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會不會是喜歡我?”
官佩瑜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但底氣十足,“我想過了,雖然說有的人爲了利益不擇手段,但是靳雲渚看着不像是那種爲了錢不要命的人,所以他之前捨命救我,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而且如果他只是想要禁錮我,完全不需要給我這麼周到的照顧。”
“但是你也說過,他是圖你手上那封郵件不是嗎?”
“我也這麼想過,但是我覺得他做的很多對他來說都很多餘。”
“佩瑜,”傅子白把膝蓋上的元寶放在地上,正襟危坐,“最可怕的不是他嚴刑逼供,因爲你還有自己的意志力可用。最可怕的是他用懷柔政策一點一點消除你的戒心,最後讓你心甘情願地告訴他答案,到時候就算是你想追究,你也根本拿不出他虐待你或者威脅你的證據。真相往往就是這麼殘酷,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就是如此。”
官佩瑜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垂眸的樣子有些失落,“或許是我有些想多了,但是我總覺得我的感覺不會出錯……你知道,我沒有多少戀愛的經驗,但是我覺得我是能感受到別人對我的……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表述自己的想法了。”
“佩瑜,”傅子白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身,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沒有否定你的感覺,其實我也覺得除去某些客觀的因素,靳雲渚對你算得上體貼,但是你不能因爲這樣就放鬆了警惕。”
“我知道,我懂,我懂。”官佩瑜點頭,隨後擡頭直視傅子白的眼睛,“我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我的,還有一件事我沒說。之前我住在姜遠安排的公寓裡,那裡發生了一場火災,他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讓我先走,他還暗示我那場火是靳雲渚讓人放的,可是我卻偷聽到那根本就是他自己設的苦肉計。但是——當我跟靳雲渚提到這件事時,他並沒有辯解,所以他自始至終都知道姜遠不是好人,從而義無返顧要把我帶回來。”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我多少就放心一點,但是該防備的還是該防備。”傅子白站直身子,低頭看咬自己褲管的元寶,“說實話,我一開始就覺得他對你有意思,不然有些事情根本說不過去。”
“只要是那個周曉琪碰過的衣服,他一件沒留。”官佩瑜握拳,目光迥然,“這說明他並不是個濫情的人,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或許手裡會多一點勝算。”
“你的意思是……你想假裝投懷送抱,然後伺機尋找線索?”傅子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真的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官佩瑜聞言一怔,反問了一句,“你會看輕我麼?”
“我只是心疼你,”傅子白咬了咬脣,“要不是這件事完全超出我的能力範圍,我怎麼能讓你受這種委屈。你跟他,之前有沒有……那個過?”
“有,”這個問題一開始就在官佩瑜意料之中,所以她回答得一點也不含糊,“所以有的事情也不用這麼倔地堅持,對麼?”
傅子白甩了甩頭,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其實你不用心疼我啊,”官佩瑜站起身,走到傅子白麪前,有些澀澀地笑了笑,“我沒有覺得有多委屈,或許我心裡也是有些喜歡他的。在外面的時候,我總是時不時想起他。如果他不是對我爸爸做出那樣的事情,或許我跟他的關係會好得多。”
“所以你今天想跟我說的就是,靳雲渚對你好,所以你忍不住喜歡他對嗎?”傅子白麪露憂色。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我心裡有一杆秤,知道該把握分寸。”官佩瑜自信滿滿道,“既然他是一半關心我一半利用我,那我爲什麼不能一半喜歡他一半利用他呢?而且接近靳雲渚纔是接近真相最便捷的方式,我之前太拗,纔會錯失了這麼多機會,也讓自己吃了那麼多苦頭。”
“你不能這麼想,”傅子白把雙手放在官佩瑜肩上,認真說道,“你不可能把利益和感情分那麼清楚。你戀愛經驗少,所以才能說出這麼肯定的話來,但是有的事情根本不會向着計劃的方向發展。答應我,不要喜歡上靳雲渚,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因爲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拋出去的真心,到最後會不會在那個人手裡被碾得粉碎——那種滋味我嘗過,所以我不想讓你也嚐到。”
官佩瑜默了默,伸手去抱她,“冷學長真的已經結婚了?”
“是啊,我根本就沒想到他在那裡,結果剛巧撞上了,他還拿了我手機輸了他的號碼,一臉不計前嫌的樣子。”傅子白把下巴靠在官佩瑜肩上,“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並不只是單純地想跟我繼續當個老朋友。”
“你的意思是,他想讓你當……他想再跟你發展點什麼?”官佩瑜又驚又怒,“我記得冷學長原本不是那樣子的人,而且他那個時候以爲你搶了他的留學名額,不是一直記恨你麼?”
“誰知道呢,也許他和他妻子關係並不好……”
“所以你默許了?”
“我當然沒有!”傅子白有些激動地辯白了一句,臉色有點發白,“我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再栽倒一次,或許當那枚戒指丟失的時候我就該再醒悟了,現在他有了家庭,我當然不可能再去當插足的第三者。”
“你能想通最好,”官佩瑜鬆開懷抱,隨後擡起傅子白戴着手錶的左手,看着掩藏在錶帶後面那不太顯眼的疤痕,“他沒有資格那樣糟蹋你的感情。”
“可是我還想解釋,”傅子白垂首道,“至少我想讓他明白,我當年真的沒有偷走他的公費留學申請表。更何況我後來也放棄了那個名額不是嗎,我不是那種爲了自己出賣朋友的人。”
“我想不通的是他爲什麼會把你當成那樣的人,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官佩瑜有些憂傷,“讓你難過了那麼久。”
“沒事,現在一切已經水落石出,所以我也不會再糾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了。”傅子白深吸一口氣,隨後給了官佩瑜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有同事有朋友,那些過去的負面情緒困擾不了我。”
官佩瑜報之以微笑。
傅子白和容烈走後,靳雲渚回到了書房工作,官佩瑜洗完澡,穿着睡裙抱着元寶在畫室裡看那幅拍賣回來的《鴿子與豌豆》,反正都已經買下來了,不好好欣賞這幅遺世鉅作簡直是暴殄天物。
迄今爲止靳雲渚根本就沒有好好看過這幅畫,可見他花了那麼大的價錢的目的根本不在於畫,而在於作爲神秘禮物的她。
乾燥溫暖的指腹滑過畫上鴿子的羽翼,她輕輕問着畫,“你是不是喜歡我?”
門外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