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牌號津CZ5859, 車主叫丁渙,今年四十七歲,未婚,津海本地人。此人早年做水生意發了財, 三年前在永利大街一家叫紅粉佳人的酒吧跟陪酒女談戀愛, 送花送包送衣服花了十來萬塊錢, 隨後卻發現陪酒女卸妝判若兩人, 感情受到了極大欺騙, 一氣之下大鬧酒吧, 被行拘了十天。出來後在紅粉佳人對面開了一家叫鐵血戰士的酒吧泄憤, 生意據說不錯,目前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情況……”
步重華車停在兩條街區之外, 站在津海市CBD夜晚的街道上, 燈紅酒綠香車寶馬,喧譁笑語隨風來去,鐵血戰士四個字招牌在夜空下一閃一閃。
“怎麼了步哥, ”電話那邊蔡麟的聲音有些緊張, “姓丁的是不是有什麼不對?你現在人在哪?”
步重華沒有回答,望向酒吧大門。
對真正泡吧的人來說, 九點鐘不過是夜生活剛剛開始,但“鐵血戰士”裡卻已經人聲沸騰,一個領班模樣的男子帶着幾個手下若無其事在酒吧門口來回晃盪,不時跟上門的熟客攀談幾句, 再滿面笑容放行,空氣中隱約充滿了興奮、激動和心照不宣的味道。
“蔡麟, ”步重華回過頭,對着手機輕輕道:“這酒吧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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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吳小哥哥, 我的吳小祖宗,你他媽真沒事吧?!”胖丁老闆彎腰對着吳雩的臉左瞅右瞅,滿面狐疑問:“你這臉色就跟昨晚鏖戰了十八個大美妞似的,腎虛你可得提前告訴我啊!爲了二十萬賠上半條命不值得啊你知不知道?!”
更衣室門隔斷了外面鼎沸的電子鼓點,吳雩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悶聲說:“沒有。”
“沒有你臉色這麼差!你昨晚幹嘛去了?!”
“泡網吧。”
胖丁此刻的表情跟當年他親眼看見陪酒女卸妝沒什麼兩樣。
吳雩無奈地停下動作,“你不說對手就是上次那越南‘紅旋風’嗎?”
“紅旋風”,越南拳王,五月初在擂臺上連勝七名對手,甚至把好幾個人送進了醫院ICU。胖丁老闆無奈之下坐莊請出吳雩,給了五萬出場費,終於在第八輪將紅旋風斬於馬下,爲此吳雩差點因爲上班早退被步重華趕出警隊。
“你以爲人家花二十萬來報仇雪恨是鬧着玩的嗎?”胖丁劈頭蓋臉罵道,“那越南猴子本來就是辣手的點子,來津海之前已經掃平了沿海,就是因爲被你挫了名頭,現在出場費已經上不去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我就跟你說這一場你得小心打,說不定人家怎麼臥薪嚐膽要拼命呢,非得弄掉你半條命他才能重新樹立自己烈焰大魔王的名頭!”
……烈焰大魔王……
吳雩欲言又止,歪頭瞅了胖老闆半晌,忍不住問:“這外號又是你起的對吧?”
“對啊,幹嘛?”胖丁十分敏感,“你對我起外號的專業水準有什麼意見?”
“……”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吳雩終於嘆了口氣,說:“沒意見,我就好奇他什麼時候才能發現自己出場費上不去的事不怪我,怪你。”
“嘿——你太忘恩負義了吧?!”胖丁登時感覺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侮辱:“你對我給你起的津海玉面小閻羅有什麼意見?哪裡不好聽了?!……”
吳雩搖搖頭,開門走出了更衣室。
酒吧地下一層,潮水般的喧囂撲面而來,炫光在頭頂飛轉閃爍,那一陣陣的熱浪令人眩暈。
“震撼人心的大賽,拳拳到肉的澎湃!!紅旋風是否能復仇成功?今晚誰將帶走全部的獎池?!答案很快就將揭曉!!……”
掌聲和口哨幾乎要淹沒主持人的大吼,吳雩眯起眼睛,只見越南人正赤膊站在擂臺上牢牢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燈光陰影的作用,面相似乎更加彪悍陰沉了,渾濁眼珠裡閃動着一絲仇恨的赤紅。
吳雩錯開視線,向臺下逡巡一圈,突然不知怎麼心裡一咯噔。
似乎有哪裡不對。
放浪形骸的人羣,穿梭其間的保安,沉浸在酒精中的觀衆,狂熱揮舞鈔票的賭徒……所有細節都跟平常別無兩樣,但冥冥中彷彿有一絲異樣的氣味,觸動了他堪稱神經質的直覺。
到底是什麼呢?
吳雩的視線收回擂臺,只見越南人死死盯着他,慢慢裂開嘴一笑,露出黑黃相間殘次不齊的牙——那是長期服用成癮性氨基興奮劑對口腔造成的鹼性腐蝕。
叮——!
主持人飛速退開:“開始!”
“上!上!上!上!上!”“打死他!打死他!”“打打打打打!!”……
越南人不等金鐘聲落,就閃電般一頭撞來。吳雩早有準備,謹慎退讓數步,剎那右耳風聲疾響,越南人粗壯的小腿一掃抽空,“轟!”一聲重響劈上擂臺柱,幾條粗壯的纜繩同時巨震!
這一下要是撞上,不說立馬腦漿迸發,也得當場顱骨碎裂。胖丁老闆沒想到越南人開場就下死手,霍然起身睜大雙眼,只見吳雩就像一道遊走在槍林彈雨中的虛影,無聲無息間已退數步,脊背抵上纜繩,下一刻——
鞭腿當空而下,直劈吳雩咽喉!
“我艹!”
胖丁尾音尚未落地,只見吳雩全身後仰,越南人腳尖擦過他喉嚨,相距不過半寸;旋即纜繩令吳雩回彈,兜手撈住越南人來不及落地的腿,蹲身一腿雷霆猛掃,越南人飛出去半米才轟然倒地!
全場歡聲雷動:“好!!”
擂臺地面讓越南人身體向上一彈,尚未再次落下,便只見吳雩揉身而近,單膝頂住對方胸骨,嘭一聲悶響又把他摁死在地,一拳下去口鼻噴血,再一拳越南人噴出了半顆碎牙!
“打打打打打!”“好好!漂亮!”“上啊!上啊!!”
尖叫吶喊幾乎要掀翻屋頂,羣情激動中,只有胖丁老闆似乎感覺到某些異樣,緊盯着擂臺張大了嘴巴。
吳雩個性保守謹慎,從來沒有攻擊慾望這麼赤|裸的表現,彷彿急欲爭分奪秒結束戰鬥,爲什麼?
迫不及待想拿錢?
還是有哪裡不對勁?
指骨喀嚓擊在越南人下頷骨上,發出恐怖的輕微裂響。吳雩毫不猶豫,知道接下來就是最後一擊了,掐住對方脖頸就是一拳照臉而下,但這次只聽——啪!
越南人左手擋在眼前,掌心抓住吳雩拳骨,滿是鮮血的臉竟然咧出一個猙獰的笑,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拿命換錢,有那麼容易?”
他那口越南話含混不清,但吳雩瞬間就聽懂了,眼皮驀然一跳。
但一切都來不及反應,越南人右手護腕間雪光一彈,緊接着吳雩大腿根外側一涼,鮮血噴涌而出,是彈簧|刀!
人在神經高度繃緊的時候其實是感覺不到痛的,但本能會令身體做出反應。吳雩一手撐地,一手伸向傷口,等意識到不該如此反應時已經晚了;下一秒他只覺天旋地轉、重心倒轉,越南人起身把他撐地那隻手猛擰到身後,肌肉虯結的手肘狠狠一搗在吳雩背部,肋骨咔擦裂響,吳雩噴出血沫,倒頭被按在地!
吸氣、吹哨、破口大罵聲四起,胖丁老闆大張着嘴雙手握拳。
但從臺下看不清剛纔發生的一切,沒人知道爲什麼情勢突然立地倒轉。
越南人在耳邊輕聲問:“沒人教過你,別輕易絕人的路嗎?”
吳雩一邊臉頰被壓在地,視線正對擂臺下,因爲劇痛而有幾秒模糊,但接下來他閃電般意識到了剛纔不對勁的感覺來自於哪裡——
人頭攢動的觀衆席前三排,放眼望去竟然混着不少東南亞面孔,皮膚黝黑、眉間距寬、塌鼻樑厚嘴脣,面貌形容中閃爍着躲躲藏藏的兇狠之色。乍一看發現不了,但長期在中緬邊境生活的吳雩卻一眼能看出人種相貌上的區別。
他們不是津海本地的,這擂臺下竟然藏着好幾個越南人!
“我在這裡混不下去了,”越南人一字字嘶啞而扭曲,說:“你也別想混下去。”
吳雩瞳孔緊縮一線,咬牙掙扎翻身,但隨即眼角餘光一凝,雪亮刀光已當頭而下!
與此同時,酒吧樓上。
“先生不好意思,請留步。”領班彬彬有禮一擋,賠笑道:“今天酒吧地下一層不對外開放。”
隔着一樓這麼強勁的音樂,都能隱約聽見樓下傳來的尖叫鼓掌。步重華收回目光,不動聲色一打量,只見幾名酒吧保安已經不引人注意地聚攏過來,包在了自己周圍。
“不對外開放?”步重華微微眯起眼睛,“那這動靜是你們保安在搞軍事演習?”
領班失笑道:“先生您開玩笑了。其實樓下是我們的貴賓區,只接受已經辦卡的VIP客人,所以……”
步重華點點頭,環視周圍,隨意一揚下巴:“在哪辦卡?”
步重華早年在公安系統不像現在這麼出名的時候,曾經執行過好幾次化裝潛伏任務,對緊急狀況的應變能力是過關的。如果再給他一些準備時間,哪怕給換身衣服,他都不會採用現在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就像個囂張有錢的愣頭青一樣跑來跟酒吧領班頂槓。
但現在他無計可施。他穿着跟酒吧氛圍格格不入的長褲皮鞋,只要稍微有人留心,就會發現他褲子後兜口袋上的鈕釦是警服制式的,僞裝、套話、套近乎只會引發更難以預料的後果。
“先生對不起,我們最近沒有辦卡的活動了。”領班上前來擋着步重華,想把他委婉地引回卡座:“如果有需要的話您留個微信,下次辦卡活動時我一定負責通知您。”
這就是把話給說死了。
步重華視線向後一瞟,看見一個保安正掩着嘴對耳麥低聲吩咐什麼,意識到自己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現在怎麼辦,打電話回支隊要求增援,還是硬闖?
步重華呼吸一頓,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蔡麟的新消息來了——
【永利大街派出所兩個月前曾收到舉報,鐵血酒吧牽涉非法賭拳!】
【步隊原地別動,廖哥跟我這就帶人增援!】
——非法賭拳。
吳雩背上的傷、遲到早退記錄、保險箱裡那幾袋現金,種種怪異的表現在步重華腦海中穿成一線,瞬間將答案映得雪亮。
就在這同時,保安身後通往負一層的防火安全門突然被服務生用力推開,樓下的怒罵和尖叫如潮水般一涌而出。連領班都顧不上阻止步重華了,兩人同時回頭望去,只見那名服務生慌慌張張拽住保安,急迫地說了幾句話,幾個保安同時箭步撲向樓道——
領班臉色劇變,步重華厲聲喝問:“拳賽出什麼事了?!”
“不,沒有,你你你別……”
領班結結巴巴,隨即他只見面前這個面容英俊、氣勢銳利的男人不再囉嗦,一把推開自己便閃身而下;保安呵斥撲來阻攔,尚未近身便當胸橫踹飛出,撞上卡座,酒杯酒瓶稀里嘩啦摔了一地!
領班失聲驚道:“攔住他!”
啪!一聲亮響,吳雩閃電般抓住越南人腕骨,另一手捏死刀刃,雪亮刀尖堪堪停在眉心之前,虎口血線噗呲飆起!
“他有刀!”
“我艹上傢伙了!”
“這什麼玩意?退錢!退錢!!”
擂臺下觀衆席就像被一壺滾水兜頭潑了似的,所有人都炸跳了起來,叫好的、驚罵的、見勢不對怒吼退錢的、甚至鼓掌尖呼過癮的都比比皆是。胖丁老闆圓滾滾的身體就像個彈力球似的蹦了起來,破口大罵:“保安!保安!攔住他!媽的攔住他!!”
不用他吩咐第二遍,混跡於人羣中的保安早已拔腿衝上前,但緊接着被頭三排的越南人們罵罵咧咧攔住,混亂中酒瓶打碎、椅子橫飛,整個局面轉眼就亂成了一鍋沸騰的燙粥。
“這他媽哪來的?敢在我的場子裡撒野?!”
胖老闆急眼了,跌跌撞撞地就要爬上擂臺。然而越南拳手的師傅卻大步而上,拽着他後背直接把他拉下來,向後一推,胖子登時踉蹌摔在了地上,疼得捂着屁股怒罵:“我艹你@#¥%*……救命!救命!!”
越南師傅上前一把拎住他衣領,二話不說砰地揮拳重響,胖老闆登時昏頭轉向,鼻管熱流飛飆,鮮血噴涌而出!
“你以爲這樣就能混下去了?”吳雩仰躺在地,近距離盯着眼前的刀鋒,用生澀的越南語斷斷續續道:“你看看,現在這樣,誰還敢請你出場?!”
越南拳手半跪在地,用盡全力把刀鋒往下壓,眼珠滿是嗑藥過度的渾黃:“已經沒人請我了,都是你絕了我的路——”
電光石火間吳雩想通了前後關節。
他們在越南地下賭場打|黑拳的,打死打傷時有發生,已經形成了你死我活的格鬥路數,偷渡來大陸之後,急欲闖出名頭日進斗金,下手也不知道收斂,更惹了不知道多少深仇大恨。上次他在鐵血酒吧輸給自己只是個由頭,真正的導火|索是他讀秒之後又爬起來偷襲,壞了圈內不成文的規矩和風氣;他現在這麼絕望,應該是被地下賭拳市場集體抵制了,沒有人願意再跟他上場。
但這小子想不通這點,他只覺得自己完了,要回越南老家了,那裡打拳的殘酷和血腥是絕對高於津海這點小打小鬧的,但錢又遠遠不如這裡多。
“……是你自己絕了你自己的路,”吳雩喘息一定,咬牙道:“貪心不足的人,沒一個能活着走下這拳臺!”
越南人發出怒吼,驟然拔刀往下刺,但同時吳雩屈膝猛蹬,那登峰造極的柔術和破釜沉舟的力量結合在一起,將對手當胸踹得飛了出去!
越南人彈簧|刀脫手而出,胸骨嘎啦嘎啦斷了幾根,在轟隆幾聲悶響中以一頭栽倒在地。
這閃電一踢真的太剽悍了,如果他剛纔刻意往下幾分,那麼現在對方斷裂的就絕不僅僅是肋骨,而應該是腹腔臟器。吳雩不出聲地罵了一句,搖晃着爬起來要躍下擂臺,但大腿外側被刺中的地方劇痛一軟,右膝已經不受控制地跪倒了下去,剎那間心道不好。
果然,磕了興奮劑的拳手忍耐力遠超平時,就在這短短半秒間,越南人竟然又爬起身,就像座肌肉坦克似的血紅着眼衝過來,凌空扛起吳雩,往地上狠狠一摜!
耳膜轟然鼓盪,五臟六腑劇縮。
其實是沒有聲音的,但那瞬間吳雩彷彿聽見了骨骼錯位的巨響。他眼前一片血紅漸漸發黑,劇變快到根本防禦不了,冰雹似的拳頭已經砸了下來!
撲通!!
步重華一把抓住扶手,飛身踹翻領班,凌空穩穩落地,抓着保安衣領把這一米八幾的大漢當做肉盾,用保安的背重重擂開了樓道安全門。
負一層的濃重酒氣、炫目彩燈、驚呼尖叫撲面而至,步重華在保安扯着嗓子的痛叫聲中劈手將他扔了出去,喘息望向極度混亂的局面,隨即眼珠一凝,看見了不遠處的擂臺。
拳臺聚光燈下,越南拳手搖搖晃晃起身,因爲藥物和鮮血的雙重刺激近乎喪失了理智,隨手抓起剛掉在地上的彈簧|刀,寒光呼嘯破開空氣——
多少年來出生入死的本能讓吳雩條件反射側身、屈起、手背一擋頸側,刀尖呼嘯而至掌心。
然而就在血濺三尺前一瞬,巨力從越南拳手身後襲來,將他攔腰抱摔,一頭摜地!
顱腦巨震讓這肌肉剽悍的壯漢在幾秒間喪失了行動力,他甚至都看不清來人是誰,只覺胸口被鐵鑄般的膝蓋頂住了,腹腔一塌,喉頭噴出血箭。
艹!是誰?!
越南拳手殺性狂起,瘋狂揮舞彈簧|刀,緊接着腕骨“喀拉!”清脆響起,被鐵鉗般的力道活生生扭脫臼了。劇痛讓他頭皮一麻又一炸,朦朧中只見來人居高臨下盯着自己,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燃燒着某種冰冷可怕的神色。
那是他意識清醒時最後的畫面。
步重華扳着他歪斜的手腕一擰,手肘喀拉脫臼,再一擰,整個肩膀在碎裂聲中扭曲成了可怕的形狀。越南人尖厲慘叫戛然而止,被一拳打得口鼻血沫狂飆,門牙齊齊塌陷下去;他徒勞地抽搐蹬腿,第二拳卻更厲更狠,眉骨直至眼眶都發出了被擠壓的細響!
越南人意識昏迷,完全癱了,誰也沒想到的是步重華竟然還不罷休,拎着他頭髮提起那面目全非的臉,就着這個姿勢起身,把他的頭砰地狠狠撞上了臺柱。
嘭!
嘭!
嘭!
一聲聲機械撞響令人心驚肉跳,吳雩踉蹌起身,不顧一切從身後抱住步重華,把他強行拖得向後,跌跌撞撞地退到了擂臺另一側邊緣。
越南拳手像個破沙袋似的癱倒在地,除了手腳神經抽搐之外,完全沒了動靜。
“別跟他動手,別跟他動手……”吳雩不敢看步重華那張冷酷中燃燒着暴怒的臉,幾乎是用盡全身勇氣才把他按在臺柱邊,只見那指骨上因爲重擊過度磨破了皮,滲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越南拳手的血。
“他不值得髒了你的手,” 吳雩急促喘息道,雙手把步重華的手死死抱住,聲音沙啞悲哀:“這些事情都不值當……不值當髒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