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漸次冷了松濤之聲,流泉清越,越得襯出絲絲脈脈的淒冷之氣。一叢白菊怒放,點點血色點綴在濃綠之上,更顯精神。
戚言揉着眉宇,神色頗是倦怠,只略略啜飲一口茶湯,便是放下,擡眼看着那正是笑吟吟看着自己睢寧,無奈道:“睢大人,此事相關甚大,卻非是我等能一言決之的,在下卻也只能略略做個商談的協議,餘者卻是得稟報於我大周皇帝方是的。”
“原是如此。”睢寧微微一笑,卻是極溫和妥帖,略略帶出一絲莽撞後的羞愧,只低聲道:“這般,我等還是再行商談一番罷,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卻是了不得的事啊……”
睢寧看着一衆人俱是面色疲倦,心中略略一笑,面上卻是一片緊張惶恐之色,口中更是如吃齋唸佛的僧人唸經文一般喋喋不休。這一通子話,點滴時間俱是未曾漏出,只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聽着那戚言等人面色一片青白。
“睢大人,睢大人,我說睢大人!”戚言數次未曾能打斷這睢寧的話,在無奈之外更是生出幾分煩躁之氣,只高聲喝了一句,見着這睢寧總算是停下來,纔是揉着眉間,嘆息道:“睢大人,何必如此頹廢,這等事究竟不是一言能決定的,將此事略略托維些,方是爲人臣子的做法,你卻是不必如此擔憂。”
聽着這戚言這般說來,睢寧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口中卻略略透出一絲暗歎,只愁眉道:“戚正使卻是不知,陛下三申五令。.更新最快.着我等將此事做得妥帖,若是出了什麼事,卻是得小心這脖頸上的物件了。”戚言一愣。卻是訝然道:“這又是從何而來的?這等使節之事,大半卻是通絡之用。夏帝陛下怎這般在意?”
言辭之間,尖銳的刺探之意暗暗隱藏在厚重的驚異之中,倒是未曾顯露出特別地意味來,只是那睢寧聽來,眼眸微微一眯。口中卻是極無奈地道:“陛下的心思,我等怎生參悟得透徹?只是三天以前,便是着令須是要將這事一併定下,一道道旨令是一道嚴似一道,在下卻也是無奈之極。”
三天之前?
那不是與裴煦約談的日子麼?
戚言腦中一轉,便是相出其中地味道來。這夏帝分明是想將裴煦出使一事打消去。再一思慮,擡眼見着這睢寧眼中面上大有深意的神情,卻是又想得另一種可能:這出使一事,是必不可免地。夏帝如此做來,卻非是將這事鐲了,倒是大半爲了警告自己。不可讓這裴煦在江南之地出了什麼事……
想到此處,戚言心中一凜。低急急思慮了半晌。便是道:“卻是連累各位了,只是這天色已是晚了。我們卻還是散了罷。明日早朝之時,在下必是會求見夏帝的,各位不必擔憂了罷睢寧聽着這話,便是曉得這三日嗦的話起了效果,當下也是一笑,難得簡潔地道:“戚正使所言不差,餘事我等已是磋商畢了,這下面的事確非是我等能涉及的,還是靜聽陛下勒令罷。”
聽着這爲地兩人俱是說了這話,下面脣槍舌戰半日的各色人等已是口乾舌燥,早是熬不住了,自然俱是應諾,不多時便是散了去。
只餘下那戚言與睢寧兩人,看着人羣俱是散去了,纔是對視一眼,俱是一片溫文的笑意,寒暄一聲,便是雙雙作別而去了。
這睢寧固然是鬆懈下來,只悠哉遊哉地往自己的車馬上而去,這戚言卻是嘆息了數聲,微微皺起眉,只踟躕半日,纔是慢慢走出這殿堂之中,猛被這日光一照,倒是略微生出一絲感嘆來。
外頭等候着的副使見得戚言如此,卻是訝然,上前略微便是道:“公子,您是怎麼了?”
微微擡眼,那戚言淡淡地嘆息一聲,凝神看了遠處半日,纔是幽幽道:“無個事,只是今日所見,略有些感慨罷了。”
那副使聽着這話,卻是一愣,正是要詢問,擡頭卻是見得那戚言已是行至車馬邊上,踏車而入,略一驚疑,他便是急急跟上,一般入了這車中,只看着這戚言道:“公子怎生這般頹唐?若非是那睢寧說了什麼難解的事不成?”
戚言一愣,原是不欲說的,只是心中越得悶着,倒是不甚好受,又思慮着這人乃至趕馬的俱是他的心腹之人,邊上地親衛卻也是聽不見什麼別的,況且不是大事,當下便是將這事細細地說了一通,末了,還是嘆息着道:“這裴煦雖是父母雙亡,但卻也是比大半的人好多了,父母愛子,爲之焚身隱瞞,夏帝對他又是懷有赤子之心,雖是不欲攔阻,卻是對他極是行袒護牽念之事。說起來,便是我,卻也是羨慕不已地。家族之中,哪裡還見得這等有福之人?”
那人聽着原是這等事,口中卻也是不欲言,只垂聽着,半晌纔是轉過話頭,道:“這般說來,我等若是讓這裴煦喪命周國,怕是難以了結清楚的。”
“這是自然。”戚言略微浮現出一絲苦笑,擰眉道:“這裴煦若是去了,便是我等能得了他手上地幾樣藥品,那聯夏攻蜀一事卻是不必想了。那夏帝此時已是警戒於我,若是失事,身爲帝王,他會如何想?若是能不攻伐周國,已是大幸,何況這等聯合之事,更是不必多想了。”
聽着這話,那人踟躕良久,纔是道:“只是家族指令……”
“這不必說了,我自是有打算地。”戚言面色青白不定,眼中陡然射出一道冷光,揮手止住這人的話後,卻是沉吟着道:“我自是會行動一次,若是能做得通透,自是不必多言,若是不能,便是不能怪我了。如此說話間,那府第卻已是到了,這戚言下車徑直入了書房,展紙提筆,只略加思慮,便是酣暢淋漓地寫了滿篇地字,寫畢後,便是收起,喚來一個貼身的心腹,吩咐數句,便是將這信箋交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