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有一段時間也不知道蘇徑澈從哪裡受到了啓發,他總是嬉皮笑臉的對我說,小乖,以後老公喊你蘇林氏如何?我佯惱不悅,指着他額頭反擊說,作爲林暮楓女士的寵物小犬,我宣佈:蘇徑澈先生從此更名爲林蘇氏……
說實話,我曾經不僅不排斥在自己的姓名前冠上夫姓,反而覺得很有意思,就像臺灣的連方瑀和香港的陳方安生、範徐麗泰……
想當初若不是嫌派出所的改名程序太過繁瑣,我真的會聽從蘇徑澈的建議,在自己名姓前冠上他的姓。人都是他的了,還在乎一個名字?後來之所以改變想法是源於我奶奶的去世。
我從小由奶奶帶大,和她的感情比媽媽還深。記得上高中時,有一次語文老師上課跑題,講到了舊時女性婚後冠以夫姓的問題。於是受了啓發,回家後我問奶奶叫什麼名字。老人家聽後茫然好了一陣,想了半天才說不記得了。我訝異,說您怎麼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奶奶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是真的不記得了,出嫁之前,家人只喊她‘丫頭’,十四歲嫁給爺爺後就更沒有人喊了,取代‘丫頭’的是另一個理所當然的新稱呼‘林家的’。我不信,總覺得奶奶的說辭站不住腳,並自以爲是的認爲一定是老人家的名字不好聽,所以纔不好意思說出來。
奶奶去的很突然,當時我和蘇徑澈正在國外旅行。得到消息之後,儘管我們趕了最快的班機回國仍然沒能見到老人家最後一面。到家以後爸爸抱着一個寫着“林許氏之位”的牌牌給我,說你奶奶臨走前一直唸叨着你,現在陪她說說話吧。我問爸爸,奶奶的名字呢?爸爸同樣茫然,說不知道。由此,我才相信奶奶當日並沒有說謊,自冠上夫姓的那一天起,她確然已失去了自己。
來到古代以後,儘管知道女子成婚以後便會自然而然的被冠上夫姓,並被稱爲“某某氏”,可因着奶奶的緣故,我還是覺得保持自己名姓的獨立性非常重要。雖然 “施舒”這個名字爲我所不喜,甚至很厭惡這個姓氏,但與成爲丈夫的附屬物相比,我寧願被它粘一輩子……
“……舒兒?”
我回神,方發現施鑑不知何時也已加入進來,此刻,施家的三個男人正一起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當下有些訕訕然,我看向北宮焰:“夫君何事?”
北宮焰一副就知道你走神的表情,他看了看施蒼,溫柔的給我提醒:“二少爺和你說話呢。”
哦……是施蒼問話。
定定心緒,我微微頷首一笑:“二少爺有禮。”
施蒼雙目逼人,重重的複述我的話:“二少爺?”
當然是二少爺,難道還指望我喊你二哥?
我忽略他!轉眼又看向施鑑和施桀,禮貌的招呼:“施大人、三少爺。”
暗光下,施鑑看着我勾勾嘴角輕哼了一聲;施桀臉孔無異,繼續保持着面無表情的狀態,似乎沒聽見般;唯施蒼有些訝異,他沉沉的盯着我:“舒兒怎敢無禮至此……”
“二少爺當喚我一聲宇辰夫人方爲有禮。”我淡淡的打斷他。
施蒼怔了怔!
我平靜的笑笑,然後無視施鑑的愕然和施桀的變色轉身拉起北宮焰的手:“夫君,且回吧。”
北宮焰反握住我的手,柔和的笑笑:“好。”說着,他看向施家三兄弟,優雅施禮道:“內子身體微恙,在下先行告辭。”
“慢着!”未及我們邁步,施蒼就伸手阻止。
“二少爺還有何指教?” 不等北宮焰開口,我搶先冷冷答道。
若讓北宮焰說話少不得又要慢悠悠的‘打上幾拳虛假的太極’,我實在沒心情和他們磨嘴皮上的工夫,還是直接表示不耐來得有效。好在北宮焰也已習慣被“搶風頭”,他看我面色不悅,便知我的忍性已臨近爆發點,所以很識趣的緊貼在我身後不言語,任由‘內子’當家作主。
施蒼卻不急着說話,他的眼光越過我進而神色莫辯的盯着北宮焰,時而微微點頭時而淺淺蹙眉。如此打量了好半晌才又將雙目轉向我,語氣竟難得的有了絲溫度:“舒兒,有空回府走走,爹爹很是掛念你。”
“爹爹?”我冷笑看他,漠然答道:“小婦人自幼孤苦,無父無母,家中唯兄施榕一人,卻又在江城爲軍,故,二少爺這話委實說得莫名。”
聞言,施家三兄弟臉色齊齊一變!
我嘲諷的對他們笑笑,然後轉身淡淡的掃了一眼依舊站在不遠處的魏晨等人,對北宮焰說:“夫君,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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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兩日,我懨懨欲睡!
北宮焰很擔心,並不顧我的強烈反對硬是讓人在我臥房隔壁收拾收拾住了下來,理由很堂皇,說是方便隨時觀察我的精神狀態。我嗤之以鼻,說自己根本就沒病,不過是身體有些乏力而已。北宮焰表情嚴肅,告誡說許多兇頑之症便是由微小病狀引起,因此不可疏忽大意……
“舒兒,醒了!” 午睡一睜眼就看見北宮焰坐在牀沿邊。
我點點頭。
北宮焰扶我坐起來,然後轉身從案頭端過水杯並從懷中的綠瓷瓶中倒出一粒藥丸,說:“來,將這個服下。”
這幾天,北宮焰儼然一位盡職的模範丈夫,他住下來以後,敏兒和素青幾乎就失業了。對此,我有點不習慣。到不是因爲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封建思想,而是覺得兩人不能再這麼毫無顧忌的近距離相處下去。第一天就因爲他早早坐在牀邊守候我醒來,所以丫頭們沒有一個敢進來上工。我不悅的質問原因,他說想親手給舒兒穿衣洗漱。我奇怪的看着他,說爲什麼?不想他的回答讓我惆悵了好一陣,“施榕曾這樣衣不解帶的照顧過病中的舒兒,如今他不在你身邊,自然由我……”北宮焰說。
我接過,看了看,問他:“這是紫金丹?”
“嗯。”北宮焰頷首。
我拉過他的手往掌心一放,說:“這個我也有。”
北宮焰揶揄:“我知道舒兒有,但卻藏起來不捨得吃……”
我瞪眼打斷他:“哪有?我只是覺得小毛病沒必要浪費而已。”
北宮焰笑,然後又將藥丸放入我手中,戲謔道:“這是我的那一份,舒兒只管服下便是,無須爲我省着。”
我翻翻眼,做了一個鄙視他的表情。
北宮焰習慣性的報以朗笑:“快服下吧。”
從他手中接過水杯,我將藥丸吞下。
北宮焰又遞過絹帕,我輕輕拭了拭的脣角,問道:“北宮,你昨日和施蒼見面了?”
那晚之後的第二天,施蒼的帖子就下過來了。北宮焰問我的意見,我只說了倆字:不去!他聽從。不想第三天,管家再次遞來拜帖,並說施府二少爺就在莊子外等候回話。北宮焰沒言語只看了看我,我再次無理由拒絕。結果第四天早上我剛一睜眼,敏兒就交給我一張紙條,打開一看,是北宮焰留的,說施蒼來了,他去會會……
北宮焰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然後拿着竹籤從盤中紮起一塊蜜餞放到我嘴邊。
我一口吞下,看着他嗡嗡的問:“以……何身份見的面?”
北宮焰邊扎蜜餞邊說:“宇辰楓。”
我指了指他戴着套子的左手,疑惑道:“大白天的,你就不怕被他看出破綻?”
北宮焰笑笑,動作柔和的給我擦了擦脣角,說:“不怕,他便是知道亦無妨。”
我訝然:“爲什麼?”
“舒兒可知爲何丞相不再追緝你我?” 北宮焰不答反問。
想了想,我不確定的說:“因爲施蒼?”
北宮焰點頭。
我驚訝:“可知爲何?”
北宮焰問:“舒兒想不到?”
我搖頭,困惑的說:“我與施蒼的關係並不融洽,甚至可以說很陌生,而且就我的感覺來說,他好像很不喜歡我這個妹妹。”
北宮焰笑笑:“舒兒,施蒼爲人城府很深,他的心思不能僅僅從表面上來判斷,你說他不喜你,可在我看來,丞相府裡除了施榕,施蒼算是第二個關心你的人。”
嗯?這話啥意思?
北宮焰繼續說:“劫親之後我去過幾次宮裡,私下裡他跟我提起過你這個妹妹,說沒想到你會有膽子拒婚,又說他早看出來你裝傻藏慧,不揭穿是因爲想不通你意欲何爲?後來聽說魏晨屬意你,便略略猜到了你的目的,劫親那日他之所以沒回府就是不想幹涉你的決定。”
我不信:“他是這樣說的?”
北宮焰頷首。
我搖搖頭:“定是故意的,他當着你的面自然不好對妹妹表示厭惡之意。”
北宮焰好笑:“看來舒兒對施蒼成見很深。”
我看着他,正容警告說:“你個人與施家幾兄弟的事我不管,但是你絕不能代替我在他們面前做任何決定。”
北宮焰但笑不語,過了一會,他意味深長的看着我:“舒兒,你可知我現在有個名聲?”
我疑惑:“什麼名聲?”
北宮焰又笑,有些得意的說:“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