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瞬間鴉雀無聲。
一衆下人的臉上都是戰戰兢兢。
周嬤嬤眉頭緊鎖,看着文采菁更是憂心忡忡。
這話可是說的有些過頭了……
文采菁卻始終神色淡然,看着震怒中的方佩芸,眉頭都沒皺一下榻。
“賤妾,你敢咒我死。”方佩芸格格咬着牙,目光陰狠的瞪着她,渀佛恨不能立時衝上去從她身上咬塊肉下來泄恨一般。
文采菁擺出一副很茫然的樣子:“夫人這是說哪兒的話?我不過是個說明一個事實而已,哪裡有咒你去死了?夫人你聽岔了。”
方佩芸看着她,眼裡忽然露出似顛似狂的表情,然後便笑了,陰慘慘的謠。
文采菁將她面上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頭一個咯噔,一直平靜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波瀾,秀眉微微皺了一下:“夫人笑什麼?”
方佩芸沒說話,緩緩擡手拔下了髮髻上插着的唯一一支金釵,將尖銳的釵尾抵上了自個兒的脖子,不懷好意的笑着看着她,緩緩開口道:“你說我要是現在就死在你面前,你這個逼死主母的安平侯寵妾會有什麼下場?”
所有人都揪緊了心看向文采菁,等着她的回答。
青杏幾個都惴惴不安,雖說來的時候,周嬤嬤已經提前透過底了,可當真看到這一幕,還是讓人忍不住捏把冷汗。要是夫人當真這麼一釵子紮下去,且不說是不是真會死,反正他們姨娘麻煩是大了,縱然有侯爺在,只怕也夠嗆,說不定還會把侯爺連累上。
張嬤嬤和李嬤嬤面上看着緊張,心裡頭卻都在偷樂,等着看文采菁驚慌失措的模樣。至於方佩芸,他們並不擔心,不過嚇嚇人的而已,也不會真紮下去。
可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文采菁站在那裡,絲毫沒有被嚇着,依舊淡定如初。
他們俱都一愣,不明白她爲什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難道她當真不怕夫人死在她面前?還能她天真的以爲,夫人要是這麼死了,她就能早一步坐上安平侯夫人?
其實,起初看到方佩芸陰慘慘笑的時候,文采菁心裡頭確實有不安的,畢竟猜不出她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可一看方佩芸如今的舉動,她反倒安下心來了。反正,來的時候周嬤嬤已經提醒過了,她的心裡也早有了盤算,不怕鎮不住場面。
沒見她有反應,方佩芸只當她被嚇住了,脣邊勾脣一抹不屑冷笑,“怎麼不說話?害怕了?”
“害怕?”文采菁失笑一聲,“你那釵又沒往我脖子上來,我有什麼好害怕的?不過,夫人,”她說着,忽的一頓,眼裡的光芒驟然一冷,臉上的笑容也斂去了,“你真的敢紮下去嗎?”
她在挑釁。
張嬤嬤暗叫一聲不好,急切的看向方佩芸:“夫人……”那是激將法,千萬不要上當啊。
可惜遲了一步。
“你當我不敢嗎?”方佩芸被激怒,赤紅着眼,尖嘯一聲,握着金釵的手往下一使勁,尖銳的釵尖立刻沒下去一截,大概三分之一指甲蓋長度的一截,猩紅的血珠立刻從傷口處滲了出來,順着她的白皙的脖子往下滑落,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已經住了手了,看着文采菁躍動着癲狂的光芒,咧嘴笑道:“我還敢繼續往下刺,你信不信?”
“不要啊,夫人。”張嬤嬤痛哭流涕的大喊着阻止,“她這是在激你啊,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想想小少爺,你要是去了,留下他一個,沒爹疼,沒娘愛,你讓他怎麼活得下去啊……”
可是,如今方佩芸正處於半癲狀態,根本就聽不進去,面目猙獰的笑着,挑釁的看着文采菁。
“我當然信。”文采菁冷眼看着她,帶着些微嘲諷與不屑的清冷“第五文學”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嗓音徐徐響起,“不過,你當真以爲你今天死在這裡,我就能跟着下去陪你了?別天真了。就算我今個兒在這兒親手殺了你,有侯爺在,我要保一條命也不是難事。最多,侯爺擔個寵妾滅妻的名頭,或許沒了名聲,或許沒了爵位,可那又怎麼樣?只要他那條命還在,我照樣能與他雙宿雙棲。可你呢?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你死了,留下你兒子孤苦伶仃一個,沒有親孃的疼愛和庇護,親爹又被她那個蠢貨親孃親手鬧出來的風波纏的分身無暇。說不定還不等你過頭七呢,你的兒子就也跟着下去一起陪你了,更別說什麼爵位了。這就是你想要的?讓你的兒子給你陪葬?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你就去死吧。”
方佩芸一臉痛苦掙扎,終於熬不住,將握着金釵的手鬆開了,掩面低泣:“我的樺哥兒……”
文采菁見狀,緊揪的心終於一鬆。她就知道,只要把她寶貝兒子擡出來,她一準戾氣盡化。可縱然早知道會這樣,剛纔還是緊張的她出了3gnovel.看最快更新一手的汗,畢竟就算心裡已是非常篤定,可誰也保不準不會出現意外,她要真就這麼死了,還真麻煩了。這一刻,她很慶幸,慶幸她的對手是個深愛兒子的母親。
“夫人這是不打算死了吧?若是沒別的事,我可要先回去了。”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她提出告辭,短短不到兩個時辰連打了三場嘴仗,快累死她了,現在,她只想儘快回去,倒在牀上,狠狠睡到晚飯的時候。
方佩芸的泣聲嘎然止住。
“你別太得意了,”她圓睜着哭紅的眼睛狠狠瞪着文采菁,惡聲說道,“這次的事我不會就算了的。你別以爲有侯爺寵你,你就能蓋過我去。想都別想。就算我死了,就算以後真的讓你做成了侯爺的填房,你都休想越過我去,一日是妾,一輩子都是妾,縱是對着我的牌位,你照樣還是要行妾禮,我會永遠壓着你,這輩子你都休想逃掉。”
她原是想舀話鎮住她的。好歹她是正妻,哪有被個妾身死死壓在下頭的道理,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壓她一頭。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連眉頭都沒抖一下,臉上依舊掛着那令她憎惡不已的笑容,嘴裡還說着令她差點氣絕當場的話。
“夫人放心,死者爲大,既然你都死了,我也不會跟你爭這些虛名,反正照樣睡你的男人,養你的兒子,也差不到哪兒去。”呃?
屋子裡所有的人瞬間都傻住了,瞪圓了眼睛,看着她,俱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這、這、這話雖是說的不錯,可是不是也太露骨了一些?
青杏和小福臉皮薄,都蘀自家主子臉紅,垂了頭,不敢擡起來賤人,就是周嬤嬤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這話說的實在是……實在是……哎……
在短暫的愣神之後,方佩芸終於忍不住徹底炸了毛了,所有的憤怒瞬間在這一刻尋了個突破口宣泄了出來。
她“啊”的尖叫一聲,怒罵了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無恥,下賤……”光罵還不過癮,她抄起了桌上的茶杯,使勁兒往她那兒砸。
可惜,兩人離得還有些距離,方佩芸身子不好,經過剛纔那番折騰又已是累的不行,手裡早已沒了什麼力道,接連扔出去六七個杯子,沒一個打中的,最近的一個也不過落在文采菁的腳邊而已,文采菁都沒特意躲一下,掉在地上崩開了花,碎片四濺,也愣沒一塊濺到文采菁,倒是有好幾塊碎片打在了李嬤嬤的身上,還是在傷患上,疼得她哎呦直叫喚。
方佩芸正在氣頭上,只覺這聲音吵得慌,抄起最後一個茶杯打在了她的腦門上:“吵死了,給我閉嘴。”
李嬤嬤被砸的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終於清靜了。
方佩芸還未發泄夠,不過伸手再要去抄茶杯卻是怎麼都舀不到了,桌上已經空了。
無法,她只好暫停了下來,不過怒氣還未消,狠狠瞪着文采菁,口中還在不住罵着:“不要臉的賤人……”直到口乾舌燥,喘不過氣來,纔不情願的停下來,想要喝口茶潤潤嗓子,卻已是不能了,杯子都被她摔光了。
丫鬟忙去取了一套新杯子出來給她用。
喝了茶,潤了嗓子,又歇了一會兒,方佩芸再次有力道開了口:“你別想動我兒子,要不然我就是到了地府也不會放過你的。”她直接撂下狠話威脅她。
文采菁無力的嘆了一聲。她哪隻耳朵聽到她要動她兒子了?
“夫人放心,我就是再狠,也不會對個小孩子下手的。”
方佩芸冷哼一聲,並不相信:“等你有了兒子,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文采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屑的哼了一聲:“等我有了兒子,我也照樣這麼說。那位子你們看着眼熱,我可不稀罕,累死累活,還得被那麼多規矩拘着,多無趣。不過,若能有個當侯爺的兄長倒是挺不錯的,不管闖什麼禍都有人幫着擦屁股。”她說這話倒不是有心想讓方佩芸安心,就算她生了兒子也不會跟她的兒子搶。她是真這麼覺着的。做侯爺多累,雖然不會跟諶瀚似的那般辛苦,不過肩上的責任怕是少不了,還是做個富貴閒人好。
可惜,方佩芸並沒有領她的情。
望着她翩然遠去的身影,方佩芸一口銀牙咬的格格響。
賤妾
,竟然想讓她的寶貝兒子給她的兒子擦屁股,不過一個庶出的賤種而已,他也配。
胸中奔騰的氣血忽然直衝而上,方佩芸忙咬緊牙關忍着,並用手緊捂住了嘴巴,可這次卻沒抗住,很快淋漓的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順着她的指縫一滴滴落下了……
這賤妾是個禍害,絕對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