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佳明對我表現出了極其高的包容,但是我們之間的氛圍又跟以前不太一樣,他讓我住在他的房子裡,好像更大程度上是爲了配合他對尹正言的調查,這幾個月來案子也的確有了一個很大的進展,老錢因爲走私證據確鑿,被抓起來了。
老錢跟尹正言的合作時間已經很長了,左佳明挖空心思地想要撬開老錢的嘴巴,挖出一些不利於尹正言的證詞,可是大家都沒有想到,老錢居然還是挺義氣的一個人,死活不肯供出尹正言。
我琢磨老錢跟尹正言看起來感情也沒好到那種地步,所以非常困惑他爲何如此頑固,當然在老錢被捕的半個多月之後我們知道了老錢嘴風如此嚴的另外一個原因。
因爲老錢死了。
一個還沒有調查清楚的走私嫌犯,死在拘留所裡面,甚至還沒來得及往看守所轉移,這無異於在A市警局的臉上拍了響亮的一個大巴掌,在斷了一條線索的同時給了大家一條新的線索——尹正言在警局的內線已經按捺不住了。
老錢的死因也是中毒,不過是氫酸鉀中毒,這種毒相對TTX來說要常見一些,曾經也出現在左佳明妹妹的身上,老錢跟姜曉雪的死異曲同工,已經到了警察的地盤,說死就死了,也只能是內部的人下的手。
加上我因爲探訪過姜曉雪而被尹正言追殺這件事,警局的人迅速將嫌疑對象的範圍縮小,最後剩下了七八個人,還算上了左佳明。
左佳明真是個天生的樂天派,總覺得要摸着這個內線的底兒就能抓住尹正言,可是事情的發展遠遠出乎我們的意料,幾天之後,張叔自殺了,還留了遺書,說自己就是尹正言的那個內線,並承認自己殺了姜曉雪跟老錢,連作案手法都寫的很細緻,實在不像是杜撰的。
左佳明就一遍又一遍地慨嘆:“不,這不合理,張叔怎麼會自殺?他怎麼可能是尹正言的內線?肯定是有人害了他。”
我也說不出什麼安慰他的話來,對尹正言的調查再次陷入死角。
左佳明說,作爲警察,最無力的事情就是,明明知道一個人有罪,卻治不了他,只能看着他在外面逍遙法外,而且現在還跑到了遠洲總部去,混的風生水起。
我受了左佳明很多幫助,看他這樣消沉,也很過意不去,暗自打定主意,等孩子出生之後,一定要把那些資料拿過來第一個就給左佳明,好報答他。
在這幾個月裡面,我跟葉修沒有過任何聯繫,關於他的一切我只能聽說,聽曉妍說,聽詹雲哲說,聽左佳明說……
他跟尹正言在遠洲總部算是勢均力敵了,目前尹志遠還沒有明確地表明立場,所以局勢岌岌可危,一觸即發,就在這樣的日子裡,我的孩子呱呱墜地了。
在產房的那一天我真的是疼傻了,左佳明送我去的醫院,路上羊水就破了,我抓着車窗,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裡面,嘴脣都被咬破了。
所有的女人在生孩子之前都跟我一樣,只聽說很疼,可具體有多疼,只有親身經歷過才知道,那一天的一切在我的記憶裡面因爲疼痛分裂成了無數恍恍惚惚的碎片,但是某些片段卻是特別清晰的,比如,孩子的哭聲,比如,醫生讓我看孩子的那一瞬間,醫生告訴我是個健康的男孩,我在產後殘餘的疼痛中虛虛地出着汗,那一秒我的腦子卻像是明鏡一樣,我喜極而泣。
只有我自己清楚,這個孩子生的有多麼不容易。
孩子出生比預產期早了兩週多,所以按照醫生的建議,還是放在保溫箱,我因爲整整疼了二十多個小時,體力不支地暈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詹雲哲。
詹雲哲看到我醒來,趕緊湊過來,“夏姐,醒了?太好了。”說着就開始鼓搗自己的手機,“讓我趕緊給葉總報個信。”
我四肢還是沒力氣,慢慢地反應了一句:“……孩子呢?”
“在保溫箱,沒事的,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一點兒了,我帶你去看孩子。”
我腦子緩慢地轉動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葉總算着你的日子呢,你生孩子的時候,葉總也在手術室外面等着,等到母子均安的消息才走的,他讓我跟曉妍照顧着你一點,你也知道曉妍要在家帶孩子,所以我就來了。”
“那……左佳明人呢?我記得是他送我來的……”
“警局有事,幾個小時之前就走了,反正有我在這兒,也沒他什麼事兒。”
我懶懶地白了他一眼,“左佳明好歹是警察。”
他挺直了腰板,“別怕,我帶了保鏢。”
我笑了笑,沒吭聲,到幾個小時之後我好容易下牀想去看一下孩子,才發現詹雲哲那句話不是開玩笑的。
有五六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就站在我病房門外,特別整齊,很引人注目。
我推開門,看了看,默默地縮回去,關上了門,問詹雲哲:“外面的人是……”
他說:“保鏢啊。”
要不是疼的慌,我要跳起來了,“你帶這些人做什麼?”
“要保護你啊,”詹雲哲認真回答:“葉總安排的。”
我虛弱地扶了一把額頭,“可是爲什麼這樣看起來更危險了?”
詹雲哲在用手機給曉妍發短信,低下頭去繼續道:“葉總已經說了,接下來左佳明會忙很長一段時間,沒時間管你,葉總也很忙,沒時間管你,只有我跟這些保鏢了,哦,不對,我也很忙,我還要照顧曉妍的……”
我內心頓感無限淒涼,我問:“左佳明要忙什麼?”
詹雲哲詭秘地眨眨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又說:“等一下,我先給曉妍打個電話再帶你去看孩子……”
他在故弄玄虛,我懶得理會他,又拉開門,費勁地慢慢往出走,在門兩邊幾個高大男人的注視下,前額都滲出汗來了。
我走,他們幾個就跟着,這種感覺太驚悚了,搞得我有點兒想跑,但是步子一大渾身都疼,我只能一邊心裡着急,一邊這麼挪着。
我在保溫室外面的走廊看到葉修。
他隔着玻璃看着裡面,我知道他是在看着我們的孩子。
他的目光筆直又柔軟,像是要滴出水來了,從側面,我看到他嘴角擒着一絲如有若無的笑意,暖暖的。
我眼眶一熱,啞啞地叫了他一聲:“葉修……”
他一愣,轉過臉來看我。
我們看着彼此,幾個月了,這是幾個月之後我們第一次見面,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輕輕地出聲:“你……身體還好嗎?”
我咬着嘴脣,還沒能說出話來,眼淚就先下來了。
我想說,我好疼,身體也疼,看到他,心裡更疼的厲害。
他幾步走過來,白熾燈的光被他偉岸的肩擋了大半,我被隱匿在陰影裡面,感覺到他的手指擦過我的面頰,他擦掉我的眼淚,用對着小孩子說話一樣的語氣,柔柔地說:“別哭啊,別哭了……”
我一下子就撲到他的懷裡,任由眼淚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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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腦子進水了,連思考能力都沒有了,纔會這樣不管不顧,就連我跟安萌的約定都忘記了,我死死抓着他的衣服,聞他身上的氣味,這一刻我猛然想起我劫後餘生的時候他爲什麼要在我身上嗅,彼此的氣息好像一種獨一無二的暗號,在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哪一種味道能夠這樣讓我安心,讓我沉溺。
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繼而,緊緊抱着我,手在我背後輕輕撫摸,“沒事了,會好起來的。”
那一剎那,我真的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他說會好起來,就真的是好起來的。
忘記哭了多久,他擦乾我的淚水,指着孩子讓我看。
孩子還睡着,睡夢中小手不時地動一下,我帶着眼淚又笑,他摸着我的頭髮,眼神溫柔地看着我,突然說了一句把氣氛打回原形的話。
他說:“……回來吧。”
我渾身僵硬,看了他一眼,轉身就逃一樣地往病房走。
可是身體還是不舒服,走也走不快,我聽見他在我身後嘆息,然後跟過來不由分說地就打橫抱起我來,我驚叫一聲,本能地攬住他的脖子,我怕我掉下去了。
他看我一眼,眉頭緊鎖,然後大步往病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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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醫院住了一週多,過得還算平靜,葉修偶爾會過來看看,但是主要是看孩子,會順便過來看我一眼,交代詹雲哲一些事情,詹雲哲一心想着回家陪曉妍,大多數時候敢怒不敢言,老是等葉修走了之後,就偷偷溜出去看曉妍跟他們的孩子去了,安排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大叔陪着我。
人家說一孕傻三年,前幾天我確實沒怎麼思考,幾天後我後知後覺想起來,我還得把資料給左佳明,而且爲了保證左佳明不以妨礙公務罪把我抓起來,我還必須杜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讓他信服我是最近纔拿到資料的。
這個故事不好編,我編了幾天自己都不能滿意,到了我出院前的最後一天,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門來了。
那時候詹雲哲跟葉修正在我病房門口談工作上的事情,我在病房懶洋洋地曬太陽,就見一個人影匆匆地衝到了我跟前來。
是安萌。
緊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是葉修跟詹雲哲。
安萌手裡拿幾張紙,舉起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眼前就一黑。
對了,我說過我要離開葉修了,我也確實開葉修了,可現在葉修時常來看這個孩子,安萌八成誤會了,要使出殺手鐗來了。
這是我答應過的條款,我坐在牀上,沒有動,看着她。
果然,她看着我,第一句話就是:“你該告訴葉修,這孩子不是他的。”
我的腦子轉的很慢,心裡沉鈍地痛起來。
我想,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呢,爲什麼一定要我去跟他說那些難聽的話呢,爲什麼你就不能把你造假的這一份親子鑑定直接拿給他看呢?
我不想再傷害他了,因爲看他痛,我也會痛的啊。
病房內氣氛瞬間跌至冰點,詹雲哲臉色訕然,葉修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好一會兒,聲音復又響起:“……安萌,不要胡鬧……”
“我沒有胡鬧,”安萌笑了一下,轉身,把那份親子鑑定舉到了葉修面前,“你自己看,不信,你還可以自己問問夏涵,這孩子不是你的,她很清楚。”
我低下頭,手無措地,緊緊地抓住了牀單,掌心都是汗,牀單也被我抓的皺巴巴的,我沒有勇氣去看葉修的臉。
我沒辦法正視他失望的表情,那會讓我覺得害怕,會讓我覺得心碎。
親手毀滅我給他的希望,然後推他直至絕望,這種事情,我做不了……
可是,一切似乎無法避免,他走過來了,他坐在病牀邊,拉了我的手。
他把我的手寶貝一樣地捧在掌心,我意識到一件事。
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我如鯁在喉,難過的無以復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色的被單看着,看的眼眶都酸了,我聽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小貓……那是……我們的孩子吧?”
他問的很慢,很慢。
我咬着嘴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夏涵,你說啊,敢做就要敢當,”安萌的聲音有些尖銳:“別這個時候當起縮頭烏龜來。”
我張開嘴,可是沒有擡頭,我不敢看葉修,看到他,我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在我說話之前,葉修就打斷了我:“告訴我,這是我們的孩子。”
我身體一震,預感眼淚又快要流下來了。
“這是我們的孩子。”他又重複了一遍,他好像根本沒有在跟我發問,而是在陳述。
我艱澀地,緩慢地吐出了兩個字,“抱歉……”
然後,就又說不下去了。
只是兩個字,我覺得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他握着我的手突然就鬆開了,我的頭埋的更低,我眼淚砸在被單上,腦子裡一片空茫,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感到他站起了身。
是什麼被撕碎的聲音,我聽見他的聲音已經冷了幾度:“這是我的孩子。”
安萌的聲音激憤地響起:“葉修,你瘋了嗎,這是鑑定報告!而且夏涵自己也說了,你還想騙自己?你面對現實好不好?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誰知道是夏涵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野種……”
“砰”的一聲重響,我一驚,擡頭看,葉修的拳頭落在安萌耳側的牆壁上,他對着安萌說:“安萌,別再讓我說第二次,就算是你也不能再說這種話,那孩子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收了手,骨節那裡擦破的地方一驚開始往外流血,詹雲哲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安萌愣了幾秒,有些歇斯底里地叫起來:“葉修,你腦子有病嗎?你想給別的男人養孩子不成?!就算這女人是個破鞋你也要嗎?!你不覺得髒嗎?!”
他走到我旁邊,從牀頭的櫃子上面抽了紙巾,一邊擦手背上的血,一邊說:“這孩子,我要定了。”
他面無表情,更襯得安萌猙獰無比。
安萌氣急敗壞,充滿怨念地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聲道:“你會後悔的,葉修……你遲早會後悔的!”
說罷,她轉身飛快地走了出去。
我木木地坐着,腦子裡面很奇怪,一直是安萌看我的那一眼,她的眼神很複雜,我想我總算是遵守了我跟她的約定,我如約跟葉修分手,如約說孩子不是葉修的,我也算仁至義盡了,可是事情卻變得更糟糕了。
打從知道了我跟葉修的事情之後,安萌看我,大都是不屑的,或者有些厭煩的,可是剛剛那一眼,分明就是恨。
那種叫我心驚肉跳的恨。
葉修對着詹雲哲說:“這幾天你來安排夏涵跟孩子出院的事情。”
說完,他看也沒看我一眼,就走了出去。
有親子鑑定,我自己也承認了孩子不是他的,他會怎麼想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所謂的孩子他要定了是什麼意思,我只是突然覺得很累,不想再去思考這一切。
現在孩子已經出生,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份資料上面了,我可以匿名把資料給警方,最好是給左佳明……只要葉修在遠洲一切順利,牽制住尹志遠,很快尹正言就能入獄,我就能無所畏懼地跟他說出真相來。
即便是痛過了,我還是覺得,一切都會向着好一些的方向發展,可是等到我出院之後,才覺得自己真的很天真。
詹雲哲聽從了葉修的命令,將我和孩子接出院了,然而,卻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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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送到了C大附近的那個公寓,而孩子,是那幾個保鏢生生從我懷裡面奪走的。
開車的是詹雲哲,我不能置信地喊叫詹雲哲的名字,我連救命都喊出來了,詹雲哲愣是沒有回過頭,只是說:“夏姐,你把孩子給他們吧。”
我胡亂地尖叫着,形象全無地用腳去踢那幾個男人,可是沒有人理會我的呼喊,他們拉着孩子的胳膊,就要抱孩子。
小孩子的哭聲戳痛我的心,最終先放手的是我,他們不害怕傷着孩子,可我害怕。
朗朗乾坤,青天化日之下,我的孩子居然就這麼被別人搶走了。
我下車追那幾個男人,可他們把我的孩子抱上另一輛車,我擋在車前,詹雲哲過來一把把我推到了旁邊去,車子絕塵而去,我撕心裂肺地叫嚷着,可是詹雲哲一直拉着我,不肯鬆開。
等到車子走遠了,他說:“夏姐,你還沒出月子,不能吹風,上車吧。”
我轉身一把扯住他衣領。
“你早就知道他們要帶走我的孩子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
“……葉修命令的?”
“那麼小的孩子……”我胸口劇烈地疼痛起來,感覺氣快要換不過來,“那麼小的孩子,沒有我他怎麼活?!詹雲哲,你怎麼什麼都聽葉修的,你是他的狗嗎?!你用腦子想想,孩子那麼小,怎麼活?!”
他拉扯着我的手,說:“夏姐,你放心,孩子很安全,葉總有安排專人照顧的……你先放開我,有什麼事兒咱們去車裡說,葉總交代過別讓你吹風,傷着身子。”
我鬆開他,胡亂地擦了一把臉,“我的孩子被人帶走了,你想現在跟我說你怕傷着我身子?”
“夏姐!”詹雲哲重重地喊了一聲,“這不都是你自己選的嗎?葉總對你怎麼樣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之前爲了葉總跟他分手我還能理解,可你現在生出個別人的孩子,你想葉總怎麼對你?還跟以前一樣,可能嗎?!”
我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狼狽至極地在馬路上就滑下去坐在了地上,大聲嚎啕起來。
詹雲哲也不知道孩子是葉修的,自然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可我是冤枉的,我既冤枉,卻也是自作自受,這是我跟安萌的約定,可我不敢相信葉修居然要這樣分開我跟孩子。
詹雲哲爲難地看着我,脫下身上的外套給我披上了,拽我上車,我還在哭,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也不願意配合,他拉扯半天,拉扯不動,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我像是瘋婆子一樣地趴在路上哭,幾乎要昏厥過去,胸口的空氣似乎都被抽走了,路過有行人好奇地看着我,嘀嘀咕咕地議論,我也全然顧不得,我只知道,我心裡太委屈了,如果不哭出來,不喊出來,我會瘋掉的,我真的會瘋掉的……
這樣聲嘶力竭地哭了很久,葉修的車子停在了我身旁,他下車來看我,站在我身旁,居高臨下地說:“哭夠了嗎?哭夠了就上車。”
我狼狽地抓了一把他的褲腿,我擡頭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把孩子還給我吧,孩子是無辜的,不該……”
可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沒有回答。
那一刻我覺得我又不認識他了,他是那個曾經對我溫柔以待的葉修嗎?就連詹雲哲這一刻看着我的眼神都帶上了一些憐憫,可是他給我的眼神,卻像是寒冰一樣冷,不帶任何情緒。
他的冰冷讓我覺得驚恐,我想要說出真相,可是他渾身散發太過陌生,太過狠礪的氣場,我忘了自己要說什麼,眼前就是突兀的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