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磊的話音一落,頓時羣情激昂,小院裡一下子沸騰起來,李天畤一看要闖大禍,也顧不上什麼小字輩學徒了,他一個箭步攔在門前,大聲道,“等一等!”
“傻徒弟,你別抽風啊,趕緊讓開。”儘管彭偉華有刀傷在身,但這種情況肯定不能閒着,爬也要爬過去,這股狠勁兒,足見當時裕興一夥人是何等的彪悍。
“聽我說,這明顯是個陷阱,故意演戲和小霍看的,就等大夥出去自投羅網。而且警方已經到現場,大家就是去了也是自找麻煩。”
“臥槽,還挺有意思,阿華,你徒弟還真該治治了。”
“趕緊閃邊上去,別給老子丟人。”彭偉華最好面子,也最受不得擠兌,立刻就沒了好臉色,甚至有點氣急敗壞。
李天畤卻不搭理他,繼續大聲道,“咱們剛到福山,人生地不熟,這裡的情況其實更復雜,在沒弄明白事情的原因前,不要衝動,也不能四面樹敵。”
“有完沒完?你一個學徒,瞎嘰歪啥?”
“讓開,別怪老子不客氣。”
“大夥冷靜一下,先派人查清楚原因……”
“滾蛋!”祁寶柱一如以前那般兇狠,上前一個跨步,伸手就要揪李天畤的衣領子,但一把抓了個空,此時的李天畤可不是什麼普通打工者,雖然失去了一身的神通,但實戰和格鬥能力足可以傲睨一切凡生,祁寶柱雖猛,但遠非他的敵手。
一抓不中,祁寶柱惱羞成怒,扔了手中的棍子,雙手撲抓,然而不知道爲什麼眼睛一花,沒弄明白李天畤的身體因何突然滑開了,還是自己抓偏了,雙手居然狠狠的掐在了門柱上,差點把手指頭折斷。
祁寶柱一吃癟,大夥在喝罵聲中乾脆一擁而上,當時的李天畤在裕興中根本沒什麼地位,車行的學徒也有一大把,遇到大事都被遣散了,若不是事情跟李天畤有牽連,耿叔又特意交代過,都不會捎帶他來福山。
但李天畤的做法顯然是壞了規矩,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成員間的地位差異很重要,裕興脫胎於街邊的混混世界,更是擺脫不了這種束縛,你一個毛都不算的學徒在這裡指手畫腳,大吹法螺,簡直是沒把別人放在二兩五上。
所以,情急之下,羣毆李天畤大夥都沒什麼心裡障礙,其實也不是真要毆打他,就是嫌他囉嗦、礙事,抓住往旁邊扔一邊完事兒,畢竟算得上是自己人,昨晚又表現神勇,都不會下狠手。
但是衆人顯然想錯了,這個小學徒十分狡猾難纏,雖然不跟你正面動手,但身子堪比泥鰍,左躲右閃中,偶爾伸手一拉,或者一帶,就能造成自己人互毆的局面,門內一下子混亂起來,李天畤卻遊刃有餘,而且始終沒有離開門口。
有人急眼了,這麼耽誤下去,對手早跑了,蠶豆最先發難,很突然的從懷裡摸出了一把***對準了李天畤,這一招大出李天畤預料,稍微一愣神,大腿居然被人抱住,還沒將對方震開,他的另一條腿也被人抱住了,幾乎是同時的,一個是張文,另一個是小劉,倆人一起發力,一下子把李天畤掀了跟頭。
大門洞開,良子當先衝了出去,緊接着大夥一窩蜂的往外涌,彭偉華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到門口還忍不住踹了李天畤一腳,“讓你發神經啊,老實看家!”
其實在李天畤被掀倒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沒有再阻攔的心思了,委屈倒在其次,就是覺得迷茫,自己好像在做無用功,這個世界的裕興兄弟在性格上過於強勢,與他在那一個世界遇到的相比,幾乎每一位都誇張了不止一個等級。
但是不阻攔,並不等於不管,李天畤放不下的牽掛,除了自己的家人外,便是裕興這幫同甘共苦的兄弟們,即便這是個錯亂的時空,他也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裕興的走向不歸路。
小巷外,接二連三的發出摩托車的轟響聲,李天畤不敢怠慢,撒腿狂奔出了小巷,卻只能看到數輛摩托車的背影噴着滾滾的濃煙遠去,不過小四川酒家的位置他很熟悉,於是抄近路追趕。
絕對距離並不算遠,但等李天畤趕到酒樓附近時已經遲了,小四川酒樓還是他剛來福山時第一眼看到的老樣子,還沒有經過後來的裝修和改造,這裡其實耿叔的一個據點,胡掌櫃也是裕興的一名核心成員,這是後來知道的。
此時看熱鬧的人羣早已散去,但仍有警察在,還拉起了安全帶,畢竟光天化日之下發生惡性傷害案件,警方想不重視都不可能。
其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迫使李天畤不得不迴避,那是劉強,黝黑的皮膚,玩世不恭的面孔,穿上一身警服,怎麼看都嚴肅不起來,但那的確是五年前的劉強,普普通通的外表,其實神秘的很,不到萬不得已,李天畤是不想招惹他。
回憶之前小霍在電話說的話,說對方朝東邊的越華路逃竄,李天畤立刻想到了一個地方,以前孫柺子手下陳斌的一個場子,是一間KTV,由廢棄廠房改建的,後面有很大的倉庫,就位於與越華路同向平行的越香路上,兩條街的距離很近。
李天疇曾去過這間KTV,名字好像叫做‘皇上皇’,當時爲了尋找彭偉華,他查過陳斌和董輝的不少產業和落腳點,有些印象,規模很大。
無論王繁、花家兄弟還是薛猴子,地盤都在城北或城北靠西的位置,而城中、城東的大片地盤都是孫柺子的勢力範圍,如果對方真要設陷阱,又朝越華路跑,那裡倒真是一個絕佳的地方。
大白天的,帶有葷場子性質的KTV多半不營業,眼前的皇上皇KTV同樣大門緊閉,外觀上還是五年前的老樣子,看門牌的營業時間要到下午四點半以後。
門口落地玻璃後面都是深色窗簾,看不到裡面的狀況,四周也沒有發現良子他們摩托車,李天畤仔細傾聽了一下動靜,立刻繞道KTV的後面,有一個狹窄的巷道入口,他一眼就看見了距入口不遠處停放的摩托車,一共四輛,擺放的很混亂,同時有隱約嘈雜的聲音傳來。
李天畤側耳傾聽,很容易能分辯出爭吵和打鬥的聲音,巷道很狹窄,一邊是圍牆,一邊是很老式的廠房後門,這場子早已停產了,門也是被半封閉了,只有一側低矮的小門虛掩,毫無疑問,這幫愣頭青們已經衝進去了。
行伍出身,再加上在‘巡遊者’的閱歷讓李天畤遇事謹慎,從眼下的情況推測,對手基本上可以框定是孫柺子,說不定其中還有阿豪的影子,雖然他不清楚昨天晚上衆人爲何遭了花家兄弟的暗算,但整個福山的混混世界他是很瞭解的,孫柺子絕對是耿叔的大敵。
李天畤選擇了離那小門很遠的地方翻牆而上,兩排高大的尖頂長房映入眼簾,就是他曾見過的倉庫,中間的開闊地是卸貨上貨和臨時停放車輛用的,圍牆下半米處是石棉瓦搭的棚子。
不出所料,那小門洞後面果然有人看守,兩個傢伙一人手持一根短棍,正無聊的躲在牆角聊天,偶爾會把脖子伸長了四下看一眼,然後很快又縮了回去,這對李天畤不會構成任何威脅,他試圖運用感知力向更遠的範圍觀察,初時朦朦朧朧,到後來才慢慢清晰,四周並沒有其他埋伏,估計牆角的這倆馬仔也只起到臨時望風的作用。
慶幸的是感知力並未喪失,只是比以前差了不少,雖然很不適應,但李天畤無法強求,畢竟從未知中醒來,一切都要慢慢摸索,慢慢學着適應,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到那個神魔入侵的世界,但現在的生存同樣重要。
李天畤對眼下的身體總體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隨着神藏消失,神通統統失靈,也無法召喚神祗和戰爭傀儡,但曾經擁有過的異能依然存在,只是在缺乏元氣的助力下威力大減,等同於回到了加入‘巡遊者’後不久的水平,其實已經足夠用了。
石棉瓦的頂棚恐怕時間很久了,十分脆弱,李天畤尋着鋼架小心踩踏,走到棚子邊緣輕飄飄的落地。
嘈雜聲源自左首的倉庫,已經稀疏,偶爾會有兩句叫罵,很含糊,聽不真切罵的是什麼,仔細觀察四周的環境並確認安全後,李天畤迅速貼近那倉庫,藏身於一堆腐敗的爛木頭後面。
老式的廠房都修的很高,雖然只有一層,但窗戶至少也要安裝在兩米五以上,倉庫門也很高大,此時,正好有兩名身着黑色短袖襯衫的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李天畤看着眼熟,曾經無論唐仕名還是阿豪手下的人都是這身打扮,黑不拉及的,都有裝酷的風格。
倆人並不是出門望風,而是一溜小跑的找那兩個躲在牆角的傢伙幹活,四個人魚貫從小門出去,很快就把停在巷道外的摩托車全給推了進來,然後門裡門外悉悉嗦嗦的搗鼓了一會兒,像是在僞裝。
做好這一切,四個人才迅速關門回到倉庫裡,然後又咣噹一聲關上了大門,至此,整個庫房範圍都了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