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佩瑜看到醫生出來,連忙上前去詢問靳雲渚的情況。
“您也看到了,特效藥的藥性很強,病人在治療過程中會經歷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但是治療的效果也十分顯著。藥劑一共有三支,每三天注射一次,到第十天他的身體就會基本恢復到正常人的狀態,只是一些機體所受的損傷需要花時間來療補。”回答的主治醫生是英國著名的權威,“放心吧夫人,Kris先生是我見過最頑強的病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要知道正常人這個早就疼暈過去了。”
“不能注射止痛劑嗎?”
“我很抱歉我們不能這麼做,”醫生搖了搖頭,“X病毒來勢洶洶,但是能治病的特效藥卻十分罕見,就連我也是第二次接觸到,上一次使用這個藥劑還是一個月前在敘利亞,當時感染這種病毒的是一位關鍵的政府高官,沒有任何人敢給他用鎮定類藥劑,因爲誰也不知道那會不會與特效藥發生作用。這種藥的控制成都是非比尋常的嚴格,除了幾位研發員,沒有人知道它具體的製藥原理,所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他這樣會痛苦多久?”
“我的上一位病人每次注射後的疼痛感會持續五到八分鐘,Kris先生的病情比較重,因此疼痛感會持續十分鐘以上。”
“真是要命。”一旁的Laura捂住了臉。
“那我可以進去看他嗎?”官佩瑜近乎央求地說道。
醫生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但看到官佩瑜發紅的眼眶和蒼白的臉色後還是點了點頭,“請先跟我來做一些必要的消毒處理。”
官佩瑜做完消毒後走進病房,靳雲渚身上的痛苦總算平復了不少,他的衣服已經徹底溼透,身上的力氣也已經消耗殆盡,病痛讓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唯有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炯然地看着牀邊的官佩瑜。
官佩瑜拿了消毒過的溼巾幫他擦臉上的汗。
又是一陣痛楚來襲,靳雲渚掙扎的力度小了一些,只是咬緊了牙關,太陽穴邊的青筋突了出來。
她聽到他的一聲悶哼,把溼巾放到一邊,低頭吻了吻他蒼白的嘴脣。
房內靜得只剩下儀器運作的聲音。
那場驚心動魄的公路槍戰彷彿猶在昨日,官佩瑜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靳雲渚也是這樣躺在病牀上,虛弱而堅定地命令她吻他。那個時候她還動了殺死他的念頭,而此時此刻,如果要讓她爲他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不會有片刻猶豫。
他瘦得完全脫了形,因爲虛弱他連跟她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身上的痛苦慢慢褪去,靳雲渚閉上眼,精疲力竭地睡了過去。
官佩瑜就這麼坐在病牀邊,看着他合上的雙眼,喉嚨有些發緊。她看到他的手指也細了不少,原本尺寸剛好的結婚戒指一下子就變寬鬆了不少,彷彿一擡手就會滑落下來,卻仍舊被他戴在了無名指上。
片刻過後,醫生又走進來紀錄了一組數據,隨後邀請官佩瑜到值班室談話。
“我相信您對X病毒也有一定的瞭解,所以我也就直說了。”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給官佩瑜遞過去一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是波特萊姆,後面的頭銜令人矚目,“一直以來X病毒的特效藥都是被壟斷的,數量也少的可憐,而每個月都有成百上千的人爲此喪命,作爲一個醫生,我難以對此坐視不理。因爲政治原因,我無法對我之前那位病人進行跟蹤研究,而這一次,我希望您能夠同意,讓我將Kris先生作爲跟蹤研究的對象,我保證我們不會對Kris先生進行任何人體實驗,只是針對他所使用的藥物和恢復狀況進行研究,希望在Kris出院以後能繼續提供一些我們需要的數據,還望配合。”
換做是幾年前,官佩瑜肯定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但是在接觸公司的一些事務之後,她知道靳雲渚的病情研究價值是無可估量的,這個醫生雖然掛着一堆權威的名號,但是她無法確保他是不是真的會在治療過程中擅作主張,到時候如果靳雲渚出了什麼狀況,她哭都沒處哭。
“我很抱歉我不能答應您的請求,”官佩瑜禮貌地微笑了一下,“但是您需要的一些後期身體數據,我們還是願意提供的。”
波特萊姆醫生面露遺憾,但仍抱着一絲希望,“我尊重您的決定,但是還是希望您爲成羣受病痛折磨的東南亞人民考慮,我向您保證,Kris先生的治療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醫院將會承擔所有費用,直到他健康出院。”
“不是我不信任你們,而是我不能拿他的健康冒任何風險。”哪怕是簽了合約她心裡也還是沒有底,“如果您一定要堅持,可以等他身體恢復一些之後和他本人商量,我不能作主。”
她是外行,這些醫生想要矇騙她實在易如反掌,波特萊姆完全就可以找靳雲渚本人商量,可他非要在靳雲渚昏睡的階段找她討論,這讓官佩瑜心裡有些不安。
官佩瑜收起名片,剛要站起身,卻忽然聽到波特萊姆在後面說了一句,“我知道那位Kris先生的身份。”
官佩瑜身形一頓,回頭看着波特萊姆,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
“我知道他是Nicholas的人,”波特萊姆的態度還算和善,“我是血液類遺傳病和病毒傳染病方面的權威,許多政要和地下組織的重要人物都會私下找我診治,所以我知道許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一個多月前我就知道了Nicholas高層發佈的徵求X病毒特效藥的消息,而我們在之前的治療中看到了Kris先生的紋身。”
“所以呢,你打算以此作爲要挾?”官佩瑜冷笑一聲,“那我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既然您知道他的身份,就應該明白好好替他診治的必要性。”
“這個我當然明白,這是我作爲一名醫生的本分,”波特萊姆慢慢說道,“我並不是想要以此作爲要挾。一年前我接診了一位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貧血的患者,那位患者還是初生的嬰兒,而他的父親是什麼人我想Penny小姐應該已經想到了,我曾從他們口中聽到‘隼’和‘Kris’等字眼,我想說的就是這位先生。如果您願意答應我的請求,我願意盡我所能提供一些你們想要的信息,這是交換,不是威脅。”
官佩瑜心下微震。
她當然明白波特萊姆說的人是誰,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巧合。
“既然你做慣了這一行,就應該知道有的事情說出來對自己沒有好處,”官佩瑜定了定神,“你這樣就不怕被報復?”
“我救過很多人,不論他們從事什麼行業,在我眼裡都只是病人而已,這也是他們願意請我診治的原因。而如果能夠救更多的病人,區區報復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波特萊姆坐在椅子上,擡眼看着面前的官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