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口才好,話題多,嘴巴更甜,很多事情就是懂也裝作不懂,沒事兒就撩撥導遊,碰巧導遊又是個話簍子,被許文恭敬的態度給搞得唾液腺膨脹,有問必答,答一送三,很是滿足了一把自己博聞多見的虛榮心,連給遊客介紹景點也是隨意的馬馬虎虎。
但導遊也好奇,聊着聊着就把剛纔的‘額爾額齊’的話題又給扯了出來,也想知道這莫名其妙的詞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蒙語?滿語?或者指代什麼地方,如果不搞清楚,像他如此博聞的導遊未免名不副實,下次再碰上游客詢問,他連吹牛逼的素材都沒有。
申英傑一聽頭大了三圈,但許文卻立刻眉飛色舞,一副中了六合彩的樣子,“跟大哥談的投緣,我也就不瞞着你,其實我們倆是參加一檔電視臺的尋寶節目,按要求先要破解‘額爾額齊’這個謎語,然後根據破解的結果找出電視臺事先藏好的寶物,不但獎金誘人,而且還有資格現場參加節目,如果大哥能幫忙提供線索,我分你一半,錢不是大問題,主要是想去節目現場。”
“啥?還有這種事情?哪家電視臺?包頭還是呼和浩特,我咋沒聽說過?”導遊似信非信,雖然被大獎給吸引,但這年頭騙子太多,這小夥子張口就分一半,未免誇張了點吧?
“西山衛視啊,‘招招先,奪寶’欄目,你沒看過?”許文編起故事有鼻子有眼,而且面部表情也極是豐富,一副躍躍欲試、興奮不已的樣子,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哪有時間看電視,每天累得跟死豬一樣,回家就想睡覺。”導遊頗爲無奈的搖搖頭,顯然很羨慕眼前這些心大如斗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家裡條件好的那種追星族,不在乎錢,就要去現場看明星,真是年輕人不知愁滋味。
“小老弟你不用客氣,我實在不知道‘額爾額齊’的意思,要不然剛纔你問我,我還納悶呢,真的幫不上忙,好意心領了。”
“不要緊,老哥,要不你跟我說說是啥人問你‘額爾額齊’的,我實在猜不出來就跟着他們,這也是沒辦法,實在太想要那張入場券了,拜託老哥。”許文一臉猴急,絕對看不出半點水分。
“這不算作弊吧?”申英傑早就反應過來,立刻煞有介事的插話,臉上也是一副擔心的表情。
“當然不算,這叫走捷徑,而且規則上寫很的明白,等到‘額爾額齊’的謎底揭開以後纔會有電視臺全程跟蹤拍攝最後尋寶的過程,這就等於像進了決賽一樣,現在這個階段沒人管。”
兩個年輕人一唱一和,真把導遊給糊弄住了,這位黑臉的中年漢子半仰着腦袋回憶,慢慢道,“前天我帶的團,有一個跟你們歲數差不多的小年輕,也是一上車就跟我套近乎,最後就問武川有沒有一處叫‘額爾額齊’的古蹟,小傢伙個頭不高,穿着黑T恤,牛仔褲,揹着個雙肩包看着挺陽光的,鬧半天也是參加節目的?”
“那肯定了。老哥,這小夥有沒有什麼明顯特徵?搞不好報名的時候我們見過面。”
“呵呵,也是,小夥子左邊嘴角有一個黒痦子,挺帥氣的一張臉可惜就多了這麼一點。還有啊,姓啥叫啥我就不能跟你說了,保護隱私對吧,咱是服務行業,也得起到表率作用。”
“那當然,誰都要知法守法,謝謝老哥,您接着說。”
“再有,就是大前天吧,是一對小夫妻,比你們歲數大點,但也大的有限,一看就是大地方來的,說話那氣質都不一樣,穿的用的也很講究。當時我們在景點休息,男的發我一支菸,聊着聊着就說起了‘額爾額齊’,問我知不知道這個地方。
“我回答跟見到你們一樣,頭回聽說啊,那男的也就沒再問,但人家看上去就大氣,不像你們猴急。”
“嘿嘿,電視臺的節目是有時間要求的,他那是裝的,故意玩兒深沉,其實誰不急呀?到時候找不到寶貝就白忙活了。”許文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
“那倒也是,那男的個頭高,身子骨也挺勻稱,穿着風衣,帶個墨鏡,留着板寸頭,特別有派頭,女的也長得漂亮,瓜子臉,披肩發,臉上那個大酒窩,笑起來甜甜的,有點像那個明星叫楊什麼來着……哎,你看我這記性,前一陣還看過人家節目的,轉天就忘了。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我們集合返程的時候,這倆小夫妻竟然不見了,後來實在不能等了,我就給公司打電話,公司給了我一個號碼讓我自己聯繫,尼瑪的,這些值班的年輕人就是偷懶,盡把活兒往外推,沒辦法,我就打那個號碼,人家說到附近轉轉,就不跟我們回去了,我這才放心,別弄個一日遊的團還能把個大活人給搞丟,說出去就笑死人了。”
導遊嘻嘻哈哈的不務正業,讓前面的司機十分不滿,敲着駕駛室的有機玻璃格擋嚷嚷,“快到啦,老鄭,幹活啦,快到了!”
“行了行了,知道。”老鄭的興頭被打斷很不爽,起身戴上耳麥開始聲情並茂的介紹武川的大青山景區,二分子古城,哈達門高原牧場、野生動物園、德勝溝等等,果然口才極棒,典故、趣事信手拈來。
旅遊團很快到達目的地,除了二分子古城,許文二人對其他景點沒有興趣,跟着衆人走馬觀花,更多的是粘着導遊,香菸不斷的敬上,與導遊之間越聊熱乎,越聊越開心。
申英傑跟在後面打下手,心裡嘀咕許文,沒事兒裝傻充愣也差不多了吧,正事兒還幹不幹?忽然手機振動,她拿出來一看,居然是好幾張截圖,全是一個陌生號碼在前天下午的通話記錄,立刻明白了許文的用意,一擡眼,正好看見這傢伙將一部手機偷偷的塞進了導遊的褲兜,神不知鬼不覺,申英傑頓時哭笑不得。
在二分子古城,許文二人很快脫離了旅遊團,簡單的分析了導遊的前天下午的通話記錄,列出了幾個重點號碼,然後將情況彙報給了教官。不久後,‘信鴿’就主動聯繫許文,針對幾個號碼的簡單信息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有一個是旅行社的,被最先排除,另外兩個號碼的歸屬地都在呼和浩特,而且通話的時間頗長,都超過了十分鐘,這應該不符合當時的情景,導遊跟那個男子的通話不會超過兩分鐘,甚至一分鐘也不要,所以也被排除。
剩下一個號碼,歸屬地是西山省的陽城市,限於手續的繁瑣,許文和申英傑又是在秘密行動,無法查明機主的身份,只好再麻煩‘信鴿’對這個號碼跟蹤定位。
在等待的間隙,二人不再像定邊那樣走馬觀花,對二分子古城進行了詳細的勘察,說起來是古城遺蹟,其實這裡已經不剩下什麼,長長的夯土和建築物的基座,已經十分久遠和滄桑了,倆人從不同的角度取景,畫了大量的素描並逐一紀錄,因爲武川這個地方非常頭疼,應該是教官所劃的五個重點地區中最難搞的一個。
武川縣地處大青山北側,最爲靠近計算中的黃金分割點,而且新武川縣城和歷史上的武川鎮不是一個地方,北魏時期的武川鎮舊址在考古學界歷來就有爭議,居然存在多達五個遺址,分別是眼前的二分子古城,它更靠近包頭,還有下南灘遺址、土城樑古城、希拉穆仁遺址等,究竟哪一個是真正的真的古武川鎮,尚無定論。
內行都在爭論的東西讓外行來捯飭,許文感覺頭大如鬥,還是老辦法,只能一個一個來,反正都在武川縣境內,就是來回兜圈子而已。
所有取景框下的素描至少要滿足三個要素中的兩個,一是靠近黃金分割點,二是在相似度上要跟手機裡的那幅圖畫背景相匹配,三是山前有一條自西北向東南流淌的河流,至於湖泊,許文果斷給剔除了,講不出道理,就憑一種感覺,別看減掉這樣一個條件,工作量是大幅度的下降,即便如此,跑完所有的地方還不知道要累成啥樣。
傍晚,快要回住地的時候,許文終於等來了‘信鴿’的電話,“這個號的機主叫張文達,西山陽城人,森達貿易公司法人,目前正在察哈爾右後旗的白音查幹鎮,我是翻牆進入的,不能長時間,目前只能精確到這個位置。”
“非常感謝,明天我還需要一次定位,方不方便?”
“沒問題,提前給我電話。”‘信鴿’說完就掛了。
剛掛斷,手機又響了,許文打開一看,居然是‘信鴿’發過來的張文達的二寸免冠照片,雖然不太清晰,但看上的確是很有風度的一個男子。
“天才!”許文很開心的對空猛揮了一拳,對‘信鴿’高高的豎起大拇指,‘巡遊者’中後期補充進來的就屬‘信鴿’聰明,什麼東西一看就會,計算機通訊方面的特長更是難得,但也很恐怖,如果不進國安,跑去做黑客,那就個**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