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範鷹來了,擔心自己這樣的衣裳不整丟了他的臉面,終於明白過來,伊夏沫收斂了錯愕的表情,漠然的拉好披在身上的厚實錦袍,過長的下襬直接拖到了地上,也成功的將她那上凍的僵硬的赤白雙腳給嚴實的遮擋住。
“範大人竟然連夜到裴王府來,消息果真靈通那。”似笑非笑的開口,裴傲微眯着雙眸,銳利的視線壓迫的看向衣裳整齊的範鷹,做戲竟然也不知道做足。
“老夫聽到手下回報,才知道武三出現了,所以自然就立刻趕過來了。”被裴傲那陰冷的視線盯的發毛,範鷹強撐起氣勢開口,看了一眼牆角下已經口吐黑血死去的武三,這才感覺到了底氣不足,迎視的看向裴傲和他身側的伊夏沫。
“看來範大人似乎是知道武三今夜要來刺殺王妃,所以這樣的深夜還不曾睡下,衣裳如此整齊,連頭髮都一絲不亂那。”嗤笑一聲,裴傲冷然的撇撇嘴,視線譏諷的掃過範鷹那一絲不亂的衣裳,如果真的是半夜才知道消息,這麼短的時間從尚書府趕到裴王府,哪裡還有時間整理衣裳和頭髮,分明是他早已經知道武三要行動,所以纔會這麼快的趕過來。
不愧是裴王爺,範鷹心頭一驚,深呼吸着,這纔再次的開口,面容陰冷而得意:“王爺多慮了,老夫痛失愛子,哪有心情休息,整夜都守在中直的廳堂前。”
邊說邊掃了一眼伊夏沫,範鷹眼裡慢慢的凝聚起毒辣的光芒,“王爺老夫來的時候,聽到把守在北苑外的侍衛說,武三之所以會刺殺王妃,是因爲武三要爲小兒中直報仇,最後慘死在王妃的毒藥下。”
伊夏沫倏地攥緊了拳頭,武三竟然一死也要誣陷自己,心頭有了思量,伊夏沫擡起頭,卻見一旁裴傲峻冷的側面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般,這個男人,即使面對任何的危險和境地,都能保持着如此的冷靜,連她也慢慢的放下心來。
“本王只看見武三服毒自盡,怎麼這毒又成本王王妃下的毒了。”不屑的冷哼一聲,裴傲倏地一腳踢過地上的已經死去的圓兒,原本只是冷峻的面容在瞬間卻已經化爲冰霜般的嚴厲和肅殺。
“本王的王妃,在自己居住的院子裡被刺客刺殺,險些喪了性命,這些從宮裡撥過來的侍衛是做什麼用的。”裴傲冷聲怒喝着,張狂的視線帶着肅殺的冷光掠過四周,手一揮,對着暗處的人道,“音璇,將這些玩忽職守的侍衛都給本王拿下,本王將王妃的安全交到他們手裡,可是他們竟然敢讓王妃涉險,這樣沒用的奴才日後回了皇宮,豈不是同樣會置太后和皇上的安危於不顧。”
“是。”隨着音璇脆聲而利落的回答落下,剎那,數十個王府的侍衛快速的從暗中現身出來,而原本站在範鷹身後的,從皇家派過來的侍衛悉數的被擒拿下來。
“王爺,這可都是皇宮的侍衛。”被這突然的變故駭到,範鷹臉色蒼白的看着冷着臉龐的裴傲,這些可都是太后和他的親信,因爲知道武三今夜要來行刺,所以範鷹纔會讓他們守在暗處,如果能殺了伊夏沫最好,即使殺不了她,也可以讓武三嫁禍給伊夏沫,畢竟武三一死,已經死無對證,可是他臨死前說伊夏沫派人殺了中直的話,可是在場所有皇家侍衛都聽到的。
“範大人,就因爲這些是皇家的侍衛,肩負着保護皇上和太后安全的侍衛,居然連武三這樣的刺客和圓兒這樣的人殺進來都不知道,這些人更要嚴懲不貸。“裴九幽懶散的打着哈欠,依靠在院門口,一手拉着沒有穿好的衣裳,笑容和煦的開口,他以爲二哥撤離了所有北苑的暗衛,是真的不管小沫兒的死活了,原來二哥還有這一手,至少這樣武三是出現了,範鷹這些皇室侍衛也沒有立場待在裴王府,而且還被二哥將他們的親信都拿下,一箭多雕啊。
“音璇,將這些侍衛送到龐寶寶的錦衣衛裡,悉數削去職位,永生不準踏進皇城一步,否則殺無赦。“一舉剷除了宮裡範鷹的親信,裴傲冷冷的下達着命令,這纔將視線轉向神色猙獰的範鷹,“範大人,天色已晚,還請回府休息吧。”
“裴王爺,就算這些侍衛疏忽了,可是他們的耳朵可沒有聾。武三臨死前可是指證了王妃乃是殺害小兒中直的兇手,王爺難道要包庇兇手?”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顫抖着,範鷹咬牙切齒的開口,偷雞不成蝕把米,竟然將自己這十多個心腹都給搭進去了。
“這事本王自有定論,對於一個刺殺王妃,暗中勾結突厥,放任匡衡那些殺手進入皇城的人,他的話可信度有幾分,還有待商榷。”裴傲冷冷的揮手,看了一眼音璇,“音璇,讓王府的暗衛重新部署,保護王府的安全,本王不希望這樣刺殺的事情再次發生。”
“音璇遵命。”擔心的看了一眼伊夏沫,又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圓兒,音璇快速的帶着剩餘的暗衛離開了北苑,悄然部署起來。
看來裴王爺是鐵了心要維護伊夏沫了,範鷹深呼吸着,壓抑下心頭的怒火,這才一躬身,“王爺,老夫就先告退了,可是小兒絕對不會這樣枉死的。”
隨着範鷹的離開,四周就這樣安靜下來,冷風呼呼的吹着,裴九幽打了個哈欠,從溫暖的被子裡鑽出來真是不是人過的日子。
“還不進屋子。”裴傲餘光掠過一旁的伊夏沫,她還赤着腳站在雪地裡,真的不知道冷嗎?冷冷的丟下話,高大的身影隨即轉身走向了破落的屋子。
“小沫兒,你的腳?”隨着伊夏沫的動作,裴九幽這才注意到她竟然沒有穿鞋子,驚詫的一愣,不由對着暗中的人道:“打盆熱水送過來。”
屋子裡,重新亮起了燭火,沒有了兩扇擋風的門,小小的屋子顯得格外的寒冷,伊夏沫此刻已經穿好了衣服,木盆裡一個丫鬟已經倒滿了溫熱的水。
圓兒去哪裡了?坐在椅子上,看着忙碌的丫鬟,伊夏沫心底隱約的擔心着,剛剛那個僞裝成圓兒的刺客只是故意引誘她蹲下身來,好讓武三射殺她,那圓兒究竟是被囚禁了,還是已經被殺了。
“王妃,水溫剛好。”丫鬟試了試水的溫度,這才一個躬身,在裴傲的冰冷的面容下,快速的退出了屋子,此刻除了依舊隱身在暗中的殷莫非,屋子裡只有裴傲和裴九幽兩人。
“嘖嘖,小沫兒,你的警覺不是一般的厲害,這可是江湖上最高的易容術,而且深更半夜的刺殺,你居然能躲得過。”看着被長劍割破的被子,裴九幽直接坐在了牀上,小生害怕的直搖頭,小沫兒的警覺性真的高的嚇人,如果不是知道她真的在冷宮裡住了十多年,他都要以爲她就是個殺手,像是五樓那些天生冷血無情的殺手,一個個即使睡覺都是半睡半醒的狀態。
“我沒睡着。”將冰冷僵硬的腳放進了溫水裡,舒適的感覺慢慢的席捲而來,伊夏沫淡淡的開口,低着頭,也沒有注意到裴九幽此刻那曖昧的模樣。
天啊,小沫兒竟然當着他的面洗腳,雖然他從來不拘泥這些的,可是平常而言,除了自己的相公,女子的腳是不能給其他男人看的,可是看小沫兒坦然的模樣,似乎根本不曾注意到這些。
這個白癡的女人!看着裴九幽一臉精光的盯着伊夏沫那泡在溫水裡的雙腳,裴傲銳利的視線直接掠過伊夏沫看向一臉曖昧的裴九幽,他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二哥,不會吃醋,不會是吃醋了吧,很想揶揄一下,可是對上裴傲那陰沉沉的雙眼,裴九幽聳了聳肩膀,認命的坐在牀頭側過頭,不看就不看,二哥還不知道小沫兒還被闕雲強吻過,還真想看看二哥會是什麼反應。
“小沫兒,大晚上你不睡覺,難道你一開始就察覺了這個圓兒是假的?”裴九幽看了一眼屋子外被暗衛拖下去的僞裝成圓兒的女刺客,那易容很高明,真的不容易發覺,而且小沫兒也不是江湖中人,竟然能察覺。
“不是,我在想畢少白。”坦誠的開口,伊夏沫此刻不得不慶幸,如果不是在思考畢少白爲什麼會突然變的冷漠,她肯定會睡着的,到時候即使有所察覺,也不一定可以完好無損的躲避開刺客的偷襲。
“什麼?”裴九幽楞大了一雙桃花眼,被伊夏沫那直接的話給刺激到,張大嘴巴,半天沒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僵硬的轉過腦袋看着同樣神色不悅的裴傲,只覺得小沫兒永遠能給他驚喜。
還真是坦白啊,可惜畢少白不在這裡,裴傲目光冷了幾分,掃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裴九幽,銳利的眼神裡含着警告,他若是再敢多嘴,這書房裡德奏章都直接交給他處理。
二哥,不是我惹你的啊,裴九幽被裴傲陰冷的視線盯的毛骨悚然,無力的一聳肩膀,保持着緘默,他看戲總可以了吧,可是此刻,那邪魅的臉上卻帶着詭異的笑容,不知道畢少白知道這句話會是什麼樣子。
“你怎麼發現那個刺客不是圓兒的?”裴傲拿過一旁的金瘡藥向着桌子邊走了過去,這個白癡女人,如果他不給她包紮,估計她根本想不起來她的手上還有一個傷口。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站在伊夏沫身前的裴傲成功的擋住了身後裴九幽的視線,自然也讓他無法在揶揄伊夏沫那雪白的小腳。
伸過手,或許都習慣裴傲給她包紮傷口了,伊夏沫平靜的道:“一開始沒有發覺,後來將匕首刺到她胸口的時候才感覺穿了多層的衣服。”那時她才驚覺刺客竟然不是圓兒,而是易了容貌,穿了多層的衣服用來僞裝圓兒那肥胖的體型。
“所以你沒有發覺她不是圓兒的時候也狠心的紮下那致命的一刀。”頭也沒有擡,裴傲依舊處理着伊夏沫右手手掌上被長劍割傷的傷口,圓兒陪了她在冷宮住了十多年,依然可以下得了手,這個女人的心究竟有多麼冷。
“是。”肯定的回答,伊夏沫一臉的淡漠和平靜,即使真的是圓兒,在讓了她一招之後,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她要活下去,不容任何人傷了她的生命。
“果真是個冷血無情的女人。”冷冷的笑着,嘴角是譏諷的寒意,裴傲拿過紗布用力的包過傷口,在她的右手上纏上完整的紗布。
小沫兒竟然真的能下得了手,裴九幽神色微微的楞了楞,他一直知道小沫兒很冷,性情淡漠,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動手殺了陪伴自己十幾年的丫鬟,即使是那個丫鬟先動的手,可是插進刺客胸口的傷口沒有半點的偏移,這說明當時下手,小沫兒完全沒有一點的遲疑。
忽然感覺到隱約的失望,裴九幽站起身來向着屋子外走了去,神情黯然的閃了閃,“二哥,小沫兒我回去睡覺了,這些日子都不太平啊。”
屋子裡一瞬間又安靜下來,裴傲站在一旁,等着伊夏沫穿好襪子和鞋子,看了一眼已經遠去的裴九幽,心頭閃過一絲的詭譎,連九幽這樣精明的人也不曾瞭解她的性格,看來還是閱歷少了,需要鍛鍊,如同畢少白一般,裴傲掃了一眼沉默的伊夏沫向着屋子外走了去,冰冷的聲音同時響起,“在事情解決之前,你就住長風院。”
“圓兒?她?”跟着裴傲的身影,踩着積雪,冷風下,話一出口,就形成了白色的霧氣,可是想起圓兒,伊夏沫不得不開口詢問裴傲,畢竟在蒼紫王朝,要找人也只能讓裴傲出面。
“你知道九幽爲什麼一臉失望的離開嗎?因爲他雖然很喜歡你,可是卻不能接受他的朋友是如此冷血無情的一個人,連自己的丫鬟都下得了手。”裴傲忽然腳步停頓下來,背對着身後的伊夏沫開口道:“一刀斃命,伊夏沫你果真狠心那。”
狠心嗎?其實她猶豫過,同樣停下腳步,伊夏沫看着暗黑的蒼穹,到了蒼紫王朝之後,她真的有些的改變了,以前的她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心軟,除了姐姐,她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可是如今,她卻因爲圓兒而心軟了。
“可是這手是因爲心軟才受傷的吧。”不知道何時裴傲卻已經轉過身來,大手狠狠的抓住伊夏沫包紮着紗布的右手,清冷的黑夜裡,一雙眼卻如此的銳利而明亮,似乎可以看到人的心底最深處。
他竟然知道?伊夏沫呆滯的擡起眼看向裴傲,這個男人如此的陰冷,可是卻如此的犀利,似乎任何人在他眼裡都是赤裸裸的透明,無法掩飾任何情緒。
“本王一直以爲你是沒有弱點的,看來那個胖丫鬟倒成了你的弱點了。”似乎找到了可以威脅伊夏沫的方法,裴傲冷冷的勾着嘴脣,冷意從那剛毅俊朗的臉龐上傾瀉而出,宛如要摧毀人心靈的惡魔,冷血無情,帶來大片大片的黑暗和殘忍。
“你想做什麼?”感覺到了陣陣來自骨血之中的寒冷,伊夏沫顧不得右手傷口的痛楚,直接的逼問着眼前的裴傲,他想做什麼?用圓兒的安全來要挾自己嗎?
看着戒備的宛如小獅子般的伊夏沫,裴傲陰冷而剛硬的臉龐突然的舒緩下來,暗黑的宛如錦緞的眸子裡笑意一閃而過,她似乎一直是這樣,平日裡總是冷冷淡淡,似乎什麼事情都無所謂,可是一旦牽扯到她關心的人或者事,就會在瞬間蛻變,眼神犀利,面容凜冽,似乎隨時都要撲向對方。
“本王還不至於用一個胖丫鬟來威脅你,放心吧,我的王妃。”寬闊的大掌毫無預警的揉上伊夏沫的頭頂,弄亂那原本就已經凌亂的長髮,裴傲這才帶着淡淡的笑意再次向着長風院走去。
他不會?伊夏沫想起一進入裴王府時,裴傲種種的虐待和羞辱,這個男人似乎連血都是冷的,這個世上會有他不會的事情,不相信的看着漸漸遠去的黑色背影,伊夏沫鬆了戒備,邁開腳步追了過去,腦海裡不由的擔心着失去了消息的圓兒。
長風院,溫暖的屋子裡燃着炭火,看着只有一張牀,卻已經脫了鞋子上牀睡下的裴傲,隨後跟進來的伊夏沫慢慢的皺起眉頭,視線快速的掃了一眼,最後看向角落的軟榻上。
“本王的牀大得很。”一眼看出伊夏沫眼裡的意圖,裴傲冷冷的對過話來,他都不嫌棄她了,而她竟然還敢嫌棄和他同睡一牀。
“我睡哪裡都可以。”沒有看裴傲一眼,伊夏沫向着軟榻走了過去,比起她的屋子,裴傲這裡要暖和許多,以前她連雪地裡都睡過,更不用說這樣溫暖的屋子裡,還有一張軟榻。
雙雄鬥情 068章 慘遭酷刑(一)
連鞋子都沒有脫,伊夏沫直接的睡了上去,閉着眼,她需要好好的休息,這些天來腦海裡都浮現出畢少白,想着馬車上鳳修的話,所以睡的一直很少,如今的她需要好好休息,然後將圓兒帶回來。
“看來你不想找你那個胖丫鬟了。”看了一眼自顧自睡下的伊夏沫,裴傲懶懶的依靠在牀頭,雙手交錯的枕在腦後,脫下了外衣,只穿着白色的褻衣,用玉冠束起的黑髮也凌亂了幾分,髮絲垂落在額前,褪去了白日裡的陰冷銳利,倒多了幾分的懶散和隨意,讓一張剛毅冷酷的臉看起來有些的魅惑。
倏地睜開眼,伊夏沫看向靠在牀頭的裴傲,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如果說擔心她在北苑會被暗殺,那此刻她已經來了長風院,而且她可不認爲裴傲是真的關心她的安全。
“你到底要怎麼樣?”開口,語調淡漠,伊夏沫眯眼盯着裴傲,可惜這個男人的城府太深,根本看不透,更何況她原本就沒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緊抿的薄脣微微的上揚,露出一抹蠱惑的淡淡笑意,裴傲慵懶如獅,深邃的黑眸似乎也染着幾許的溫柔,“本王自然是心疼你,這大冷的天,何必睡在軟榻上?”
“裴傲!”明顯就是謊話,可是他卻能說的這般溫柔深情,似乎是真的心疼自己一般,伊夏沫略帶懊惱的低斥,她不習慣這樣無力的感覺,宛如自己是透明的人,而他卻深諳的看不清楚。
看着皺着眉頭,神色氣惱的伊夏沫,此刻的她躺在小榻上,青絲凌亂,面帶不悅。宛如鬧彆扭的小姑娘,這樣的她纔是一個姑娘家該有的嗔怒表情吧,裴傲收回視線,看了一眼窗戶外,原本懶散的神情在瞬間收斂下來,轉爲嚴肅的認真,連嗓音此刻卻也沉重了幾分,有着說不出的質感。
“匡衡是範中直派來刺殺你的,如今範中直一死,你少不了買兇報仇的嫌疑,而武三是唯一的證人,如今他也死了不說,臨死前更是指證你是買兇殺害範中直的幕後人,死無對證了,而武三的話卻被太后和範鷹派過來的那些侍衛聽的清清楚楚。”
話音停頓下來,視線依舊看着窗戶外,只是餘光卻不經意的掃過正凝眉思考的伊夏沫,裴傲繼續道:“如今你只要進了宮,只怕就沒有活着出來的機會。”
“我該怎麼做?”面容怔怔的冷靜下來,她不能死的,絕對不能死的,伊夏沫擡頭看向裴傲峻冷的側面,她知道他話裡的意思,這裡是一個沒有歷史記載的朝代,君權至上,不要說如今的她這麼的弱,即使她再強悍,一個人,也無法面對蒼紫王朝那麼多的皇家侍衛。
莞爾一笑,她永遠是那麼的理智,情兒,爲什麼當初的你不能保留那一份理智,其實他根本不在意什麼,他只要她在身邊就可以了,可是爲什麼會這樣,眼神沉重了幾分,裴傲漠然的閉上眼,起身睡下,冷冷的開口,“做好你裴王妃的身份,既然是本王的愛妃,被王要怎麼護着,容不得外人置喙。”
所以他讓自己到長風院來住,讓自己和他同睡一張牀,做一對鶼鰈情深的夫妻,用他裴王爺的尊貴護下她,直到找到真相,明白過來,伊夏沫看了一眼宛如熟睡的裴傲,隨即沒有任何憂鬱的起身下了軟榻,片刻之後,屋子裡安靜下來,大牀上兩個身影一個在裡,一個在外的睡下。
黑暗裡,戒備的殷莫非翻眼看了一眼迴廊外的夜空,跟了王爺這麼多年,自己還是不瞭解王爺的行事,王爺對王妃的恨,他是知道的,可是爲什麼如今王爺卻似乎又有些的改變,因爲喜歡上王妃,這絕對不可能,可是王爺到底又爲了什麼?殷莫非不解的搖了搖頭,棲身橫臥在迴廊頂端的橫樑上,閉上眼休息起來,王爺的事情也只有王爺自己知道。
深沉的夜裡,大街之上已經是黑暗一片,只是偶然有些客棧的門樓下依舊懸掛着大紅的燈籠,風雪吹拂着,陣陣冷意之下,馬蹄聲疾馳的向着皇宮的方向快速的行了過去。
“範大人,太后等候多時了。”宮門外,太后身邊最親信的蓉嬤嬤快速的走了過來,迎過範鷹,隨後領着他向着皇宮裡快速的走了去。
鳳霞宮,範瓊依舊一身華貴的逢袍,精緻的妝容下,看起來端莊而高貴,可是此刻,她卻閉着眼,脂粉覆蓋之下的臉看不出表情。
“太后,範大人來了。”蓉嬤嬤低聲的開口,恭敬的躬身行禮,這才關上了宮殿的門,隨後安靜的站在了範瓊的身後。
“武三死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範瓊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狹長的丹鳳眼裡一片陰鶩的冰冷,目光陰沉的看向範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宮殿裡沒有其他人,範鷹也沒有對範瓊的恭敬,只當她是自己的小妹,猙獰的攥緊拳頭,走到椅子邊坐了下來,接過蓉嬤嬤遞過來的茶杯暖着手,這才憤恨的靠口,“武三倒是死了,也指證了伊夏沫,可是誰知道裴王爺竟然藉機將我們派過去的侍衛都給抓了起來送到了錦衣衛。”
笑容冷了幾分,似乎已經料到這樣的結果,範瓊目光愈加的詭異毒辣,“給他們定下的罪名是不是護衛不利?”話是疑問,可是卻早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裴傲,你開始行動了了?開始要削弱她在皇宮的勢力,開始奪權了嗎?
“是,而且裴王爺一心護着伊夏沫,小瓊,不是大哥懷疑,只怕如今裴王爺對伊夏沫有了感情,即使有武三的指證,可是找不到行兇的人,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裴王爺只要鐵了心的維護,我們根本拿伊夏沫沒有辦法,更何況如今她已經住進了長風院,那裡可是王府最精悍的暗衛守護着,都是一人敵百的高手,想要刺殺,根本不可能。”
範鷹憤恨的開口,握着茶杯的手死死的攥緊,可恨裴傲竟然這樣維護伊夏沫,讓中直就這樣慘死,讓他想要報仇,卻也不敢得罪裴傲,否則下場只怕如同那些個皇家侍衛一般,就這樣白白的被裴傲給抓了起來。
陰冷的勾起櫻紅的脣角,範瓊笑容詭異的駭人,掃了一眼憤怒的範鷹,慢悠悠的用茶蓋撥弄着茶杯裡的茶葉,輕啜一口濃香的茶水,這才冷冷一笑道,“大哥不要忘記了,我們手裡還有一張王牌。”
“小瓊你是說那個叫圓兒的胖丫鬟?”範鷹思索的開口,想起在北苑被伊夏沫一刀斃命的刺客,不由臉色一暗,搖頭道:“那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根本不會在乎,我們找來假扮圓兒的刺客可是易容高手,到頭來還不是被她一刀斃命了,伊夏沫根本不可能在乎一個賤婢的安全。”
“在不在乎,這事需要試了才知道。”範瓊毒辣無比的冷聲笑着,她再冷,可終究還是連煙的女兒,不在乎嗎?範瓊倒想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鐵打的,真的不在乎那個在冷宮裡陪伴她多年的丫鬟圓兒。
“大哥,你出宮,這事讓如眉去做,她對伊夏沫可是恨的厲害,有她來做,你我大可在一旁看戲。”有了思慮,範瓊站起身來,對着蓉嬤嬤一個示意,這才獨自向着內殿走了去,伊夏沫,不要怪本宮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的娘是連煙,你嫁的人是裴傲!
清晨暖暖的陽光從窗棱裡柔和的射進了屋子,寒夜裡的風雪在初晨的陽光下終於停了,潔白晶瑩的積雪映射着柔和的光亮,廣袤的大地早已經是銀裝素裹的白色。
睜開眼,側目看了一眼差不多縮到了牆邊的伊夏沫,裴傲無力的搖了搖頭,她的睡姿果真不是一般的號,上牀的時候就是這樣平躺的姿勢,到現在自己醒來,她竟然半點沒有移動過半分。
看了一眼那隻蓋了被角的單薄身體,裴傲伸過手直接將被子給伊夏沫蓋了過去,沉睡裡,突然的動作下,伊夏沫倏地睜開眼睛,身體迅速的彈跳起來,而右手快速的拿過隨身的匕首,左手精準的抓住裴傲的手,匕首已經在瞬間壓向了他的脖子,動作整齊而幹練,有着行雲流水般的順暢,似乎已經做過千百遍一般。
“裴傲?”當匕首壓向他脖子的那一瞬間,也清晰的看清楚了睡在牀外側的人是誰,伊夏沫這才清醒的低喃一聲,快速的收回手,這才發現被自己左手截住的大手裡抓着被子的一角,似乎要給她蓋被子,可是他會這樣做?
伊夏沫原本移開的視線再次看向依舊睡在牀上的裴傲,漆黑的眼睛裡有着深深的懷疑,他竟然會在她睡着的時候給她蓋被子。
“王妃醒來打招呼的方式果真是特別啊。”冷聲笑着,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裴傲直接將被子拉過去蓋住伊夏沫的身體,順勢在起身的她再次按壓在牀上,這不是第一次了,她這根本就是反射性的動作,而且她連睡覺都將匕首帶在身上,冷宮這麼多年,她到底過的什麼樣的生活?
“我不知道是你。”坦誠的開口,溫暖的被子上還有他身體的溫度,暖暖的讓凍了一夜的身體有着暖意,伊夏沫收回匕首看了一眼包着紗布的右手,還好,傷口沒有裂開,否則右手若是一直不恢復,會影響她的自衛能力。
“你在冷宮裡有人會刺殺你?”蓋被子的手已經壓制住伊夏沫的身體,裴傲一手撐着下巴,側着臉龐面對着平躺着的伊夏沫,都傳言她是大燕朝最喜歡的公主,即使她的母妃不受寵愛被打到了冷宮,可是她卻有着大公主般的待遇,而冷宮外更是有着大燕皇宮武功最高的侍衛把守着,不容任何人踏進冷宮一步傷害她。
可是爲什麼她會有着這樣不安的表現,睡覺帶着匕首,警覺性甚至連自己都比不上,而剛剛即使沒有醒,她卻可以在瞬間拿出匕首,防備,攻擊。
對上裴傲那探尋的帶着關切的視線,伊夏沫漠然的轉過視線,用沉默拒絕着回答,她不知道真正的和親公主伊夏沫是過着怎麼樣的生活,可是她被訓練成殺手的多年,活下來,然後營救姐姐離開x島是她一直以來的堅持,所以她不能讓自己死在任何的意外之下,警覺性也就這樣養成了,原本小時候很愛賴牀的自己,早在五歲那年之後死了,活下來的伊夏沫只是一個殺手,冷血無情,不懂感情的殺手而已。
如果她不是伊嘯最疼愛寵愛的小公主,那麼他對她的報復還有意義嗎?第一次,裴傲動搖了心頭的想法,視線銳利而沉重的看着側過視線,一臉哀默的伊夏沫,心頭忽然一痛,有些心疼她此刻那樣落寞而哀傷的表情。
“有本王在,在裴王府,沒有敢傷你。”沉聲的開口,裴傲忽然嘆息一聲,長臂直接圈過伊夏沫單薄的身軀,這一刻,莫名的只想抱着她。
多久了,多久沒有人給她蓋過被子,多久沒有人再擔心她睡覺會着涼,被裴傲突然的抱住,伊夏沫微微一愣,想起已經被救出x島的姐姐,眼睛晶亮的迸發出光芒,只要她活下來的,等着姐姐研製出解毒的藥清,她就可以回去了,回到那個被姐姐寵愛的伊夏沫。
北苑,走在路上,裴九幽看了一眼走過來的伊夏沫,想起昨夜被她一刀畢命的刺客,不由感覺到心頭一冷,小沫兒竟然這樣的狠心,失望吧,在皇家,見識過太多的爾虞我詐,心狠手辣,第一次,他感覺小沫兒和其他人不同,可是爲什麼她竟然那麼的狠心,甚至沒有半點的猶豫,那個可是她相處多年的丫鬟,是爲了她可以捨命的丫鬟,她怎麼就能下的了手。
“王嫂。”原本的稱呼被生硬的改了過來,裴九幽淡淡的點頭招呼一聲,視線卻不看伊夏沫一眼,他知道她沒有錯,那個時候,如果她不狠心,會被刺客刺傷的就是她自己,可是明知道應該這樣想,可是卻在情感上跨不過那道坎。
王嫂?突然的稱呼下,伊夏沫疑惑的一愣,不解的擡頭看着裴九幽,這個每一次看見她總會曖昧笑着,不時的偷襲她,想要吃她豆腐的裴九幽居然會畢恭畢敬的喊她一聲王嫂。
餘光對上伊夏沫那不解的眼神,裴九幽煩躁的一耙頭髮,快速的轉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她沒有錯,只是他接受不了而已。
橫衝直撞的向前走着,根本沒有看路,直到撞到了人,裴九幽懊惱的情緒這才爆發出來,“想死了嗎?連本公子也敢撞!”
“火氣這麼大?”裴傲停在原地,斜睨了一眼亂髮飆的裴九幽,好整以暇的負手而立着,峻冷的臉上帶着一絲的冷意,能讓九幽火氣這麼大的人可沒有幾個。
“二哥?”這纔看清楚自己撞的人是誰,裴九幽立即陪起諂媚的笑臉,快速的拍了拍裴傲的肩膀,“二哥要上朝去了,小弟我就不耽誤二哥的時間了。”
話一說完,轉身就走,可是背後那冷風嗖嗖的嗓音傳了過來,“等等。”準備落跑的裴九幽不得不停下腳步,認命的轉過身來,依舊是一副笑容諂媚的俊顏,“二哥,還有什麼事需要吩咐。”
“一大早火氣這麼大。”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裴九幽來的路,這裡和去北苑的路剛好交錯,算算時間,九幽應該是遇到了伊夏沫,所以火氣才這麼大,“遇到她了。”
“是。”二哥這個人精,裴九幽任命的回答,低着頭,總是輕快的語調此刻卻有些的沉悶,“二哥,你說她怎麼就能下的了手,一刀斃命那,那可是她陪伴了多年的胖丫鬟,她怎麼就能那麼狠心呢?”
掃了一眼裴九幽眼下灰黑的顏色,再看看他此刻那懊惱和失落的模樣,裴傲已經明白過來,看他還在爲伊夏沫昨夜對刺客一刀斃命的事情耿耿於懷,認爲伊夏沫太過於狠心。
“不要忘記匡衡是怎麼死的,她一貫如此。”似是而非的答案,裴傲面帶着詭異的表情邁步走了開來,留下在原地神情低落的裴九幽。
自己真的看錯人了!裴九幽嘆息一聲,看着已經離開的裴傲,二哥生性原本就冷酷許多,其實若是二哥,他也會這樣做的,只是自己一直沒有看清楚皇家的冷血無情而已,聳拉着腦袋,裴九幽慢慢的向着自己的住所走了過去,這個世上,終究沒有完全乾淨的人存在。
昨夜被撞壞的兩扇木門已經被重新安好,屋子裡,雖然到處都顯得簡陋而破爛,可是在圓兒的收拾下,卻也是緊緊有條,那個笨丫鬟,說話做事總是缺根筋,莽撞的厲害,可是對自己卻是那樣的愚忠。
心頭有些空落落的感覺,伊夏沫看着缺少圓兒忙碌身影的屋子,這就是擔心的感覺嗎?怕她出事了,怕她會吃不飽餓着了,那麼愛吃的一個人,一餐飯甚至要抵上她一天的飯量。
“呦,我們的裴王妃可是在思念你那個只會吃的胖丫鬟?”一聲尖銳帶着得意的嗓音響起,打破了北苑的安靜。
雙雄鬥情 069章 慘遭酷刑(二)
推門走了進來,葉如眉依舊是華麗的衣裳,雖然外面是天寒地凍的天氣,可在單衣外卻穿了一件保暖用的中衣,然後就是一身雪白狐狸毛領的外裳,妝點華貴的金步搖隨着走動悠悠晃盪着,眉眼高挑,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轉過身來,伊夏沫看了一眼葉如眉,隨後漠然的收回視線,她不過是依附裴傲生存的女人而已,得不到裴傲的感情,所以纔會在言語之上對自己諸多的刁難和羞辱,可是葉如眉不會明白,她根本不會在乎那些傷害不了人的語言和折辱。
“王妃昨夜在長風院住了一夜,可惜你的丫鬟只怕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忍飢挨餓着,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葉如眉陰毒的冷笑着,一雙眼裡迸發出毒辣的光芒,恨不能就這樣將伊夏沫撕碎,讓她再也不能佔據着裴傲的視線。
“圓兒在哪裡?說?”剎那,原本只是漠然站在一旁的伊夏沫突然的一個上前,一手快速的掐住了葉如眉的脖子,在她震驚之下,冷聲的開口,目光清冷而銳利。
昨夜那個刺客可是沒有被除去人皮面具句被暗衛帶下去了,裴傲不可能對葉如眉說那是個僞裝成圓兒的刺客,任何一個暗衛也不可能說,葉如眉大清早的就會知道,只說明一點,她見過範鷹或者太后,而且知道圓兒的下落。
喉嚨突然的被擒制住,一瞬間,對上伊夏沫那冷冷的不見一絲感情的雙眸,葉如眉驚恐的愣住,下意識的掙扎着,可是突然聽到她的問話,原本恐慌的表情漸漸被毒辣的得意所代替。
“王妃,不要忘記了圓兒可還是下落不明?”擡手冷冷的抓住伊夏沫攥住自己脖子的手,葉如眉陰冷的笑着,啪的一下打下伊夏沫的手,微微後退一步,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被掐痛的脖子,如果沒有圓兒,只怕剛剛她會毫不猶豫的扭斷自己的脖子。
“你不怕裴傲知道?”僵直的手慢慢的收了回來,伊夏沫冷冷的目光如同利劍般的看向葉如眉,她是太后的人,那麼她肯定知道圓兒的下落。
“王妃,你也知道我是太后做主嫁到裴王府的,至於圓兒,在太后那裡,你知道,我知道,王爺同樣知道,可是沒有證據,找不到就等於誰也不知道圓兒的下落。”葉如眉冷冷的笑着,勾着櫻紅的脣角,掃了一眼伊夏沫挺立的纖瘦身影,心頭已經有了毒辣的算計。
“你們想怎麼樣?”攥緊的手漠然的鬆了下來,伊夏沫淡淡的開口,原本冰冷傲然的氣勢在瞬間褪去,圓兒在太后手裡,即使是裴傲,無憑無據,也根本沒有辦法,如今,只能爭取時間找到圓兒的下落。
“王妃就是這樣求人的嗎?一條狗想吃骨頭還會對主人搖尾巴呢?”翹起蘭花指,葉如眉格格的笑了起來,妝容豔麗的臉上滿是得意,太后只怕也是這樣的意思爸,好好折磨伊夏沫,讓她生不如死!
讓她下跪,伊夏沫目光怔了一下,淡淡的眼神看向笑的暢快而毒辣的葉如眉,腦海裡浮現出在x島時訓練的時候,年幼的她曾哭過,跪過,求過,可是最後她知道只有比任何人都要強,比任何人都要狠毒,都要冷血,她才能活下來,從那之後,她不曾對任何人下跪過。
“王妃,你大可以不用理會我,不過太后可是發了話,如果王妃不聽的話,那麼受苦的就是你的丫鬟,鞭打,斷手斷腳,火烙,竹籤,唉,宮裡的手段多的很。”哈哈的笑着,葉如眉慢慢的掰着手指頭數着,原來一個胖丫鬟就有這麼大的作用,太后果真英明。
那個怕痛圓兒,怕餓,怕血的笨丫鬟,伊夏沫眼眸裡閃過一絲的柔軟,在葉如眉放肆的笑聲裡,漠然的屈膝,下跪,清瘦的臉上依舊是漠然的表情,即使下跪,她也不會對任何人屈服。
更加放肆的笑聲響了起來,葉如眉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看着跪在地上的伊夏沫,慢慢的走着圈子,眉眼之間皆是得意,“王妃,你也有今天啊。”
說什麼都沒有用,圓兒在他們手裡,屈膝跪在地上,伊夏沫一臉的淡漠,如果根本看不見葉如眉那羞辱的眼神。
“王妃,你這是什麼眼神?不屑本夫人嗎?”她想看伊夏沫氣憤,想看伊夏沫無可奈何,想看伊夏沫被羞辱時的挫敗,可是爲什麼她還是這樣的表情,一臉的無所謂,似乎下跪的人不是她一般,她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尊嚴嗎?
葉如眉憤怒的看着伊夏沫挺立筆直的身影,憤怒之下,倏地蹲下身來,一手狠狠的掐向伊夏沫的胳膊,她可沒有忘記這還是裴王府,伊夏沫身邊還有音璇和裴九幽,所以即使要對付她折磨她,也絕對不能留下任何的傷口。
“你叫啊,你喊啊,你求饒啊。”一下一下,狠狠的,用盡了力氣,葉如眉不停的掐着伊夏沫的胳膊,掐着她跪在地上的腿上,可惜即使她掐的再用力,被掐的人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甚至連眼神也不曾波動一下。
胳膊上的痛,腿上的痛,對於伊夏沫而言都是可以忍受的範圍,或許自己這樣被羞辱根本幫不了圓兒什麼,可是至少如此,她們的精力都會用在自己身上,希望圓兒可以少承受一點苦。
“好,很好,王妃真是定力一流。”發泄的喘息着,手指已經掐的沒有了力氣,葉如眉看着依舊不動聲色的伊夏沫,憤怒的揚起手,想要扇她一巴掌,可是理智卻還是戰勝了心頭的怒火,她不能自亂陣腳,不能讓王爺察覺到什麼,只要園兒在太后手裡,她有的是手段對付伊夏沫。
“眉夫人。”在葉如眉氣惱之時突然門外等候的丫鬟推門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伊夏沫,如同沒有看見一般,徑自的走向葉如眉。
“放肆,誰準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看着走過來的丫鬟青蓮,葉如眉氣惱的咆哮,卻又不敢聲音過大,讓暗衛聽見,察覺到屋子裡的一切。
“眉夫人。”青蓮看了一眼憤怒的葉如眉,快速的拿過一塊玉佩,隨後冷冷一笑,轉而看向地上的伊夏沫,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太后有話告訴王妃,只要王妃乖乖的聽話,王妃的丫鬟太后根本不屑刁難。”
確實,從頭到尾,範瓊恨的要折磨要羞辱的只有伊夏沫而已,而圓兒不過是一個要挾的手段,真正想要折磨的人還是伊夏沫,所以只要她可以認命,範瓊根本懶得理會一個胖的如同豬一般的下賤丫鬟。
看了看青蓮,伊夏沫沒有出聲,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只要不會死,她不會在乎他們使用什麼手段,在成爲殺手的最後一個階段,爲了不讓她們失手被中情局抓住,吐露出x島的一切,她曾經接受過最嚴厲無情的考驗和審判。
“眉夫人請坐,這裡有奴婢就可。”扶着喘息的葉如眉坐到了椅子上,青蓮狠毒的冷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伊夏沫,快速的走了過去,蹲下身來,慢慢的解開她右手的包紮的紗布,隨後完好的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個青蓮到底要做什麼?葉如眉不解的看着,可是對方是太后派來的人,看來青蓮一直在監視着自己,想到此,葉如眉一陣氣惱,卻又歸於平靜,只等着看青蓮的動作。
“王妃,青蓮是宮裡經過調教的奴婢,對刑法甚是瞭解,所以深得太后信任,王妃恕青蓮無禮了。”抓起伊夏沫的右手,看着扯開紗布後依舊留着深深傷痕的掌心,青蓮毒辣的冷笑着,快速的從髮絲裡抽出一根針來。
刷的一下,針尖狠毒的扎進了伊夏沫的傷口上,鮮血慢慢的從細小的針孔裡冒了出來,而針的末端是特別打造的,是三個部分粘合而成,一左一右分別有一個類似釣魚鉤子的弧度,而最中間纔是筆直的針尖,隨着那狠狠的紮下再慢慢的拔出,左右的兩個鉤子一點一點的將傷口裡的嫩肉給勾拉出來。
“王妃,果真好忍耐力,不知道王妃能承受幾下纔會喊出聲來。”青蓮幽幽的笑着,拿過隨身攜帶的白色手帕快速的將手裡的針在手帕上擦了擦,抹去上面勾出來的碎肉,這才讚賞的看了一眼伊夏沫,隨後再次狠狠的紮下陣來,依舊是對準那原本落在掌心裡的傷口。
痛,隨着青蓮慢悠悠的動作,伊夏沫可以清楚的感覺那肉被一左一右的彎鉤子拉的扯離,她的動作很慢,似乎每一根神經都被跳動了一般,可是即使痛,伊夏沫卻依舊淡淡的看着遠方。
“王妃真的不是普通人,當初最厲害的武林高手在奴婢的對待下,十次之後也痛的哼出聲來。”青蓮有條不紊的重複着相同的動作,只是那原本雪白的手帕卻已經被鮮血染紅,一片血紅裡,被鉤子勾出來的碎肉已經堆積起來。
作惡的感覺從胸口溢了出來,葉如眉煞白了臉色,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去看青蓮,這個原本跟在自己身邊乖巧不言的丫鬟竟然有着這樣毒辣血腥的一面,可是視線掠過伊夏沫時,葉如眉原本煞白的臉猛的僵直住,這個女人是石頭做的嗎?她不知道痛嗎?都二十多次了,她難道不知道她的手已經不能看了。
隨着青蓮的酷刑,伊夏沫右手本能的顫抖着,原本白皙的掌心被長劍割傷的傷口被一次次的擴大,而隨着針的扎勾,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那血肉之間的骨頭,可是即使如此,她的臉色依舊平靜,目光依舊淡漠,只是那不停顫抖的人讓在場的青蓮和葉如眉知道她能感覺到痛,只是她可以忍受住。
“王妃的忍耐力果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終於發現這樣的酷刑對伊夏沫根本沒有用處,青蓮擦乾淨了針,再次將針插進了髮絲之間,這才從衣服裡掏出一個瓷瓶。
“王妃,知道這裡是什麼嗎?”青蓮語氣輕柔的開口,溫順的如同真的只是一個乖巧,甚至話很少的丫鬟,而不是眼前這個宛如惡魔般的施行者。
“無所謂。”悠遠的視線終於收了回來,伊夏沫看了一眼青蓮,薄脣淡淡的吐出話來,既然她對準的是自己右手的傷口,看來她還忌憚着裴傲,所以絕對不會危及自己的性命。
“王妃一點也不怕,不過王妃也不用擔心,這是奴婢配置的藥粉,無毒,只是灑在傷口上,能讓傷口無法再癒合,如同在傷口上覆蓋上一層膜一般,讓藥物不能進入骨骼肌膚,傷口不能癒合,如此而已。”青蓮平靜的解釋着,拔開藥瓶,嘴角帶着笑,慢慢的將藥粉倒在伊夏沫的手掌上。
一陣刺痛在瞬間席捲而來,伊夏沫手抖了一下,隨即又歸於平靜,只是靜靜的看着青蓮的動作,開口道:“如果以後要治癒,需要如何?”
“呵呵,王妃真是個秒人兒,每個被奴婢在傷口上加了藥粉的人都是一臉的駭色,不相信奴婢沒有下毒。”青蓮微微一愣,將空掉的藥瓶重新放入了懷裡,這纔拿過椅子上剛剛拆除下的紗布,隨後紋絲不亂的將伊夏沫的右手再次包紮起來,嫺熟的動作下,這右手看起來沒有一點的變化,似乎還是剛剛抱着紗布的樣子。
終於打了結,青蓮這才站起身來,順手扶起地上的伊夏沫,這纔回答着她剛剛的問題,“王妃不用太過於擔心,這藥粉要想剔除,日後只需要將傷口的舊肉都挖掉,將骨頭上的附着的藥粉用刀子刮乾淨就可以了。”
青蓮說的雲淡風輕,伊夏沫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倒是一旁椅子上的葉如眉已經臉色蒼白的失去了血色,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椅子的手柄,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青蓮和伊夏沫,她們不是人,都不是人,是怪物!
“王妃如果不是在冷宮裡住了十多年,奴婢都要以爲王妃是同道中人了,青蓮明天再來拜會王妃。”雙手扶腰微微的躬身,青蓮淡淡的開口,隨後扶過椅子上的呆楞住的葉如眉,“眉夫人,奴婢扶你回去。”
“不要碰我。”啪的一下打掉青蓮的手,想着她剛剛衣袖裡的手帕上還包着伊夏沫那掌心裡的碎肉時,噁心的要吐的感覺再次席捲而來。
“眉夫人不要失態了,太后會不高興的。”青蓮快速的開口,眼明手快的抓住要衝出屋子的葉如眉,在她耳邊低聲的開口,隨後扶着她慢慢的走出了北苑。
看着再次關上的門,伊夏沫終於深深的呼吸一口,臉上這纔有着痛苦的表情,右手的藥果真有效,竟然連血都沒有流出來,完全的將傷口封閉住了。
到現在手還在顫抖抽搐着,即使她可以完全的忍住,可是身體的本能反應根本無法避免,伊夏沫嘆息一聲,看着抖動的右手,慢慢的坐回了牀上,只希望裴傲可以儘快的找到圓兒的下落,這些的傷害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如果他們對圓兒用刑,只怕她根本承受不住。
中午時分,音璇準時的拉着裴九幽來北苑報道,只擔心她因爲圓兒的事情才吃不下去飯,“九幽,你到底怎麼了?”看着不情願的裴九幽,音璇停下腳步,疑惑的開口,以往的他對王嫂的事情可是異常的上心,可是這會卻這樣彆扭的模樣。
“音璇,你以爲王嫂會在乎胖丫鬟的死活嗎?看着昨晚死掉的刺客,你就該知道”站在北苑的門口,看着寒風之下破爛的院落,裴九幽淡淡的開口,以往他會覺得北苑很溫暖,因爲裡面住着一個乾淨的人,可如今,他卻不想來這裡一步,怕自己會忍不住的責問她怎麼可以那麼的狠心。
“九幽你怎麼這樣責怪王嫂,當時根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嫂只是爲了自保而已,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那樣做,即使是你我。”音璇不解的反駁,不明白裴九幽爲什麼有這樣的想法,王嫂當時根本沒有的選擇,更何況在認識闕雲之後,音璇才明白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情都是無可奈何,如同認識闕雲從知府的三子到如今的小倌,如同對感情不屑的自己,竟然傾心於他。
“好了,都來了,快進去吧。”一巴掌拍在裴九幽的肩膀上,音璇拉着他向着北苑走了進去,一面道:“說不定王嫂因爲圓兒的事情連飯都吃不下。”
話音沒說完,推開門,音璇錯愕一愣,卻見桌子上擺放着幾樣菜,而她一直擔心的伊夏沫正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着飯菜,神情漠然,完全沒有一絲的擔心之色。
冷哼一聲,裴九幽甩開音璇的手,看着平靜吃飯的伊夏沫,心頭堵的厲害,冷冷的開口,“原來是我和音璇打擾王嫂吃飯了,音璇這個笨丫頭竟然擔心王嫂因爲擔心圓兒而無心吃飯,看來是我們多慮了。”
第070章 慘遭酷刑(三)小白的誤會要解釋清楚了,汗死,酷刑還沒有開始,明天吧,呵呵,繼續小虐一下下,抱抱親們,週末快樂。
“嗯。”點了點頭,伊夏沫用左手夾着飯菜,一直以來她都是左右手,即使換了一個身體,只要神經可以控制,左手依舊如同右手一般的靈活自如。
“王嫂,你難道就不擔心那胖丫鬟會因爲被囚禁,沒有吃的沒有水喝,甚至早已經被殺了。”氣惱伊夏沫那平靜的姿態,裴九幽惱火的開口,一把抓住伊夏沫裹着紗布的右手,冷冷的質問。
傷口突然被抓住,伊夏沫痛的倒抽了一口氣,臉色也在瞬間煞白,這身體的忍受力真的不行,這樣的傷口竟然也能感覺到那般的痛楚,似乎每一次都挑動着痛覺神經。
看着伊夏沫突然的蒼白難堪的臉,裴九幽心頭的惱火這才微微的散了些,他因爲她真的是冷血無情的,根本不擔心胖丫鬟的安全,甚至這樣心安理得的吃着飯。
“你抓到我的手了。”左手拉開裴九幽的大手,伊夏沫抽回自己的右手,放到了腿上,這纔再次吃了起來,只希望右手不會因此廢掉,否則即使是太后,她也會用盡一切辦法找到報仇的!
原本消散的怒火倏地一下赤熱的燃燒起來,裴九幽睜大了雙眼,看着再次平靜下來的伊夏沫,這才明白她剛剛的臉色蒼白,只是因爲他抓痛了她受傷的手,而根本不是擔心胖丫鬟。
“王嫂,今天我纔算看清楚了你。難怪二哥一直隨我在江湖上浪蕩,原來我真的不適合朝廷之中的爾虞我詐。”突然笑了起來,裴九幽看着吃飯的伊夏沫,雙手倏地攥成了拳頭,砰的一聲巨響,拳頭狠狠地錘在桌子上,強悍的內力之下,桌子啪的一下散了架,原本桌上的碗碟都在清脆的破裂聲裡打碎在地上,和破碎的桌子交錯在一起。
可惜了,不好好的補充體力,只怕自己這樣瘦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抵抗青蓮的折磨,伊夏沫看着地上散落的碗碟,懊惱的皺起眉頭。
“九幽,你這是做什麼?”音璇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拽過發怒的裴九幽,他這是發什麼瘋,他又不是不知道王嫂,王嫂原本就是一個冷性子的人,當初面對表哥那樣的折磨,也不曾看她有過求饒,有過什麼表情,九幽又不是不知道,居然做出這樣失態的事情來。
“我什麼也不想做、”深深的看了一眼伊夏沫,裴九幽失望的開口,轉身漠然的向着屋子外走了去,“我會讓下人再送些飯菜過來,王嫂不用擔心午飯沒有着落。”
馬蹄聲緩緩地在安靜的夜裡傳了過來,裴王府的門前,伊夏沫悄然站立在雪地裡,一身白色的衣裳和冰天雪地的四周幾乎融成了一片。
“難得王妃會等本王下朝歸來。”掀開馬車簾子,裴傲坐在馬車裡,看着站在門口等待的伊夏沫淡淡的勾了勾脣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既然如此,王妃就上來,本王帶王妃逛逛。”
趕馬車的小廝快速的停下馬車,等伊夏沫上了馬車之後,隨後快速的趕着馬車繼續疾馳在黑暗的夜色裡,馬車兩邊的街景快速的後退着,冰天雪地裡,原本就冷靜的東大街人煙更是稀少。
“圓兒有消息了嗎?”馬車裡,沒有鳳修馬車的溫暖,伊夏沫看向一旁端坐的閉目養神的裴傲,這才清幽的詢問。
“看來本王是自作多情了,王妃根本不是等本王回府,而是要打聽自己丫鬟的消息。”依舊閉着眼,峻冷的臉上有着些許的疲憊,畢竟在一切都對伊夏沫不利的情況之下,要保下她,卻是有些的難度。
“裴傲。”他從來不是這樣拐彎抹角的人,伊夏沫略帶煩躁的開口,她習慣是直來直往,即使是恨都直接說出口的裴傲。
“替本王揉揉額頭,在早朝上浪費了一個時辰的口水,之後又被範鷹纏了一天。”裴傲忽然睜開眼,懶懶一笑,再次閉上眼,直到伊夏沫的手揉上自己的頭,帶來一股舒適的感覺後,這才繼續的開口,“還沒有找到,不過人應該沒事,只是本王小看了範家的勢力了。”
一直以來,範家三代皇后,都是對蒼紫王朝盡忠職守的家族,而睿兒年幼,裴傲一直念着範家的功勞,至少這些年範家也沒有做出出格之事。
可是如今,武三竟然敢勾結突厥的高手,範中直敢公然在東大街派殺手行兇,範鷹依仗着太后的勢力聯合依附範家的大臣玩弄朝綱,看來範家需要一個警告了,蒼紫王朝不是範家的天下,容不得他們爲所欲爲,可是如此一來,在有左右丞相把持着朝政,突厥虎視眈眈,大燕朝這個後患下,裴傲知道平靜的日子即將被打破。
圓兒,伊夏沫看了一眼閉着眼疲憊的裴傲,其實他也很難吧,這麼大的一個蒼紫王朝,先後兩次更換帝王,而他一直在兢兢業業的打理着朝政,更何況太后把持着後宮,想要找圓兒,哪有那麼容易。
“怎麼?這樣看着本王,對本王動心了。”不知道何時裴傲已經睜開眼,暗沉如黑潭的眸子裡泛起一絲笑意,拉過伊夏沫的手,“你嫁到了裴王府,圓兒也是裴王府的人,他們不敢對圓兒怎麼樣。”
右手再次被抓到,伊夏沫這次卻沒有吃痛吃聲,只是淡淡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這樣也好,只要圓兒無事,她也不用擔心了。
“怎麼了?手還很痛?“看着那一瞬間伊夏沫抽手的動作,裴傲淡淡的投過一瞥,她一貫是能忍受痛苦的,即使昨晚包紮時看,他的動作並不輕柔,也沒有見她感覺到痛,可是剛剛那一瞥眉的動作,是因爲他抓到她傷口了。
“不是,你帶我去哪裡?“搖着頭,別過目光,伊夏沫漠然的轉移開話題,撩開了馬車車窗的簾子,看向外面的夜色,皇城正熱鬧着。
“去吃飯。”沒有多在意,裴傲視線落在伊夏沫的右手上,那紗布還是他早上包紮的樣子,看來只是他多心了。
一品香,說是酒肆,卻有着茶肆的高雅安靜,馬車緩緩的停頓下來,一旁的小兒早已經認識趕馬車的小廝,快速的迎了過來,對着馬車深深的鞠躬,“王爺,裡面請,雅間一直給王爺留着。”
雅閣裡,淡淡的散發着梅花的香氣,卻見窗戶外,雪地之中,一株碩大的寒梅正迎風綻放着,點點黃色的花蕊佔滿了整個枝頭,即使窗戶閉合着,那梅香卻依舊悠遠的滲透進來,讓溫暖的雅閣顯得格外的平靜而祥和。
“宮外錦衣衛已經查過而來,任何和範家有關的地方都派人查了,沒有發現圓兒的下落,看來人是在宮裡,這樣找起來有些的麻煩。”小酌着酒,裴傲冷沉的開口,範家依仗的也就是太后的勢力,而一直以來,他卻從沒有干預過後宮,所以如今,在後宮要找一個人,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找到的。
“只要他們沒有殺了圓兒就可以了。”伊夏沫平靜的開口,只要人不死,就可以了,這是她唯一的念頭,可是若是在外人聽來,卻會認爲他竟然是這樣的冷血無情。
還真是她的思考模式,裴傲淡淡的撇撇嘴,“這話讓九幽聽到,只怕又要摔了你的桌子。”
“你知道?”微微一愣,伊夏沫看向打趣的裴傲,他一天沒有回王府,這樣的小事,他竟然在宮裡也知道。
“說你聰明,有時卻又傻的厲害,伊夏沫,本王都懷疑你是怎麼長大的。”裴傲失望的搖頭一嘆,他們可是在他的裴王府,雖然王府裡有太后的人,有左相畢忠的人,也有右相鳳修的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去處理。
滅了這些內奸,過不了三天,又會有新的送進來,所以與其天天去防備,倒不如讓那些人就在王府裡,只要暗衛在音璇的掌控之下就可以了,那些打探消息的奸細,他都是忽略不計,畢竟真正的消息也不是那些冒充丫鬟小廝得人可以打探出來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如果裴傲知道了,只怕要受打擊了,他那樣的自信狂傲,或許根本不相信青蓮和葉如眉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動手,這難道就是鳳修口中的嫉妒,因爲太后和葉如眉嫉妒,所以纔會這樣的折磨自己,可是裴傲並不喜歡她啊,她們又是因爲什麼嫉妒?
難得算是良好的氣氛,可惜菜還沒有上全,隔壁廂房那破裂聲卻打破了雅閣裡的清淨,“裴九幽,你再敢這樣詆譭野丫頭,不要怪我動手!”憤怒着,畢少白一腳踹開桌子,一手狠狠的攥住了裴九幽的衣襟,惱怒的開口斥責。
“或其這麼大,看來你也是失望吧,所以才惱羞成怒。”看着睚眥劇烈,揪着自己領口的畢少白,裴九幽懶散的笑着,一手握着酒杯,一手執着酒壺。
“你這個蠢人,你知道什麼?”看着裴九幽那不知悔改的模樣,畢少白冷冷的開口,火大的一拳頭揮了過去,這才直起身體重新坐好,“在疆場上,不要說是死一個人,還是刺客的人,當初在黑虎關上,孫副將爲了減少傷亡,誘騙敵人進入包圍圈,不惜和兩百個士兵心甘情願的死在敵人的亂箭之下,你這個浪蕩王爺,知道什麼,你除了詆譭野丫頭心狠,你可知道若是一絲的心軟,死的就是她,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是嗎?是他錯了,是他被二哥保護的太好,捂着被打腫的臉頰,裴九幽怔徵的看着狂怒的畢少白,那一瞬間一閃而過的悲哀,看的出他很悲痛當初死在黑虎關的那兩百個將士。
“野丫頭什麼也沒有做錯,當機立斷,那不是心狠手辣,你這個養尊處優的小王爺知道在戰場上,有多少將士努力的活下來,即使斷了手,斷了腿,他們一直努力的活下來,活着纔有希望,活着回去看父老妻兒。”畢少白冷聲怒斥着,這些在皇城的皇族貴胄們,哪裡明白戰場上的殘酷,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傷害。
雅閣裡,裴傲靜靜的聽着隔壁廂房裡畢少白那火大的聲音,比起九幽,在疆場上成長的畢少白確實顯得更加的成熟,他的冷血,他在疆場上的殘暴卻是爲了蒼紫王朝,或許正因爲這樣,畢少白年方二十,卻已經得到邊關十萬大軍的愛戴。
冷幽的目光狀似無意的掃過伊夏沫,裴傲突然的開口,嗓音倏地銳利迫人,“你呢?這麼努力的活下來,就是爲了那個和鳳修相似的男人?”
男人?想起鳳修和裴傲都誤會了姐姐的性別,伊夏沫清冷的面容不由的柔軟下來,脣角含着一絲笑意,如果回到現代之後,她將這一切都告訴給姐姐,她必定是以爲自己在做夢,這樣離奇怪異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小沫兒,我怎麼不知道你背地裡還有個男人呢?”在裴傲開口的瞬間,畢少白和裴九幽就聽到了聲音,隨即走到了隔壁的房間,裴九幽剛一推開門,就見到伊夏沫那曇花一現的溫柔笑容,暖暖的眼神,微揚的脣角,而比起一旁畢少白那鐵青的臉色,可算是天壤之別的對比。
“那個人是誰?”同樣站在門口,畢少白雙手狠狠的攥緊成拳頭,一雙眼赤紅的瞪着伊夏沫,她竟然有喜歡的人了,不是鳳修,不是裴傲,那到底是誰?可是不管是誰,在野丫頭受了這麼多苦之後,他都沒有來帶她離開,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對上門口裴九幽揶揄的眼神,畢少白憤怒的目光,伊夏沫慢慢的看了一眼悠閒抿着酒的裴傲,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他們兩人就在隔壁,卻故意說這樣的話題。
“野丫頭,你告訴我,那個混蛋男人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得不到回答,畢少白火氣更加的大,倏地重到了桌子邊,煩躁的低吼着,她爲什麼就不明白他對她的感情呢?
“是。”想起伊冬雪那蒼白的臉,那溫暖而關切的眼神,伊夏沫鄭重的點了點頭,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姐姐更重要了,這一生,她是爲了姐姐而活着。
“可是他爲什麼沒有帶你走,在你嫁到蒼紫王朝的時候他如果真的愛你,爲什麼不帶你離開?”咆哮聲激烈的響起,畢少白憤怒的捶着桌子,睚眥劇烈下,一雙眼矛盾的看着神情溫柔的伊夏沫,眷戀她此刻那柔和的模樣,可是卻更嫉妒她這樣溫柔的樣子卻是爲了另一個男人。
“她……”想要解釋畢少白的誤會,可是目光掠過,看着裴傲那似笑非笑的銳利眼神,看着裴九幽依靠着門框等待看戲的樣子,伊夏沫要解釋的話卡在了喉嚨,可是想起之前畢少白對自己的誤會,不由的站起身來,在所有人的錯愕下,快速的抓住畢少白的手向着雅閣外走了去。
“小沫兒,你怎麼能和畢少白說悄悄話,至少也讓我聽聽嘛。”看着拉着畢少白走出去的伊夏沫,裴九幽不甘的哀嚎着,可是在裴傲那注視的目光下認命的走進了雅閣裡坐了下來,“二哥,你也認爲小沫兒做的對,是不是?即使那個是陪伴了多年的丫鬟,那樣痛下殺手也是對的。”
“你以爲她的手是怎麼傷的?”淡淡的嗓音響起,裴傲端着酒杯看向恍然大悟的裴九幽,如果她真的對圓兒不理不顧,就不會傷了手。
“二哥,你竟然不告訴我!”猛的被點醒,裴九幽氣惱的哀號着,想着昨夜失眠沒有睡好,想着今天中午對伊夏沫的無力和排斥,裴九幽一雙桃花眼裡滿是憤怒和挫敗,只能死死的盯着老神在在的裴傲。
“你有問過我什麼嗎?”輕描淡寫的駁了回去,裴傲喝了一口酒,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伊夏沫那清冷冷的臉龐,她似乎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說她冷血無情,可是因爲一個丫鬟,她竟然將手傷成那樣,爲了酷似鳳修的人,竟然不惜用命來救他。
可是若是說她重感情,她根本連什麼叫感情都不懂,她的一切都是以她自己的標準,即使自己那樣對待她,可是在畢少白拔劍相向的時候,她會擋在身前阻止,只因爲她的手指的扎傷和自己無關,伊夏沫冷宮十多年,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纔會培養出她那樣的性格。
“二哥,你不厚道,你明知道我在乎竟然什麼都不說,讓我誤會小沫兒。”腹誹的將裴傲狂扁了一頓,裴九幽這纔有氣無力的抱怨一聲,俊美如斯的臉上帶着挫敗,二哥這隻老狐狸,太過於奸詐。
被伊夏沫拉到了一品香後院幽靜的角落,畢少白這才錯愕的看着第一次主動牽過他手的人,縱然有太多的怨,可是看着她在他身邊,畢少白才明白之前那些傷痛和煩躁根本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