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馬五佈置完了影院,正準備收工,剛到門口,見一個面容精緻的女子迎面走了過來。
這女子長得很俊俏,但表情很僵硬,大半夜遇見了,還真有點瘮人。
“君洋,好久不見了。”
她認識我?
馬五也覺得這女子有些面熟,一時間沒想起來是誰。
左武剛立刻認出來了:“東春小姐!”
來人正是陸東春,她平時很少出門,只和馬五見過兩次,馬五想不起來是正常的。
但左武剛曾經是陸東良的大支掛,他和陸東春見面的次數可不少。
陸東春是陸茂先的閨女,陸茂先一直和七爺不對付,左武剛擔心陸東春對馬五不利,示意馬五儘量和陸東春保持距離。
陸東春面無表情的看着馬五,她的雙眼如此澄澈,以至於馬五都能從她的瞳仁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能找個說話的地方麼?”陸東春問道。
馬五帶着陸東春進了影院,打開了一間包廂,左武剛在身邊寸步不離的守着。
陸東春看着馬五,語氣毫無起伏的說道:“我來,是想跟你商量給我爹報仇的事情。”
馬五也懂規矩,他向陸家交過花紅,算是陸家的外家勢力,陸家有事,馬五按理說應該出手相助。
但外家和本家不同,馬五要是不想去,也有推脫的理由。
他追隨的是陸家正脈,沒必要聽陸茂先的吩咐。
他甚至可以把話說的再絕一點,今後不再需要陸家照應,直接把關係斷了。
但馬五是個謹慎的人,陸東春來的太突然,馬五事先沒有準備,在沒準備的情況下,馬五從不輕易做決斷。
“東春姑姑,咱們先喝一杯。”馬五要給陸東春倒酒,左武剛攔住馬五,示意他不要給陸東春倒酒。
陸東春雙眼一直盯着馬五,看的馬五渾身不自在。
他放下酒杯,沒再客套:“這件事,容我仔細想想,這一兩天內給你答覆。”
送走了陸東春,馬五找到了李伴峰,把事情說了。
“老七,你說這事咱們管麼?”
“管呀,陸家剛出事,咱們就甩手走人,以後誰還敢和咱們打交道?”
這個道理馬五也懂,可他心裡不痛快:“我是真不想幫陸茂先這條老狗。”
“誰說要幫他了?咱們有自己人。”
馬五一怔:“你是說陸春瑩?”
李伴峰點點頭:“她是本家,猴子邱肯定得帶上她,這是給她樹立威信的好機會,
凌妙影現在盯上了咱們,趁這個機會正好把他收拾了。”
馬五點點頭:“要對付凌妙影,光靠左武剛一個肯定不行,
我去趟正經村,找秋落葉商量一下,再把阿琴和罵街婦借過來,這兩人都是好手。”
事情說定,馬五當晚去了正經村,等找到秋落葉,把事情說了,秋落葉認真思考了一番:
“你要對付的這個人是個七層窺修,心狠手辣,還有一大堆法寶,
罵街婦和阿琴都是六層,讓她們兩個去,你怕是佔不到便宜,我另外給你找個好用的人手。”
地頭神這麼熱情,馬五也不好推脫,他擔心秋落葉找來個蓑蛾夫人之類的異怪,這種類型的不好帶到綠水城。
沒想到秋落葉考慮的還挺周全,他找來了一名高挑健壯的女子,看面容三十上下,頗爲美豔。
“她叫火玲,是個火靈,七層的修爲,身手好,道門佔便宜,在我這地界上都罕有敵手,這人借你了,改天伱叫人在我這多建幾棟小樓,添添人氣,就算答謝我了。”
秋落葉這人辦事真是爽利,馬五帶着火玲去找水涌泉,掩蓋異怪的氣息。
水涌泉認得火玲,把馬五帶到沒人的地方,單獨問道:“你帶她去正地,要做什麼?”
馬五沒隱瞞,把事情大致講述一遍。
水涌泉皺眉道:“這事應該讓阿琴去,她纔是一等一的刺客,罵街婦也行,她做事穩妥,不會輕易漏出破綻。”
馬五道:“秋落葉說火玲修爲更高,更能打,出手更有把握。”
水涌泉咂咂嘴脣:“我在凡塵的時候,這種事也做過不少,選人手得有眼力,未必是越能打的就越中用,
既然你和秋大象已經說定了,我也不好干預,你千萬哄好了火玲,這人的脾氣不是太好。”
水涌泉把火玲的氣息掩蓋了。
這人脾氣確實不好,水涌泉是水修,用的技法讓火玲有些厭惡,期間還和水涌泉吵了兩句,水涌泉沒和她一般見識。
馬五也是第一次和火玲見面,看她這個性情,也不是太好相處,一路之上,兩人沒怎麼說話,只在馬車裡試着睡了一覺。
等回到逍遙塢,火玲覺得馬車太顛簸,睡得不太暢快,兩人找了個屋子,又睡了一覺。
兩覺過後,兩人之間不那麼侷促了。
下午,馬五收到了陸東春送來的消息,當晚就要找凌妙影動手。
馬五覺得事情來的太急,火玲覺得一點都不急:“趕緊交差,趕緊了事,趕緊接着睡,
殺個把人,看你們費這勁,有這功夫,我把一里方圓都殺光了!”
李伴峰收到消息,也覺得緩急正好:“再耽擱下去,凌妙影也該收到風聲了,別看陸家找了那麼多人手,凌妙影是窺修,手裡法寶多,人手也不少,要是做足了防備,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
他回了隨身居,爲晚上惡戰做準備。
惡戰之前一直待在宅子裡,不僅能保持最佳戰力,還能保持被人忽視的特性。
上一次和凌妙影照面,李伴峰已經離開隨身居七個多鐘頭,當時騙過了塗映紅,卻沒能騙過凌妙影的眼睛。
如果剛剛從宅子裡出來,或許自己現身的那一刻,凌妙影也未必能察覺。
等等!李伴峰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
沒察覺,和沒看到的區別是什麼?
從概念上來講,這是有區別的,沒看到,是完全沒有出現在對方視線當中。
沒察覺,是出現在了對方視線當中,但對方沒有留意。
可從本質上來講,效果是一樣的,對方都沒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對於走馬觀花之技而言,這效果也是一樣的麼?
如果我昨天一直凝視着塗映紅,會不會把她給直接炸了?
宅修和旅修之間難道真的只有彼此剋制?
會不會有可能也有互相促進的一面?
這事無從詢問,因爲宅旅兩道門,正常情況下不能雙修,很難找到像李伴峰這樣的先例。
不能詢問但可以驗證,今晚找凌妙影尋仇,正好是個機會,哪怕暫時對付不了凌妙影,對他手下人也可以試一試。
如果走馬觀花之技和宅修容易被人忽視的特性相輔相成,李伴峰這波可賺大了!
目力!
走馬觀花不光需要速度,不光不能被對方看見,還需要目力。
目力該怎麼訓練?
李伴峰平躺在牀上,讓全身血脈暢通,集中意念於雙眼,拿出了在黑石坡拍攝的照片。
火車公公說過,旅修到了一定層次,走的不是地皮,我看着照片,能感知到修爲緩慢提升,這應該就是訓練目力的好辦法。
一邊看照片,一邊回想當時的情況,要試着用雙眼穿透照片,看到當時的場景。
還別說,修爲長得好像快了不少,這招很有效啊!
娘子在旁提醒一句道:“喂呀相公,眼睛不要瞪那麼大,當心你眼珠掉進那姑娘的桃子裡。”
娘子又說笑了。
李伴峰思緒被打斷,修爲的提升也停滯了。
他換了張照片想接着看,忽然覺得不對。
娘子剛纔的聲音不對。
她聲音比以往虛弱了不少。
“娘子,是不是又餓了?”李伴峰最近經常出去買菜,可菜品實在不上檔次,只有兩個地痞上了一層,剩下的都是白羔子。
娘子輕笑一聲道:“相公不要擔心,小奴不餓。”
聽這話說的有氣無力,李伴峰一陣陣揪心。
洪瑩在旁笑道:“惡婦,你若是再吃不上一頓飽飯,別說帶他上六層,只怕你自己的修爲都保不住了吧?”
唱機冷哼一聲道:“別聽這賤人胡說,小奴當真不餓。”
李伴峰輕輕撫摸着唱機托盤:“娘子,不要急,今晚相公就去買菜,買上好的菜品回來。”
他躺回牀上,拿着照片繼續訓練目力。
……
馬五這邊,把身邊的靈物和法寶分給了左武剛和火玲,火玲嫌東西累贅,又推還給了馬五。
“這些東西都沒用,等打起來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手段了。”
……
邱志恆帶着譚福成,來到了城東一座宅邸。
陸春瑩和肖葉慈早早等在了大廳。
肖葉慈很害怕:“邱管家啊,你可得照看好囡囡啊,你是說好的,就是讓她露個面,可不能讓她出手啊!”
邱志恆點頭道:“放心吧。”
陸春瑩道:“邱大哥,真要打起來的時候,你不用管我,我不敢說能打,但好歹能跑,你自己多加小心,千萬別出閃失。”
邱志恆笑了笑沒吭聲,譚福成在旁道:“春瑩小姐,你兩個哥哥都叫他邱叔,你管他叫邱大哥,這合適麼?”
陸春瑩挺起胸膛道:“咱們不看輩分,看情分!”
邱志恆微笑點頭,帶着陸春瑩離開了宅邸,到了陸茂先的宅院,與陸東春會和。
……
李伴峰見時間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衣服,摸了摸唱機的喇叭口:“娘子,暫且忍耐先,好菜一會就來。”
唱機有些擔心,李伴峰看了好幾個鐘頭的照片,唱機怕他身子虛:“相公,你多加小心。”
李伴峰戴上禮帽,壓低帽檐,出了隨身居,準備拿鑰匙。
鑰匙呢……
李伴峰盯着地面看了半晌,發現這不是逍遙塢的木地板,這是廠房的紅磚地面。
這不是逍遙塢……
在他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來,頭髮撩起來,別擋住臉,腰還要再低一些,桃子再高一點……”
咔嚓,咔嚓!
快門聲不斷。
李伴峰走了過去,問一聲道:“秋生?”
白秋生放下相機,轉過臉一看:“七爺,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