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萬家團圓。
唯有我,例外!
“敏兒,收拾完以後你就去落日軒找惠丫頭過節賞玩吧。”
小丫頭哀慼的看着我:“小姐,奴婢還是陪您吧。”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清淨清淨,你自去玩耍,不用着急回來。”
敏兒的眼圈紅了起來:“小姐,您別傷心,不管怎樣奴婢都會陪在您身邊的”
我笑笑:“謝謝敏兒。”
。
說實話我對過中秋節的興趣不是很大,可能還是現代觀念在作祟,我總覺得這個節日的形式重於內容,過不過的其實無所謂。不過施榕卻深以爲是,他認爲如此重要的闔家團圓之日我還被禁足實在是太過分,所以他不顧我的攔阻執意要去找丞相和大夫人講理。道理講沒講通我不曉得,我只知道自他早上出了清舒園就沒再回來過,連‘信使’茗雨也不見了蹤影。
手提大號食籃,我慢悠悠的來到沁園閣。推門入室,四下環視,一片靜寂,竟沒有北宮焰的身影。難道他今晚也回自己家團圓去了嗎?我不由得失望起來,心裡頓覺空落落的,本來我還期待與他……
罷了,還是自己吃飯菜,望明月,思故鄉吧!
要不就背首古詩應應景,想想,背哪首呢?
自斟一杯果酒,我苦笑輕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不想詩未背完,肩上卻輕輕落下一隻大手,隨之北宮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舒兒,我來了。”
心花頓時朵朵綻放!
我轉身看他,不掩喜悅:“快坐下嚐嚐我親手做的飯菜。”
北宮焰的俊顏上掛滿了笑,他看着我柔聲道:“是舒兒專門爲我做的嗎?”
瞬時,我的臉上有些發燒,撇頭躲開他的目光後,支支吾吾說:“不是……其實是我……和你兩人吃的。”
“舒兒,看着我。”北宮焰伸手微微支起我下巴。
“……”
“舒兒,今晚你能來,我很高興。”北宮焰注視着我,在穿透窗櫺月光的輝映下,那張完美的臉愈發顯得清華無雙。我呆呆的看着他,不覺間竟失神了!
“……”
“……舒兒。”忽感一陣熱氣撲面,我瞬間回神,北宮焰的俊顏正緩緩的貼上來。
我趕忙轉頭,慌亂的拿起筷子:“嗯……那個……北宮快吃吧,有些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舒兒。”北宮焰的聲音有些落寞。
我不敢看他,等了等,應道:“嗯!”
“我不想找她了。”北宮焰靠近貼耳低低的說道。
我的臉燙的厲害:“爲……何?”
“舒兒,你,看不到我的眼裡已經有了一個人嗎?”北宮焰輕問。
我當然看得到,可是看到又能怎樣?
你,我,各有命定之人。
便是逃避了現實,亦逃避不了宿命。
“可你眼裡的人不是你命定的女子。”我亦不掩傷感。
“舒兒,你能陪我抗命嗎?”這聲音隱含期待。
我搖頭,未有片刻遲疑:“不能!”
一個母親怎麼可能犧牲女兒的性命來成全自己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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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來口渴,拉開牀幔,我驚呆,這趴在牀沿上睡覺的人不正是施榕嗎?
“四哥,醒醒。”我伸手輕推他。
施榕迷迷糊糊擡起頭,揉揉惺忪的睡眼,嗡嗡道:“三妹妹,你醒了?可是口渴了?”
我點點頭。
“那哥哥給你倒水去,你等等……啊!”施榕說罷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邊打呵欠邊往外間走。
我趕忙起身下牀,扶着他東倒西歪的身體:“四哥,喝了酒如何不回去睡覺?”
“嗝……哥哥……怕三妹妹……嗝……一個人寂寞。”施榕眯着眼睛看我。
心下頓時一熱!
死小子,半夜三更不睡覺卻巴巴跑來感動我。
扶他至軟榻躺下,又拿了薄毯給他蓋上,我抑制住眼裡的酸澀,輕道:“四哥,快睡吧。”
施榕拉着我的手,閉着眼迷迷瞪瞪的囈語:“三妹妹,不要怕……他們不要你……哥哥,哥哥要你,便是……嗝……你一輩子不想嫁,哥哥也會養着你,疼着你……”
我聽得眼淚簌簌下落。
施榕,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疼愛我的哥哥。雖然他的年紀比現代的我還要小上幾歲,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內心竟真的把這個大男孩當成了哥哥看待。相府內,他全心全意的維護我這個備受冷落的妹妹,他和施桀翻臉,他與施瑾疏遠,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罰跪……
我擦擦眼淚站起身,輕步來到圓桌前打開他帶來的大包袱,看着眼前皆是我平時比較喜好吃的各式糕點,晶瑩忍不住又一次洶涌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復又走到軟榻前,看着已經熟睡的施榕,擡手輕輕撫摸他的額頭、眉、眼睛……心下不禁泛起陣陣柔情。
“四哥,對不起!妹妹曾答應你不論做什麼事都不會隱瞞你,如今卻要失信了!因爲妹妹揹着你將自己‘許’給了別人。那個人明日會來劫婚,妹妹將會跟他走,從此離開相府,離開你;四哥,首飾匣裡有封信,還有你一直吵着讓我編的扇墜。我走以後,敏兒都會轉交給你;四哥,一旦離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但妹妹保證,等找到要找的人,還了宿世情債之後,無論怎樣,我都會回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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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
天剛矇矇亮,我便悄悄起身親自下廚熬了點清粥,又拌了幾樣小菜。躡手躡腳的擺放整齊後,施榕適時的醒了過來。
“三妹妹,你怎麼會在四哥這裡?”施榕看着我驚訝的問。
死小子,看樣子昨晚是喝醉酒摸過來的。
我嘻嘻哈哈的打趣他:“怎麼?四哥的地方妹妹就來不得嗎?”
施榕微微皺眉:“三妹妹,雖說你我是親兄妹,可是……”
“停!停!停!”我故作不耐的打斷他,擡手朝四周指了指,道:“四哥,你看看這是哪裡?”
施榕疑惑的坐起身環視了一圈,再看向我時,臉色有些訕訕的:“三妹妹,咳咳……那個四哥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我翻了個白眼,取笑他:“四哥,我勸你以後出門還是別喝酒了,酒品太差,妹妹面前失態也就罷了,若是在他人面前亂了酒性,豈不丟了臉面?”
施榕瞪眼:“你又消遣哥哥!”
我上前拉他起來,催促道:“四哥,快去洗洗吃早飯,吃完以後趕緊回去,若是被爹爹和兄長們知道你在我的臥房裡過了一夜,那就不止罰跪這麼簡單了,快些!”
施榕點點頭,想了想,說:“三妹妹,四哥還是先回去現個身再過來。”說着,急急往門外走,我也不攔他,拿起筷子正欲自己吃,施榕的腦袋又探進來:“三妹妹,你先別吃,等着我回來!”
。
兩個時辰後。
施榕焦躁不安的來回在書房裡踱步,時而探頭朝門外望望,時而看着淡定無波的我搖頭嘆氣:“三妹妹,魏晨說話就到了,你怎麼一點不着急?”
翻過一頁書,我無所謂的笑笑:“有什麼好急的?難道我着急就能阻止他了?再者他今日也不一定會過府,說不定那日他也只是戲言而已,四哥,勿要太認真。”
不想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施榕煩躁的握拳重擊桌面,冷笑道:“三妹妹,四哥也是過後才知道,爹爹回府當日便讓你去正廳,目的就是正式將你介紹給魏侍郎認識,雖說魏侍郎先前因爲傳言對你有所不滿,可那日他一見你便立時改了主意,所以魏晨今日必會親自過府提親,且提的是妻,不是妾!”
這點我知道,老頭子當時的目的很明顯。
說到這裡,我想起來了:“四哥,你說爹爹怎會這麼快知道此事?”
施榕臉色陰沉,恨恨的說:“是老三搞的鬼,爹爹未回府便收到了他的家信,還有魏侍郎也插了一腳。”
我疑惑:“魏侍郎起初不是反對嗎?”
施榕回答:“他起初是反對,但是他亦深知兒子的性格,魏晨做事一旦認真起來便是說一不二,這點他也奈何不得,所以他便給爹爹修了書信,專門問了你的情況,爹爹何等精明?豈會不明其意?”
正在這時,被施榕派去守在正院打探消息的茗雨急急跑進來,道:“少爺,三小姐,魏大人,魏公子還有媒人已經到府了。”
施榕一聽拔腿就欲往外衝,我上前一把拉住他,然後轉眼對茗雨說:“茗雨,你先下去吧,若有消息再來稟報。”
茗雨恭聲應是。
施榕跺腳:“三妹妹,爲何要攔我?”
我斜了他一眼,撇嘴道:“你跑出去想做什麼?轟他們走還是招待他們?再說外面有爹爹和母親在,會有你插話的份嗎?”
施榕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