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丐是個叫花子。
給了都給了,是乞修技得寸進尺的前手。
一個名氣很大的叫花子,突然冒出給了就給了,一個思維正常的人都會以爲他用了乞修技。
可楚少強非常清楚,綠水丐不是乞修。
王福琦上當了,被綠水丐親手碰過的東西,他絕對不該再碰一次。
右手已經潰爛,王福琦非常果決,拿出匕首,從手肘把右手砍了。
綠水丐笑道:“砍少了。”
確實砍少了,小臂砍斷了,潰爛沿着大臂繼續向上蔓延,王福琦大驚失色,揮刀又從肩膀砍了下去。
綠水丐又笑一聲:“砍晚了。”
大臂砍斷了,王福琦的身體開始潰爛,病竈在他身上迅速蔓延。
楚少強垂着眼角道:“綠花子,你來得挺早。”
綠水丐笑了笑,沒說話。
崔提克在旁道:“我們也不想來這麼早,可你的朋友這麼蠢,他主動送上性命,這麼便宜的生意也不能不做。”
楚少強微微皺眉:“洋鬼子,這裡可不是你的地界,你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看見,你還有心思跟我說什麼生意?”
崔提克聳聳肩,不再說話。
生意。
這番話的重點就是這兩個字,這兩個字不是說給楚少強聽的,他不確定是不是在這裡,但這是他能給出的提示。
生意開始了。
綠水丐笑道:“我的弟子沒說錯,你這個同夥確實有點笨。”
王福琦衝着楚少強喊道:“楚大人,救我,呼嚕嚕嚕……”
砰!
話沒說完,王福琦聲帶潰爛,只剩下低啞的氣泡音。
他沒救了,這點楚少強非常清楚。
轉眼之間,王福琦身軀徹底爛透,隨即垮塌,飛濺的膿液濺了楚少強一身。
這些膿液如果滲透進楚少強的皮膚,也足夠要了楚少強的命。
綠水丐嘆道:“伱和他也算般配,都不怎麼聰明。”
楚少強面帶嘲諷看着綠水丐:“就你現在這個成色,和當年也沒多大變化,那時候要不是因爲外州出手,我也不至於吃了你那麼大的虧!”
一片石灰從楚少強身上撲簌簌墜落,連同王福琦的膿液,都落在了地上,楚少強本人毫髮無傷。
綠水丐並沒有感到驚訝,楚少強一貫謹慎,時刻帶着防備也在情理之中。
崔提克見狀,立刻擠破了臉上的皰疹,綠色的汁液朝着楚少強飛了過去。
楚少強一揮手,細碎的石灰精準的擋住了皰疹的汁液。
“你的弟子和你一樣猖狂,你還有點斤兩,他純屬自不量力。”楚少強懶得多看崔提克一眼。
綠花子笑道:“他是年輕人,沒見過世面,看見你這樣的大人物,難免有點慌亂。”
崔提克不斷擠破皰疹,讓汁液不斷噴向楚少強。
他表現的確實有些慌亂,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只想儘快促成綠水丐和楚少強之間的戰鬥。
渾水摸魚,水和魚都到了,至於內州人和地頭神,他根本不關心。
面對崔提克的一再挑釁,楚少強自然不會一味防守,身上的石灰化作濃霧,朝着綠水丐和崔提克飛了過去。
綠水丐提醒了崔提克一句:“不想死就躲開。”
崔提克迅速閃避,綠水丐揉揉鼻子,打了一個噴嚏,強烈的氣流吹散了石灰。
與此同時,綠水丐身上的膿瘡層層隆起,不斷開裂,裂口裡沒有膿汁,而是探出了一顆圓滾滾的小腦袋,帶着一雙碩大的眼睛,四下張望。
這是蜻蜓的腦袋,狀似蜻蜓的病竈一隻接一隻爬出了膿瘡,揮舞着翅膀飛了出來。
石灰很難擋住蜻蜓這麼大的病竈,就算能殺死一部分也無濟於事,哪怕有一隻蜻蜓裝在身上,都會對楚少強造成極大的威脅。
楚少強不慌不忙解下了圍巾,扔在了半空。
圍巾迅速擴展,表面掛着一層黏膠,似捕蠅紙一般,把所有的病竈都粘了下來。
獵捕蜻蜓的同時,楚少強暗中操控着石灰朝綠水丐靠近。
綠水丐打了個嗝,他在反胃。
胃裡一股酸水涌了上來,他先吐出一部分,裹住了全身,又含住了一部分,封住了口鼻。
這是專門針對楚少強的石灰做出的防備,酸水的保護之下,綠水丐扛住了石灰,迅速靠近了楚少強。
他有武修的根底,再加上對手不敢碰他他,貼身近戰,幾乎穩操勝券。
距離楚少強不到五米,一團火焰突然吞噬了綠水丐。
火修?
翻滾的烈焰熔化了膿液凝聚的外殼,層層毒液開始在綠水丐的身體裡滲透。
還有毒修!
綠水丐身體滲出了粘稠的液體,眼看就能滅掉身上的火焰,一盆涼水從天而降,提前一步把火澆滅了。
誰幫了綠水丐一把?
這一下幫的完全沒有必要。
綠水丐正覺詫異,耳畔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收了我的水,你站着別動!”
奉修!
收了奉修的東西,就得給奉修報酬,奉修沒有強行奪取綠水丐的性命,他清楚綠水丐的實力,只是用技法強行控制了綠水丐的膝蓋。
綠水丐膝關節滯澀,彷彿被石化了一般,雙腿不能彎曲也不能行動。
火修迅速用烈焰包裹了綠水丐,綠水丐仗着修爲強悍,強行扭斷了自己的膝關節,再讓骨頭重新生長,迅速癒合,跳出了奉修的控制範圍。
雙腳剛一落地,綠水丐直接落在了泥潭裡,從腳踝一瞬間陷到了腰際。
還有泥修?
算上之前剛被綠水丐害死的王福琦,楚少強帶來了五個幫手。
這五個幫手都藏在暗處,靠着楚少強的法寶遮擋了氣息,綠水丐一個都沒能發現。
陷入泥潭的一刻,楚少強提着一小袋水泥,來到了近前。
這袋水泥是專門給綠水丐定製的,水泥灑在身上能會迅速凝固,綠水丐會被徹底硬化,連化成膿汁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水泥袋子眼看要扣在頭頂上,綠水丐已經避無可避。
楚少強忽覺掌心一涼,手掌抓空了。
水泥呢?
怎麼突然不見了!
李伴峰躲在樹後,隱約聽到手套讚歎一聲:“好手藝。”
“何家慶?”楚少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何家慶,因爲他在無親鄉,剛吃過何家慶的虧。
“家慶,出來吧!我早就看到你了。”楚少強詐了一句,他不知道何家慶此刻在什麼位置。
何家慶沒有上當,趁着衆人還在圍攻綠水丐,他直接把一袋子水泥,倒在了泥修身上。
泥修拼命甩動身軀,試圖從水泥之中擺脫出來,這水泥對他殺傷性太大,直接破壞了他的身體結構。
何家慶四下潑灑水泥,楚少強的幫手們紛紛閃避。
趁此機會,綠水丐從鼻孔噴出來兩條鼻涕,粘在了楚少強身上。
楚少強有石灰護身,不怕這兩條鼻涕。
綠水丐也沒打算用這兩條鼻涕傷了楚少強,他要用這鼻涕在楚少強身上借力脫身。
楚少強懷裡飛出兩把鉗子,把鼻涕從背上連根拔去。
可他還是慢了一點,綠水丐搶先一步,借力成功,從泥潭裡掙脫出來。
綠水丐嘶吼一聲,滿身膿液四下噴射。
楚少強有手段扛住,其他幫手也有手段閃避。
只有泥修處境不妙,他身上掛着水泥,腳步極其遲緩,沒能躲開膿液,只在前額沾上了一點點,便覺頭疼欲裂。
不是欲裂,是真裂了!
綠花子看似出手隨意,實際招招奪命,泥修的腦殼在劇痛之下裂開了,腦漿隨即沸騰,四下噴涌。
失去了腦漿,泥修站在原地,漸漸失去了聲息。
可他的身體還沒徹底死去,一塊塊血肉從身上脫落,和窺修王福琦的殘骸一起,化作數百條“鼻涕蟲”四下蠕行,在地上拖出來的黏液到處蔓延,一旦碰到,就會染上綠水丐的病竈。
這一下,就連楚少強都不好防備,他把石灰灑了一圈,給自己做了個安全區。
火修不怕,來了就燒。
奉修很聰明,躲在火修旁邊。
毒修和火修平時不太和睦,他不往火修身邊去,爲躲避鼻涕蟲,他來到了一棵柳樹下方。
奇怪,這裡剛纔好像沒有柳樹。
他覺察狀況不對,這棵柳樹可能有埋伏,綠花子可能不止帶了一個幫手。
毒修應對伏擊的方法非常簡單,不做驗證,直接放毒,猜對了大賺,猜不對也不吃虧。
層層毒霧在毒修身上迅速騰起,正要飛向樹冠,兩條鼻涕蟲帶着綠水丐的病竈,在雪地上滑到了毒修的腳邊。
毒修迅速躲避,他身手非常敏捷,輕鬆跳過了一道光暈,躲過了地上的鼻涕蟲。
等等,爲什麼會跳過一道光暈?
光暈從哪來的?
躲避危險時,遇到奇怪的事物,一定要躲過去,否則可能觸發陷阱,這是戰鬥經驗,也是本能。
可毒修不能理解,爲什麼他跳過了光暈,感覺自己被剝掉了一層皮。
他還沒意識到是誰襲擊了他,李伴峰突然現身,身形一晃而過。
好快的速度,這是綠花子找來的旅修!
毒修思緒飛轉,立刻做出了判斷。
身上留下了這麼多傷口,是因爲剛纔中了旅修的踏破萬川之技。
對方現在用的是走馬觀花,不能讓他在視線之中消失。
這名毒修忍着傷勢,憑着豐富的作戰經驗,把視線鎖定在李伴峰身上,右手隨即隆起,所有毒液都集中在手掌之中,準備給李伴峰致命一擊。
他是十層修者,和郭進士、田大鬆一樣,等着立一場大功晉升到雲上。
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殺了綠水丐,而救下葛俊蟆的功勞,也不會算在他頭上。
但如果能殺掉綠水丐的一個幫手,也足夠晉升雲上,把握住下一次冊封的機會,然後再過一次光暈……
又是光暈……
這光暈似乎把這毒修帶入了一場噩夢。
他用視線鎖定了李伴峰,一邊伺機反擊,一邊還要防備着綠水丐,沒想到光暈再次從腳下劃過。
毒修都沒弄清楚這光陰的來路,又被剝了一層血肉。
這下傷得不輕,身軀搖晃之間,光暈突然在他腳下打了幾個來回。
一個來回,就是兩下。
幾個來回,等於被千刀萬刃反覆割了十幾次,毒修遍體鱗傷,一時間難以行動。
李伴峰用歸心似箭之技,用鐮刀鉤住了毒修的腦殼,拖着他回了隨身居。
“娘子,這是毒修,有點辣,你慢點吃。”
唱機哪還吃得下:“相公呀,戰場兇險,你可千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