色高聳如雲的建築,七年前他也曾來過這裡,那時精靈王都還沒有這般繁盛,最高的樓房也不過十幾層,馬車和人力拉車在碎石路和青磚鋪成的道路來回流動,而今換做了成羣的機動車與高逾百層的鋼鐵建築,大片鋼鐵工廠在郊區外運作,濃煙自煙筒裡滾滾冒出。特拉西斯背靠古蘭山脈,山脈蘊藏豐富的礦物和燃料儲備,金銀礦取之不盡,甚至諾伊大陸十分稀有的秘銀也有產出,靠着礦物冶煉技術與對外貿易,這座城市迅速走上了時代前端,成爲諾伊大陸數一數二的現代都市,瑪格瑪特與它比起來,只能算是一座郊區小鎮。
多日跋涉終於抵達了終點,阿爾弗雷德深深吸氣,山上冰涼的空氣令他心神一爽。
他凝望着這片繁榮昌盛的城市,心中不由想起了東陸,想起聖城耶路撒冷的黃金宮與聖教騎士團,想起昔日與他並肩作戰的手足,光明帝國那麼大的一個國家就這樣消失了,它的年輪永遠停在了光明歷875年。數百年後,沒有人會記得這個故去的帝國,不會有人回憶起它昔日的強盛與輝煌統治,人們只會在廢墟中找到它曾存在過的痕跡,那些殘存的石碑和畫像或許是唯一的紀念品。
這個世界上最令人難過的事情,不是一無所有,而是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生命中存在過的東西消失,你和別人說起你的回憶,好奇的人會聽一下,更多的人則是認爲你在開玩笑,你說你來自已故的光明帝國,他們或許會笑嘻嘻問你光明帝國是什麼?你連唯一能證明它存在的證據都沒有了,又有什麼資格漲紅着臉反駁他們。
阿爾弗雷德怔怔的看着遠方,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說過要帶你們一起來諾伊大陸的精靈王都,恐怕不能實現了,我就在這裡,如果你們在天上看着我,就保佑我早些找到林河,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遠的路要走,請原諒我這個自私的傢伙,不能太早的去陪你們。”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着奇怪的話,卻又好像身後站滿了人,那些聖教騎士團的人在他身後靜靜聆聽,拿
着扳手的機械師在遠處招呼他的名字,大主教忙着批改資料圖,宸月公主的使者又來催他回王都,他走過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耳邊傳來教堂洪亮的鐘聲,迎面走來的騎士長萊恩·哈特給了他一個熊抱,笑着說今晚去喝酒唱K,一定不可以遲到,阿爾弗雷德笑着說好啊,晚上又偷偷放了鴿子去測試新式機甲……種種往事涌上心頭,百味雜陳,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就像一個人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喝完了一瓶伏特加,明明頭暈的想睡覺,卻還是把頭杵在桌子上,盯着漆黑不見光的牆壁,心酸的想要落下淚來。
如果你們在的話,該有多好啊!
身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女孩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阿爾弗雷德,林河的確身在特拉西斯之都,大約在九區附近,只是隔得太遠了,我無法準確判定具體方位。”
阿爾弗雷德應了聲,轉頭去看勞倫斯,這個暗夜精靈有些心緒不寧,正低頭想着什麼事情,聽到阿爾弗雷德招呼猛的起身。
“怎麼了?”阿爾弗雷德問道。
“可能最近太累了,有些頭疼,”勞倫斯擺擺手,道:“沒事,我們走吧。”
穿過山脈,特拉西斯的身影隨着距離縮短而高大起來,從山峰上還能看到這座城市的全貌,越是近的時候,這座城市就顯得愈加魁梧,一行人穿過隧道來到城市入口處,映入眼中的是一座高約六十米的城牆,不同於瑪格瑪特的鋼鐵城牆,它由粒子屏障組成,這種能量物質比鋼鐵還要堅硬,大炮都不要妄圖轟開屏障。牢不可破的堅固城牆綿延了數百公里,將整座城市包圍其中,精靈曾稱它爲諾伊大陸最強防禦,現在看來,恐怕真的沒有第二個城市擁有這樣的防禦機制。
與其他地區不同,特拉西斯完全對外開放,精靈王都是個繁盛而自由的城市,它的強盛令其他虎視眈眈的敵人只能遠遠看着,每日進出這座都市的人口接近十萬,這座城市容納着近數百萬的人口,與其說它是一座都市,不如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小國家。在鋼鐵牆壁後面,從一區到十八區劃分的井然有序,每個區都有各自的領主和軍隊,十八個區統一受到精靈女王的統治。
三人就近選擇了乘坐火車,前往第九區。
特拉西斯各個區之間聯繫十分密切,鐵軌遍佈全城,在三區摘下的葡萄一個小時內就能送達任何區,因爲交通便利,各個區之間商業往來十分密切,精靈女王入駐於第八區,位於城中心地帶,因此第八區地價也相當昂貴,大多居住者精靈上層貴族與大臣,是特拉西斯的權力中心,也被其他區的精靈稱爲黃金地段。
阿爾弗雷德等人在火車上小憩了一會兒,吃了份車上提供的免費午餐,簡單的麪包和一碟布丁,阿爾弗雷德向來不喜愛甜食,便把布丁遞給了艾可,荒野來的女孩第一次嚐到新鮮可口的甜食,顯得十分高興。
“這要是在荒野,五十銀幣都買不到一份,甜食可是荒野上的大人物纔有資格吃的奢侈品。”艾可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滿意的倚在柔軟的座位上,一路跋涉讓這個女孩有些疲勞,她把頭靠在阿爾弗雷德肩膀,閉上眼睛。
勞倫斯意外的坐在位子上睡着了,阿爾弗雷德看着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數着一站又一站的牌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待到火車停在第九區的時候,阿爾弗雷德叫醒熟睡的兩人,乘車前往九區市區,路上車輛擁擠耽誤了半個小時,到達市區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一行人跟隨着艾可的步伐,走了好幾個巷子,穿過幾條街,最終停在一處豪華府邸前。
阿爾弗雷德皺起眉頭:“確定是在這裡嗎?”
艾可點點頭:“不會錯的。”
這下子阿爾弗雷德更加頭疼了,他站在府邸前,兩旁守備的精靈雙持巨斧攔住了路,因爲前面是某個貴族的領地,外人沒有許可無法進入。
難道林河投靠了某個貴族?可是精靈怎麼會接納一個人類,阿爾弗雷德眉頭緊皺,走上前去:“煩請通報一下,我要見這裡的主人。”
“這裡是艾瑞莉婭伯爵的領地,沒有許可任何人不得進入,你是何人,出示你的身份證件!”守衛操着冰冷的聲音道。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見艾瑞莉婭伯爵!”
“伯爵豈是你這種卑賤的人類想見就能見的,有沒有邀請函,沒有就給我滾!”守衛一臉不耐煩。
勞倫斯在後面拍了拍阿爾弗雷德的肩膀,輕聲道:“女伯爵艾瑞莉婭不是個善主,她是第九區的接管者,這裡所有的地下貿易都要通過她的手,你的朋友如果真的在裡面,怕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煩,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商量一下怎麼處理。”
“你是說林河現在有危險?”
“我不確定,但是據我所致,艾瑞莉婭是個奴隸販子,操控着整個地下黑市,經過她手的人類大都變成了貴族手裡的玩物,”勞倫斯道:“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我們一路趕來也不急於一時,貿然衝進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精靈有精靈的規矩,阿爾弗雷德,你不再是當初的帝國公爵了,收斂一下情緒。”
阿爾弗雷德低頭看着腳尖,沉默片刻,壓制心裡泛起的煩躁情緒,轉身走入黑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