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極富有情趣,才入了院門,一帶翠障便是掩住了景緻。細看來,那翠障上的各色薜荔藤蘿,或是引蔓縈砌,或是繞柱盤階,層層疊疊地垂檐攀爬。其色經了風霜,越發的蒼翠,累累可愛。
過了這一帶翠障,擡眼看去,便是見得滿園的蒼翠,竟是不露絲毫衰敗景象。一色的四人合抱的松柏,瑟瑟風裡,卻是越發青翠。翠障下,牽蘿布藤,林木中,點點金紅花兒隨意灑落其中,竟是在冷風中透出一絲絲的春意來。
裴煦見着這般景緻,心中一動,眼神只往那各色的林木花卉上掠過,便是暗暗看出些蹊蹺來,這一應的花卉,倒是多有幾分暫移來的形容,不似常年栽種的模樣。看來這戚家的老祖宗,倒是真真是極是忌諱那衰敗的景象,惜命得很。
“先生,這裡可有甚不妥?”看着這裴煦若有意味地凝視着這園中的景緻,戚言不由停下腳步,皺眉問道。
微微一笑,裴煦露出極是自然的笑意,溫然道:“倒是無礙,只是看得一方園中,在此寒冬之際,一發得青翠如春,稍稍訝異罷了。”
戚言卻也是習慣了這等解釋,當下裡一笑,便是向前引路,邊還是笑答道:“原是爲此。這也是自然的,這等時節,滿園青翠便也罷了,難得的是那院中的花卉……”
聽得戚言這般徐徐說來。裴煦只淡淡含笑,口中隨意地附和一句,自己卻是擡眼看向那枝葉分離處露出地屋子。
這屋子極是軒闊流麗,戚言看得已是近了地方,忙前行幾步,只恭聲在一側問道:“老祖宗。裴先生原是來了,正在屋外。”
屋內一片寂靜,半晌纔是聽到一陣帶着幾分蒼老的咳嗽聲,之後便是有一人慢慢將那鬆綠的軟煙綣毯簾子掀起一半兒,只探出半個身子,滿臉帶笑,道:“老祖宗有請裴大人,裴大人先請。”
裴煦頷首而笑。神情淡然之中微微透出一分持重,只執意請那戚言進去了,纔是擡步慢慢行至屋內。
掀開那鬆綠簾子,一色洗練的淡青紫棕的天然色調便是撲入眼簾之中,裴煦只擡眼看了一眼,也是略路吃驚,這一屋子的擺飾之物俱是不凡,偏又透出厚重大氣,平淡地仿若尋常地物件。
果然是大家族子,原也不必其他。不露絲毫的富貴俗套。
心中這般想着,裴煦神情卻依舊是閒淡自然,只一眼,便是不再多看,擡步向那屋子的深處而去。
淡玉色灑花垂煙紗簾帳微微掀起,裴煦擡眼望去。只見一個老人扶着邊上人的手,顫顫巍巍地從裡面走出來。這老人略顯富態,只形容憔悴,面色黃瘦,穿着一身的青縐綢黑珠毛長袍子,一雙眼眸卻是精光閃爍,極炯炯有神的。
看來這老人雖是遭了不少病症的磨難,但精神卻也是好的。
裴煦當下便是將這戚家老祖宗略略看出幾分形容來。面上卻依舊是春風滿面,溫文儒雅地做了半禮,纔是直身笑着看着這老人慢慢坐在榻上。
那老人坐定,方是擡眼看向裴煦。見着這裴煦長身玉立,風儀灑落,臉上噙着一絲溫然地笑意,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便也含笑道:“先生好?”說罷這句,他卻是擡首看向下面道:“遠道而來,原是要現行奉茶的,且先落座。”
含笑應了下來,裴煦也不多言,只現行下座,接過那邊上送上的清茶,只低首啜飲一口,便是放下,擡眼看着那老人道:“老人家身體不甚舒爽,晚生原是應現行診斷的。只是聽聞戚大人言談及府中奇珍,倒是想起一件舊書上的忌諱來,方是想詢問一二。”
“哦?”那老人聞言一笑,道:“卻不知那小子說了哪個?”
“原也只是那香徽齡木和三華蘊,但看着這屋內擺飾,卻是想詢問一句,老人家可是常擺弄燦淵珠這一物?”裴煦低首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笑着道。
聽得這燦淵珠一說,衆人俱是微微色變,那老人原是衝口欲否定的,但看得裴煦含笑自若的模樣,心中一動,便是揮手使得一衆人等退下,方是向裴煦道:“實不相瞞,這燦淵珠原是有的,只是這與我一身病症有何牽連之處?”
聽得這老人承認,裴煦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異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笑着道:“民間曾有言曰等燦淵珠者得帝位,雖是異端邪說,但也略路證明了這珠的稀少罕見。只是這燦淵珠於身體無甚害處,但若是與那香徽齡木和三華蘊相和,必是能大大增進這香味地害處。因着如此,老人家或是新近才得了那三華蘊,但經着這珠子一衝,毒便發作了。”
“香徽齡木和三華蘊竟是有毒的?”那老人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半日纔是慢慢地道:“卻不知先生是從何知曉的?”
裴煦曉得這老人話中的寒意,當下裡,只微微笑道:“這原是古書之中的一則禁忌,只是因着這三者俱是罕見少見之珍稀物件,方是不入人耳目之中的。不過雖是如此說來,但究竟如何,還是先請診脈,方能下定論。”
“這是自然地。”那老人笑着道,一面慢慢的伸手放在小枕上,邊上的戚言見着忙取來一個杌子放於邊上。
微微含笑,裴煦起身坐於那杌子上,斜身探手,細細地診了半日的脈息,又是沉慮許久,纔是放下,起身擡首道:“這卻是得恭喜老人家了。這原便是那香徽齡木和三華蘊混合之毒。這毒雖是猛,但若是發作的時日不多,倒是不傷底子的,若是小心處置,反而得意,最是有益老人家的身子骨。”
聽得裴煦這般說來,那老人顯然是露出一分喜色,忙忙笑着詢問。
裴煦只是一笑,眼眸之中光彩流轉,見得那戚家的人俱是露出焦急地神色,忙是笑着將那一應的醫藥調養之道說了個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