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四野俱靜!
片刻後,所有人都刷刷刷地轉過頭看向睛綸郡主。衆人的眼神中,有幸災樂禍,可更多的卻是同情和嘆息。
睛綸郡主臉色灰白,她張着小嘴,直覺得一股腥臊直衝向咽喉,幾欲噴薄而出!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受到這種羞辱!這種極致的羞辱!
在婚禮當場,慕容恪棄她而去時,便給了她平生最大的羞辱。她當時還存着一絲僥倖,也許他只是出去一會兒,馬上就會回來。
可他卻是一去不返,直到傳來他把守衛王宮的所有力量都派出去搜城後,一直守在她身邊看着她笑話的衆人才一一離去。
她當時恨從中來,直恨不得馬上離開,從此後永遠也不原諒他慕容恪,就算他跪在自己面前認錯,也不會原諒他!
可是,在與母親和家族中人商量後,她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優勢。她如果就此離開了,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那張俊美的臉,再也沒有法子明正言順的呆在他的身邊。
當然,這只是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不安。另一種擺在明面上,最大的不安便是,她和她的母親,她的家族,只是因爲慕容氏需要而存在的利用工具。如果沒有與慕容氏聯姻,如果慕容氏下定決心不用她們這步棋,那她們便是一無是處!她們本沒有可以與人談論價錢的資本!
由於這兩種原因,她忍下了那種恥脣。在高氏的勸慰下,忍着恨意來到了這裡,準備勸他回去繼續末完成的婚禮。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慕容恪居然這樣說,他居然當着這麼多人,這麼直接的要求取消婚約,居然在與她行了一半的婚禮後說出這種話來!
他把我當成了什麼人?
一時之間,一股腥甜不斷的衝擊着睛綸的胸口和咽喉,她吞了又吞,吞了又吞。
燕王怒了!
他沉着臉盯着慕容恪,怒喝道:“恪兒,你以爲這是玩耍麼?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你難道想把你一生的英名毀在言而無信上?”
壓住火氣,燕王沉痛的說道:“恪兒,你現在不小了,快十八了。這些年來你南征北戰,也沒有人把你當做少年。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有些事是不能爲也得爲呀!那個女人她不會感激你的付出的,她只會一個接一個的提出要求,直到讓你完全崩潰。孩兒,忘了她吧!”
說到這裡,燕王右手一揮,喝道:“來人,把四王子殿下帶回去!另外傳我王令,所有的軍士返回原處,四王子所有的命令全部取消!”
“是,陛下!”
“是,陛下!”
就在燕王下達這些命令時,他還是不安的。因此他一邊說,一邊朝高氏使着眼色,一邊注意着慕容恪的表情。
高氏在燕王下達第一個命令的時候,便跑到慕容恪面前,緊緊的抱着他,低低的含着眼淚求道:“恪兒,醒醒吧,醒醒吧,母親求你了,求你了。我們娘倆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你不能爲了她全部毀了啊!我的傻孩兒啊!”
事實上,在燕王的命令發下時,慕容恪雖然臉色悽楚,卻沒有動手反抗,或反駁的跡象。他空洞的雙眼望着那排得漫長的兩行人,心中想道:我這樣是找不到她的,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只要她出了我的府門,我便不可能找到她了。我連她現在是男是女也弄不清啊!
他深刻的明白,偌大的薊城,數十萬民衆中,要找到一個可以隨意更換面目的人是談何容易?談何容易!
他一直是知道的,一直很知道,自己這樣找她,不但勞師動衆,而且也是大海撈針!
慢慢的閉上雙眼,慕容恪任母親抱着自己苦苦的哭泣着。他直覺得自己的心中空蕩蕩,彷彿所有的力氣都已消失,所有的希望都已不在。
揮了揮手,他低低的說道:“父王,城門之人不可撤,要他們拿着畫像盤查出城的人吧。她沒有功夫在身,也不敢騎馬,必在城中無疑。父王,你讓我存一份空想吧。”
燕王看着他,不由長嘆一聲,苦澀的說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癡心兒呀!”揮了揮手,他吩咐道:“把四王子的命令傳達下去。”
“是。”
“回府吧。”
“是。”
高氏見慕容恪妥協了,連忙收住眼淚,興奮的推着慕容恪的身軀,滔滔不絕的說道:“孩子,快點上馬車跟你的媳婦兒陪陪禮,就說會再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還有呢,孩子啊,你那個別院修得很精緻,母親很喜歡,以後那地方就給母親住吧。”
她的碎碎念不停的傳來,不過慕容恪顯然一個字也沒有聽進。他轉過頭,目光掃過歡呼着四散而開的人羣,再定定的看向楚思所在的方向。
朝着楚思的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慕容恪閉上雙眼,低嘆一聲,上了一輛馬車。
車隊轉身向京城方向緩緩離去,圍觀着的衆人也在慢慢散去。楚思望着那越去越遠的馬車,心中突然酸苦交加,那一點點解脫的喜悅早就淹沒不見了。
街上的人太多了,大家一邊議論着,一邊慢慢散開。楚思朝段七看了一眼,見他正與那黑瘦青年談得有趣,便悄悄的向後退去幾步,慢慢的進了院子中。先回到自己的房中拿好包袱,再到旁邊的小廝院落裡收了兩套陳舊的男子衣服。楚思略看了看,便轉身便院落北方走去。
雖然來這院落不過幾個小時,楚思已習慣性的注意了一下它的方位佈置。她現在所去的地方是馬廄。
不一會,她便從馬廄中騙出了一匹高頭大馬來。楚思身上穿着的是府中的侍婢的服裝,長得又秀雅清俊,她開口便說是七少爺要馬。便順利的從馬伕手中得到了一匹駿馬,走向了後院的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