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靈臺多了個‘守門人’,他看起來不過二十郎當歲,眉清目秀,青衣長衫。只表情恬淡的負手而立,一晃就在大門外站了三天了。
“人家是來找你的,你老在屋裡躲着算怎麼回事兒!別叫人家以爲我們謙君大人怎麼了人家,或者是不顧訴求者的死活。”葉裡隔着長桌在老遠對着桃花姬抱怨,被她擡眼一瞪,不覺哆嗦了一下,於是一臉求助的望向了身旁的趙秋寒。
趙秋寒不覺翻了個白眼,出聲勸慰道:“怎麼說他也是你的未婚夫,如果不想跟他走,起碼出去斷了他的念想。”
“什麼未婚夫,這都是我父王安排的!我就是不願聽他的安排,才落得今日這個下場......如今還見他做什麼?讓他看看我現在有多慘,讓我在他的面前懺悔我不該不要他嗎?”桃花姬羞惱得紅了眼,不僅是因爲如今元洲已然找上了門,令她有些無顏相對。還是因爲她剛剛確定了自己的心意,趙秋寒卻在這種時候表現得根本沒什麼所謂,似是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
“我給他拿了些瓜果糕點,可是他什麼都不碰,這樣能行?”彭曼曼擡手捏了捏肩上蛋黃的肚皮,直覺這樣恐怕他的身子要頂不住了。
“他是妖,這點兒不算什麼的。看他還算曉得禮數,不擅自闖進來,就是個說得通的,不如你......”莫謙君本想勸桃花姬出去見上一見,不想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他是妖?他怎麼可能是妖!元洲是元朗仙翁的孫子,天賦了得,不出時日定可位列上仙之位......如今...竟是也變成妖了??”桃花姬打了個晃,只覺心頭驀地一痛。失去仙格的事情只她經歷過就好,爲什麼連元洲都要落得如此地步呢?
桃花姬失魂落魄的來至淨靈臺大門,在推開門的那一刻,便見臉上平淡無波的元洲,在看到她後表情立刻明媚了起來。
“小桃花!我還以爲你不會見我呢!”元洲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眼見他心心念唸的人兒如今安好,心口懸着的石頭似是落了地,不覺長舒了一口氣。
“你!你...你怎麼也失去了仙格呢...”如若是往常,桃花姬定會反駁元洲口裡的‘小桃花’,幾句話給他頂回去,如今卻是狠不下心,只覺莫名心酸。
“我是跟沿路的小鬼打聽了很久才得知你寄居在這裡,本來想跟你說我已墮落成妖,再也配不上你,允你廢除婚約......沒成想......這是不是老天爺給我機會,是不是證明我倆就是命定的一對兒呢......”元洲有些激動的捉着桃花姬的雙肩,兩眼生輝,只覺老天待他還算不薄。
“你...你總是在自說自話......”桃花姬有些尷尬的拂開元洲的雙手,對他的一廂情願無可奈何。
她真的拒絕過他很多次了,可是他從來都似是充耳不聞......
“我聽說在淨靈臺的下方便是謙君廟......如今你這樣叨擾人家也是不妥,我就到廟上做些清掃的工作,就當還人家人情吧......等你呆夠了,就到下界喚我一起離開。”元洲對着桃花姬又笑了笑,隨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似是生怕再聽到她說什麼拒絕的話一般。
桃花姬對着元洲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頹然的轉過身,這才發現趙秋寒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頓時有種被捉姦在牀的感覺,急忙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腳尖,只覺兩腮越發燒得慌。
趙秋寒默然的掉轉身形,心說此事該跟莫謙君稟報一聲,根本沒有將桃花姬的小女兒情態看在眼裡。
*
桃花姬在牀榻之上輾轉反側,如何也不得入眠,無奈起身披上了外衫,點燃了桌上的燭火。
‘我是不會聽從父王的安排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別再對我這麼好了,行嗎!’
‘我們既然有婚約在身,我就該愛你護你!’
當日元洲說這話時的表情,仿若還歷歷在目...其實元洲生得很俊,性格又好,如果不是父王這麼逼着,興許她還能對他生出些好感也說不定......
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麼呢,她已然對旁人動了心,卻是對千里迢迢找來的他無法完全做到無動於衷......
桃花姬枯坐了一夜,起身活動了一下酸乏的身體,推窗迎來了一室清涼。
隔壁院子的習武之聲依稀可聞,彭曼曼稚嫩的童聲忽高忽低,顯然很是用功。
似乎每個人(仙)都知道自己爲何而活,只她茫然無措,總是不知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卻仍是頑強的抗爭着什麼...
忽然瞥見天邊一朵熟悉的雲彩,桃花姬呼吸一窒,手忙腳亂的穿好了衣服,隨後跑到了彭曼曼和莫謙君住着的小院。
“莫謙君...我父王來了!”
本是揮舞着一大一小兩柄桃木劍的兩人(仙)聞聲俱是停了下來,彭曼曼一臉驚詫,莫謙君的表情倒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放下了桃木劍,自衣袖拿出了一方錦帕給彭曼曼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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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裡,秋寒,有貴客自遠方來,到會客廳準備好瓜果茶點。”莫謙君輕聲交代了一句,隨後令彭曼曼回屋換身新衣,心道這老龍王雖然不許女兒入門,卻也是放不下吧。
*
“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鬼樣子!”敖放進屋跟莫謙君簡單寒暄了幾句,隨後就劈頭蓋臉的斥責桃花姬,完全不顧及她的顏面。
“我變成這個鬼樣子是誰的緣故?怎麼?你是嫌我還不夠慘,還想來把我逼死嗎?”桃花姬想到家門外專針對她設置的結界,心頭驀地一痛,她不過想回家過個年,又不是想一直賴着不走,他何必做得如此絕情......
“既然想叛逆,就該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承擔叛逆過後的結果。我今日來不是想跟你吵,是想奉勸你...元洲他真的...真的待你不薄......”敖放說到此處有些踟躕,不想女兒這就把話接了過去。
“不想跟我吵就別再提這些,我是不會屈服的!”桃花姬邊說邊挺直了腰板,如果說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可以堅持的,恐怕就只剩下這麼一件了。
“元洲爲了你連仙格都不要了,你到底要將旁人的好意踐踏到何種地步才肯罷休......如若元洲不能一償心願,我在元朗老爺子那頭也不好交代......”敖放本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來的,也知他女兒不會輕易鬆口,不覺嘆起氣來。
這孩子是在桃花盛開的日子降生於世的,本是想着她該有其母的溫婉性子,不想卻跟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倔強得讓人心疼,卻是無法縱容......
“你說元洲是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