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裡面行人很少,倒是顯得挺安靜,只是這樣的安靜讓李天疇略微感覺到不安。又走了幾十米,前面不遠就是一個近乎於直角的拐彎,再看看門牌號碼是二十三號,應該距離目標很近了。
突然李天疇兜裡震動起來,他不動聲色的放緩腳步掏出了手機,上面一條短信:“情況不明,且退。”
儘管號碼陌生,但李天疇反應很快,立即猜想是武放發出的,不知道對方遇到了什麼情況。但他沒有猶豫的停下腳步佯裝接聽電話,“喂,哎呀,你不早說,好的,好的。”如此說着便轉身往回走。眼睛留心觀察周圍,卻沒有什麼發現。
很快,李天疇順原路返回並離開了銅板巷北口,故意在賓館旁邊的商場附近溜達,遠遠的看見武放已經等在二人原來停留的地方。他不急着接近,而是緩緩的走到了富達賓館的門口,這裡的位置很顯眼。
李天疇確信武放能夠看見他,所以沒有停留,直接轉身進了賓館大堂。之前他已經觀察好了,這家賓館的人流挺大,保安措施並不是很嚴,而且候客區相對隱蔽,不大會引起注意。
果然,李天疇進門時保安連問都不問,前臺有好幾個顧客在辦理入住手續,他正好找了一個位置偏僻的沙發坐下,悠哉悠哉。片刻後,武放便出現在了他的對面。
“什麼情況?”李天疇壓低了聲音。
“七號院挺邪門,明明感覺裡面有人,但我聽不到一點動靜。”武放皺着眉頭。
“這不很正常麼?人家設局自然有埋伏。”
“不對頭。設局嘛,大家敞敞亮亮的吃喝打牌,找幾個小姐摸上一摸,最好再有個傻逼說兩句酒話吸引你上鉤,這纔像回事兒。搞這麼明顯,生怕我們不知道啊?”武放搖頭,堅持自己的想法。
李天疇沉默不語,武放的話不無道理,但僅憑這個理由就此打住顯然不是他的性格。此次他抱着將瘋王一舉拿下的想法,絕不想半途而廢。
如此詭異,說明了有兩種截然相反的可能,一是對方精心佈局,從心理上迷惑你,把你吊在這裡,這種可能性很大;第二就是對方完全不知曉,茶壺的情報是真實可靠的,之所以如此安靜,只能證明對方行事謹慎而已,這種可能性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形勢就比較緊張,不能拖,否則家裡就糟糕了;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最好,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放開手幹。斟酌片刻後,李天疇已經拿定注意,“既然來了,就別空着手,你說過的,快刀斬亂麻。嗯,再謹慎一點,我進去,你在外面隨時接應。”
武放注視着李天疇,沒再堅持,“你說咋樣就咋樣吧,你前我後。”
李天疇點頭起身,率先離開。這回他從南邊巷口進入,沒走多遠就是銅板巷七號,這是一座面積不大的平房院落,圍牆不高,至多三米的樣子。從斑駁的牆磚來看,這處院落與周圍鄰居沒什麼不同,只是很安靜而已。
院內沒有燈光,似乎無人在家,但李天疇和武放的感覺卻是一樣的,屋內必然有人,只是無法判斷人數的多寡。這是一種很敏銳的味覺和氣息感知,若非多年的特殊訓練是不可能有這種能力的。
本想正大光明的敲敲門,但又一想,裡面黑燈瞎火的反倒多此一舉,不如翻牆而入來的痛快。李天疇察覺到武放已經跟了進來,於是不再猶豫,嗖的一聲就攀上了小院側面的牆頭,院子很小且簡單,中間靠左的位置是一株不高的樹木,下面放了幾把小椅子,左牆邊搭了個簡易的棚子,右邊他所在位置的牆根放着一些破爛,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三間老式的平房一字排開,其中左右兩間廂房的門窗是緊閉的,只有中間的堂屋的木門是虛掩的,聽不到裡面的聲音,也看不見狀況。李天疇縱身躍下,悄無聲息,保持着下蹲的姿勢一動不動,將自己與牆根的破爛融爲一體。
稍許觀察,李天疇便確信堂屋裡只有一個人,但奇怪的是,對方的氣息極不規則且很微弱,像是被有意壓制住了,時而粗重,時而徹底斷了。
這又是一件難以捉摸的事情,除非進入堂屋,否則瞎猜沒有意義。李天疇傾盡全力傾聽另外兩間屋子,不似有人的樣子,便迅速靠近了堂屋的木門。
木門很高,左右各四扇,上面的雕花裝飾很複雜,但油漆幾乎已經脫落光了。從結構判斷,房屋是個老古董,有民國或晚清時期的風格。右首第一扇木門露了拳頭大的縫隙,屋內之人的氣息已經清晰可聞。
辨聽之下,李天疇不免吃驚,對方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堵上了口鼻,卻又沒被全部堵死的樣子,難道是有意爲之?但是出於什麼動機則完全不得要領。門縫處的角度太窄,可看到的屋內景物十分有限,能辨別清楚的就是一把太師椅。他摸摸綁在肋下的手槍,再摸摸腰間的匕首,心一橫推門而入。
屋內漆黑一片,李天疇緊依着門板,全身十二分的戒備。不費事就看見大廳中央趴着一個人,全身被密密麻麻的粗繩捆綁,就像裹了一層厚厚的麻線,絲毫動彈不得,臉部一側着地,看不清容貌。
確定屋內沒有其他人後,李天疇迅速上前翻開了對方的身體,一見之下,大驚失色,此人竟然是茶壺!他的嘴巴被膠帶封的嚴嚴實實,鼻孔處也有膠帶封堵,只露了一點點縫隙,由於捆得過緊,茶壺的鼻子已經被勒出了血痕。
茶壺的雙眼突出,看上去挺嚇人,半邊臉也有點發黑,整個人氣若游絲,再憋一會兒指定歸西了。李天疇連忙扯開了他嘴巴和鼻子兩處的膠帶,並緊着給他扇風。好半天,茶壺纔開始大口喘氣,偶爾劇烈的咳嗽,但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天疇抽出匕首正準備割開茶壺身上的繩索,卻見他驚慌的拼命搖頭,表情可怖。他駭然之下收住了手,意識到茶壺一定是在提醒着什麼。他小心檢查着繩索,黑暗中視線太差,但還是用手感覺出來了伴隨着麻繩一起纏繞的兩根細細的硬線,掏出手機照明一看,不禁冷汗直冒,這是一紅一籃兩根電線。
**?!李天疇的腦海豁然開朗,怪不得這個所謂的佈局如此詭異,直接就奔着你的命來,狠辣果決,看來這回瘋王的想法和自己一樣,俱是不死不休。他狠狠地罵了一句草泥馬的,慢慢摸索的手卻已變得十分小心。再次劇烈的咳嗽後,茶壺終於張口了,“咳,咳……褲……咳……襠……咳,咳。”
李天疇點點頭,透過繩索的縫隙,很小心的檢查茶壺的襠部,指尖觸及到了一個很平整的硬物,貼着不動有輕微的震動感,他用匕首尖挑開了茶壺襠部的一點衣物,有微弱的紅光透出,手指再摸過去,感覺是一個小盒子,正綁在茶壺的命根下面。
從感覺及經驗上初步判斷,這是一枚不定時的觸發性**,當線路短路或其它植入程式認可的事件發生就會引發爆炸。原理上不復雜,但如何在短時間內解開茶壺的繩索就是件難事兒了。而且更加恐怖的是這玩意兒不知道有沒有遙控器,按道理是應該有的。想到這裡,李天疇突然毛骨悚然,這纔是問題的關鍵,他沒有任何猶豫的一個跟頭翻出了堂屋。
並未發生擔心中的爆炸,但他的身體剛一着地,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突然一股剛猛的勁風從身後橫空掃來,毫無徵兆,而且聲勢極爲凌厲。聽風聲判斷,李天疇知道是棍棒,但讓他大感不妙的是對方埋伏的無聲無息,看似簡單的一棍,已將自己能騰挪躲避的方位全部封死,手法之高明生平僅見。
情急之下,李天疇摒住呼吸,雙手抱頭儘量向前衝,只能將後背完全賣給對方了。“嘭”的一聲悶響,結結實實的一擊讓他身體巨震、雙眼發黑,後背如火烙一般,同時嘴裡一甜,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這一棍將李天疇打出了至少三四米遠,人堪堪撞到了對面的院牆上,但他卻沒有昏過去,而且似乎連骨頭也沒有折斷,若是換作以前,空拍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不禁對這副新換的軀殼暗暗稱奇。但畢竟遭受重創,李天疇一時被震的岔了氣,居然無法挪動身體。
偷襲之人一襲黑衣,此時已靜靜的站在了堂屋門口,冷冷的注視着李天疇,嘴角充滿了不屑,他很自信,對方挨這一下,就是不死也只剩口氣兒了。黑衣人突然張口喝道,“把那個傢伙帶進來。”
此言一出,李天疇心下釋然,怪不得如此兇悍,原來真是張志強。
門外傳來腳步聲,咣噹一下,院門打開,兩名黑衣人架着一個個頭不高的壯漢進門,撲通一聲就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