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華殿之內,一層淡淡的香霧自爐鼎之中徐徐而起,略略遮掩出房內雖是青素,卻寶光內含的一應擺設等物件。淡金的日色自窗紗之中透出來,散在地上,映出一絲絲一點點的光暈。梧桐樹的聲音漸漸稀了,水聲淙淙,點點落入心中,倒是使得鳳曦略微鬆懈些,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陛下,周國戚言戚正使求見。”
簾帳外陡然想起一道恭敬的聲音,只沉聲凝重道。
眉梢微微一皺,鳳曦放下手中的茶盞,略加思慮些,便是擡眉淡淡然地吩咐道:“宣其入殿。”
“是,奴婢遵旨。”
說畢,不多時,便是又有一道聲音響起,只在那簾帳外沉聲求見。鳳曦神色淡淡地,只宣其入殿,見着這戚言行禮如儀,便是道:“不必多禮,賜座。”
邊上隨着而來的宮女,忙忙搬來一張雕花檀木椅放於其後,又是取來矮几、香茗等物,方是垂手退後至一角,靜聽來音。
鳳曦看了這宮女一眼,神色淡漠,只將其遣下去,便是擡眼看着這戚言道:“戚正使,今日造訪,卻不知所爲何來?”
戚言原是半坐着的,聽得這鳳曦毫無掩飾之意,只直接詢問出來,當下微微一愣,卻是忙忙起身,躬身肅聲道:“陛下,外臣今日原是因着一應的使節之事俱是妥當,自是稟報一番的。”
“這些那睢寧原已是於昨日上摺奏報了,原也不需再言。”鳳曦淡淡地將這事揮去不談,轉而詢問道:“除卻這些,戚正使尚有何言?”
見着這夏帝咄咄逼人.電腦小說站更新最快.只一意使自己將今日覲見之事說個清楚明白,戚言也頗是無奈,又思慮着這事究竟各自心中全是明白的。當下便也不再說別的東西,只恭聲道:“陛下既已知曉。外臣便不多唣了,只是此事重大,外臣懇請陛下遣使與外臣一併於我大周皇帝坐下,稟報一二。”
微微露出一絲冷意,鳳曦擡首凝視着這戚言。眉梢微微挑起,露出一絲冷厲的弧度,只肅聲道:“卻不知戚正使以爲何人爲上?”
戚言擡首,看着鳳曦那淡漠得恍若毫無情感地眼神,心中一顫,便是隱隱生出一分推卻之心,當下踟躕半晌,纔是忙忙低首道:“臣以爲,裴煦裴先生最是合適。”
聽到這句話。鳳曦運起內力低低地冷哼一聲,那聲音恍若炸雷一般在戚言耳邊綻開。戚言猛然聽到這聲息,心神晃動。血氣翻滾,半日纔是將這壓下去了。卻是默然躬身。不得說一言半語。
“好,既然是如此。遣裴煦卻也是無礙。”鳳曦冷眼看着這戚言,淡淡地說了一句,見着這戚言臉上略略泛起一絲喜色,他話頭一轉,又是道:“此事擺明面上說,朕不管你爲何執意裴煦出使,只是若是裴煦受了一絲傷,身體經了幾分病,那夏周兩國聯合攻蜀一事,便是不必再談了!只是他若是少了一點,朕便是令夏兵在你周國兵將上覆以千倍萬倍。”
聽着這冷厲的話,戚言越發得覺得身上的壓力重了,當下卻也不敢多言,只低首勉力道:“陛下之意,外臣盡是曉得了。外臣以性命擔保,必是會護佑裴先生左右,不使得那蜀國刺客行刺於他地。”
聽着這話,鳳曦冷嘲般的一笑,見着這話已是說透了,便也懶得再說什麼,只略略詢問數句,便是將其揮退。
那戚言自宮殿之中退出來,神色便是微微變了,這夏帝地威壓之大,前所未有,隱約間只有家族之中少數的幾人全力方可如此。
這夏帝的武力,怕是有八品,或是說九品左右了……
想到這裡,繞是戚言素來心思敏銳,卻也不敢多言別個,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寒光,卻是忙忙向那外頭的車馬而去。
見着這戚言離去了,鳳曦獨自端坐良久,終究覺得有些煩躁,只揮手將這一片的奏章掃到一邊,起身繞着這屋子踱了三兩圈,半日纔是掀開那暗金閃綠堆繡雲龍紋緞簾,徑自往那廣寧殿而去。
裴煦此時卻是正在與那秦芷容說着什麼,見着這鳳曦來了,便與這秦芷容淡淡吩咐了數句,使其離去。
見着這秦芷容神色慘淡,容顏失色,鳳曦略略思慮,便是回想過來,只擡首看着這裴煦訝然道:“你是預備趁此時將這秦芷容打發了?”
“這是自然地。”裴煦淡淡一笑,只坐於榻上,略略端起一個青瓷茶盞啜飲一口茶湯,放下道:“這既是省卻了一番做戲,又是能順勢順心,能將那兩個孩子送與你的妃嬪照料,免得日後又有誰以那孩童的名義說些什麼。”
聽着裴煦這話,鳳曦雖是有些欣喜終於能將秦芷容這不順眼的女子打發,又是有些擔憂,畢竟這般看來,未嘗不是裴煦想將這些事務做得乾淨,好自脫身。有着如此,鳳曦卻是難得沉默了下來。
見着鳳曦一言不發,裴煦倒是略微生出一絲訝然,擡眼看去,見着鳳曦神情黯淡,原是有些疑惑,但略微想想,便是曉得這鳳曦的心思,當下無奈道:“難道我這信用便是如此不堪,你竟然是半點不信?”
“自然不是,只是,這究竟不同別個。”鳳曦吐出一口氣,當下也是有些無奈,只嘆息着道。
看着鳳曦如此,裴煦沉吟半晌,卻是伸手握住鳳曦的手,溫聲道:“昔日曾有人言道:吾心安處,方爲吾鄉。此言便是說盡了我的心思,不論如何,心思在此,我總歸會回來的。便是終究求能漂泊江湖之上,行走于山河之間,那也不會就此飄然而去,不留半點音信的。這你卻是放心罷。”
聽着裴煦地話,鳳曦眼神複雜,看了他半日,纔是低首道:“今日那戚言覲見,說是於三日後便是歸國。那時候,便是你我離別之日了。”
“這又是如何。”裴煦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摩挲着鳳曦的髮絲,只笑道:“便是加上舟車勞頓所需,也只是一月半的時間,權當是我暫且到那玉頂山上住了些時候便是了。只是,今年第一場雪落在那東園地梅花上,你卻是略略幫我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