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藍雪公主(1)
金玉滿堂、錦繡鮮紅中,那白衣紅衣相攜離去的身影風景如畫。
灼傷了多少人的心,又癡迷豔羨了多少人的眼?
雲錦得意的嘴角彎起,如今他當着天下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帶走鸞兒,感覺真好!
“雲少主就這麼走了?”滿堂靜寂中,玉痕忽然開口。
雲錦腳步不停,“本少主不走難道還等在這裡喝玉太子的喜酒?抱歉,本少主沒興致,玉太子辛苦佈置一番,自己好好享用吧!”
“雲少主似乎還沒有問問藍王是否同意?”玉痕面色看不出喜怒。
雲錦冷哼一聲,“本少主帶走自己的女人,爲何要問別人同意?”
“雲少主帶走的可是藍王的女兒,如何能不關藍王之事?”玉痕淡淡道。
衆人聞言想起雲少主方纔說紅鸞公主是藍王流落在外的女兒,都看向藍王。
雲錦揚脣,扯出一抹冷嘲,“藍雪不就一個太子?哪裡有什麼公主!”剛纔那該死的老狐狸不發一言,如今也別想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女兒是那麼容易白撿的?
“空穴並不來風,雲少主所言怕是十之八九。如今本太子觀紅鸞面相的確和藍叔叔有幾分像。”玉痕淡淡瞥向上座的藍雪國主,“藍叔叔,你不認女兒嗎?”
藍雪國主緊抿着脣,目光一直未離鳳紅鸞,幽深難測。
“藍太子不認姐姐?”玉痕眸光轉向藍澈,提醒道:“再不認,人可就走了!”
藍澈騰地站起,一陣風似地攔在了雲錦和鳳紅鸞的面前,“誰說我不認姐姐!”
“要認姐姐滾一邊認去,她不是你的姐姐。”雲錦拍開藍澈。
“誰說她不是我姐姐,她就是……”藍澈伸手去抓鳳紅鸞,不防被她突然出手點住了穴道。聲音戛然而止,他惱怒地瞪着她。
“藍太子真是認錯人了,我爹爹是鳳丞相。”鳳紅鸞反手拉上雲錦向外走去。
雲錦嘴角勾起,笑意蔓開,他早就知道鸞兒最得他心。
二人剛要走出門口,藍雪國主威嚴開口,“且慢!”
鳳紅鸞和雲錦似乎沒聽到一般,繼續向前走。
“雲少主就如此將朕的愛女帶走不成?”藍雪國主聲音一沉。衆人只覺眼前明黃一閃,只見他已經攔在了門口。
愛女?雲錦心中冷哼一聲,被迫停住腳步,將鳳紅鸞往懷中一攬,不客氣道:“藍叔叔這話說得可真是有意思,天下何人不知您就一個愛子?本少主的戲言藍叔叔也信?”
“朕十幾年前是失了一個女兒。”藍雪國主目光定在鳳紅鸞身上,面色雖然鎮定,但隱隱可聽出他似乎壓抑着什麼。
“藍叔叔現在認女兒,不覺得太晚了?”雲錦臉色不好。
“是朕的女兒,早晚都是。早認晚認又有何區別?”藍雪國主瞥了雲錦一眼。
早幹什麼去了?雲錦聞言大怒,剛要說話,鳳紅鸞按住他,冷聲道:“藍王的確是認錯人了。我父親是東璃鳳丞相,我娘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出生在相府,天下人有目共睹,並不是藍王您的女兒。”
鳳紅鸞話落,拉着雲錦錯過藍雪國主就要離開。她這個身體在丞相府受苦十幾年,可沒見親爹出現,若是剛剛他出手幫雲錦,她也許會認。但如今她已經不需要。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無關風與月。”藍雪國主忽然輕輕一嘆。
鳳紅鸞腳步一頓,便若無其事向外走去。即便是又如何?那個女人都死了十年了。
“雲小子,你就真想讓她這麼與你走?雲族可是不好相與的,你以爲你能保護得了她?你以爲奪了雲族印璽就能安然無恙了?”藍雪國主挑眉。
“我自己的女人自然保護得了。”雲錦不買賬,誰也休想同他搶鸞兒。
鳳紅鸞和雲錦心意相通,她不做什麼藍雪公主,只和雲錦在一起。誰也休想阻攔。
眼看二人就要邁出門檻,藍雪國主衣袖一甩掀起一股大力,擋住了二人的去路,“你們以爲你們走得了?”
鳳紅鸞和雲錦幾乎同時出手,他們聯手,就不信走不出去。
“雲小子,你不想治癒她身上的寒毒?”藍雪國主側身讓開二人的掌風。
雲錦立即住了手,鳳紅鸞眸光微冷,“別信他的。”她不受任何人威脅!
“你願意他月月爲了你損耗靈力?”藍雪國主又轉向鳳紅鸞,老眼閃過一絲痛苦,“你的寒毒是有解的。你孃親……也許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我是你生身之父,但是你我血緣不是說能抹殺就抹殺的。”
鳳紅鸞沉默,她從來沒想過還冒出來一個親生父親!
“你是不是我的女兒也要驗證。如果是我的女兒,我自然不允許別人欺負。”藍雪國主這句話是說給雲錦聽的,若是他的女兒,雲族主和掌刑堂即便爲難他們也要掂量。又對鳳紅鸞道:“如果你不想雲小子因你月月損耗靈力折損壽命,就必須解了寒毒。而要解寒毒,只有在藍雪皇陵的熱池。”
鳳紅鸞眉頭皺緊,日日損耗靈力的結果可想而知。
“藍叔叔早幹嘛去了?如今才跑來認女兒?我願意月月爲她耗費靈力。本少主別的沒有,就這個多。藍叔叔不必操心。”雲錦不吃這套,拉着鳳紅鸞擡步。
“雲小子,即便你願意月月爲她耗費靈力,難道你就未曾想過寒毒發作她會有多痛?若是愛她,你又如何捨得她受半分煎熬和痛苦?”藍雪國主看着雲錦。
雲錦腳步一頓,鳳紅鸞脣瓣緊緊抿了一下,冷聲道:“如何能證明我是你的女兒!”
“你最好現在就能證明她是你的女兒,否則休想再胡言亂語。”雲錦惱怒道。
“自然!”藍雪國主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緩緩道:“朕的女兒右手背上有一個特殊的記號。這個記號是隱藏着的,只有用我藍雪皇室特殊藥物才能顯現出來。”
鳳紅鸞清楚藍雪國主是拿捏住她和雲錦的軟肋了,雲錦捨不得她被寒毒煎熬,而她捨不得他每次都耗損靈力,所以,如今只能投鼠忌器。將右手伸出,遞到藍雪國主面前。
“藍叔叔,我和鸞兒可是交換了文定之禮,你以後不能干涉我和鸞兒。否則她有權利不認。”雲錦按住鳳紅鸞的手,堅定地看着藍雪國主。
“你們二人之事如今天下皆知,我不同意,便能阻止?”西涼國主挑眉。
“自然不能!”雲錦撤回手。
“那你還怕什麼?”藍雪國主將藥液塗抹在她手背上。
衆人都看着鳳紅鸞手背,只見藥液剛塗抹上,她白皙的手背就映出冰藍的顏色,不出片刻呈現出一個圖騰,似鳳非鳳,正是藍雪國皇室特有的圖騰。衆人震驚地看向鳳紅鸞,原來她當真是藍雪國主的女兒。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是……”西涼國主騰地站了起來,身前的玉案被他過烈的動作打翻,頓時噼裡啪啦響成一片。
衆人驚醒,都看向西涼國主,只見他額頭青筋暴跳,臉色陰沉,神情極爲激動。
太長公主一嘆,這麼些年皇上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有些老臣也是心中嘆息,都二十年了,以爲皇上早該忘了,不成想還是沒忘。
“父皇,您失態了!”玉痕瞥了一眼西涼國主,淡淡提醒。
西涼國主猛地轉頭瞪向玉痕,老眼凌厲,“你真是我的好兒子!”
“我的確是父皇的兒子,紅鸞的確是藍王的女兒,險些做了父皇的兒媳。”玉痕眸光溫涼。
“哈哈哈……”西涼國主忽然大笑了起來,笑聲蒼涼,悲憤、激動無數種情緒都在這笑聲中呈現。半響,他收了笑,頹然地坐回椅子上,似乎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好!真是朕的好兒子!”
衆人心驚,玉痕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看向鳳紅鸞。鳳紅鸞恍若未聞這邊的動靜,而是盯着手背上的圖騰蹙眉。
藍雪國主面色痛苦,喃喃道:“我們的女兒,總算是活着……活着比什麼都好……”
鳳紅鸞擡眼看向藍雪國主,想起藍澈那道謎題,眉頭蹙緊,剛想問什麼,忽然胸口一痛,一股冰寒刺骨忽然從心底涌上來,她面色一變,撤回手捂住心口。
“鸞兒!”雲錦攬着鳳紅鸞身子的手一顫,面色大變。
“她怎麼了?”藍雪國主驚醒擡頭看着鳳紅鸞,見她臉色如蒙了一層霜。
“她的寒毒發作了。”雲錦立即道。
藍雪國主收起痛苦的神色,立即道:“先帶她離開。”
雲錦點點頭,抱起鳳紅鸞衝出大殿,藍雪國主也隨即跟了出去。藍澈被點住穴道乾着急,藍翎過來扛上藍澈也追了出去。掌刑堂四大長老對看一眼,也追了出去。君紫璃剛要起身,君紫鈺按住了君紫璃的手搖搖頭,君紫璃面色一暗,並未跟去。
幾人先後離開,千人在座的大殿似乎一下子就空寂了一半。
衆人都看向西涼國主和玉痕,西涼國主臉色極爲不好,玉痕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緒,擺擺手,“都散了吧!”又轉頭對西涼國主道:“兒臣着人送父皇回宮!”
西涼國主擡起頭,面上慘然的神色頓收,又恢復一國君主威儀,點點頭,對着君紫鈺和君紫璃道:“君帝和璃王今日未曾喝上這喜酒,實在遺憾!”
“玉太子的喜酒早晚是要喝的。”君紫鈺收回視線,客氣道。
“哈哈,不錯,太子的喜酒早晚也是要喝的。今日喝不成,還有下次。”西涼國主大笑着起身,對着衆人擺擺手,“衆卿今日未能觀成太子大婚之禮,以後總有機會一觀。都散了吧!百花節盛宴上朕再同衆位愛卿把酒言歡!”
“恭送吾皇萬歲!”衆人跪倒在地恭送。
“君帝請!璃王請!”西涼國主當先下了玉階。
“玉叔叔請!”君紫鈺和君紫璃也起身下了玉階向外走去。
一行人離開,太長公主起身走到玉痕面前,玉痕微微一禮,“太姑姑慢走!”
太長公主嘆息一聲,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點點頭擡步離去。皇室宗親家眷滿朝文武大臣一一給玉痕行了告退禮離開。不出片刻,整座大堂就剩下六皇子和八皇子。
八皇子見六皇子沒有要走的意思,站起身道:“八弟一直以爲太子皇兄無所不能。”
玉痕淡淡看了一眼八皇子,並未開口。八皇子擡步出了大殿,並不見絲毫往日譏誚嘲笑神色。六皇子靜坐片刻,轉動輪椅一言不發地離開。
不久,太子府人聲盡退,靜如子夜。
玉痕淡淡一笑,回身坐在玉桌前,執起酒杯一飲而盡。胭脂醉辛辣入喉,他面色冷若冰霜。以後會不會放手他不知道,至少現在他做不到。有云錦這樣的對手,還有她,所有的加在一起,他都不想放手。所以,這一局棋還要繼續走下去。
兩日後,西涼京城郊外一所別院。
“鸞兒,你怎麼還不醒,再不醒那臭老道該走了!爺好不容易盼着這回抓住他。豈不是要泡湯了?真沒見過你這麼能睡的女人!”雲錦不滿地嘀咕。
“臭老道是誰?你找他幹什麼?”鳳紅鸞閉着眼睛不睜開,懶洋洋開口。依稀記得她寒毒發作,之後似乎是她那個爹和雲錦助她抵抗寒毒,後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臭老道是我師傅,當然是找他要那支籤子,順便收拾他。”雲錦接過話,忽然感覺這聲音不是自己的,立即擡頭,驚喜道:“鸞兒,你醒了?”
他這麼絮叨,死人都能唸叨活,她還能睡得着?鳳紅鸞睜開眼睛,“我睡了多久?”
“兩天!”雲錦哀怨地看了鳳紅鸞一眼,“爺不記得你這麼能睡。”
鳳紅鸞伸手揉揉額頭,對上雲錦不滿的視線,“前些日子我一直沒睡好。”
“那些日子沒將你搶回來我也沒睡好。”雲錦誠以爲然地點點頭,將鳳紅鸞拽起來,“那就原諒你了,快起來,那死老道今日一定會來花市,爺逮住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鳳紅鸞全身懶洋洋地不想動,“什麼老道讓你這麼苦大仇深?”
“爺跟他的仇大了去了!”雲錦拿起衣服就往鳳紅鸞身上套。
“他不是你師傅嗎?”鳳紅鸞挑眉,有師徒這麼苦大仇深的嗎?
雲錦哼了一聲,算是作答。鳳紅鸞不再開口,任他擺佈,片刻穿戴妥當,雲錦拉着她的手大踏步出了房門,對着外面守着的青藍、青葉吩咐,“去備車!”
“是,雲少主!”青藍、青葉轉身向外跑去。
鳳紅鸞看着滿院鮮花盛開,爭妍鬥豔,夕陽西下,陽光溫暖宜人,這個氣候和風景明顯還在西涼,偏頭問雲錦,“如今我們在哪裡?”
“在西涼我的別院。”雲錦似乎看出鳳紅鸞心中所想,“再兩日就是西涼的百花節。藍老頭子已經將你藍雪公主的身份昭告天下,參加完百花節去藍雪解寒毒。”
鳳紅鸞點頭,她如今被她所謂的父皇制肘,看來只有去藍雪了。
“有這藍老頭子做後盾也很好,爺本來就想光明正大的迎娶你,到時候你由藍雪出嫁,讓天下人都見證我們的大婚。”雲錦將鳳紅鸞往懷裡攬攬。
“好!”鳳紅鸞笑着點點頭,只要他們兩心如一,誰也分不開他們。也不問玉痕將大婚之禮取消後如何,既然選擇了,那些就不在是她所關心的。於逆境中翻雲覆雨,將乾坤扭轉,她相信他總可以爲了他們的將來謀那十丈方圓。
距離門口還有幾丈遠,雲錦忽然停住腳步,攬着鳳紅鸞飛身而起,“不坐車了!”
鳳紅鸞看到立在大門口的藍澈,任雲錦攬着飛出了別院。身後傳來藍澈跳腳大罵的聲音,笑笑,她從來沒想過藍澈居然是她弟弟。
“該死的!”藍澈氣怒地看着那兩道身影離開,飛身追上。他輕功自然不如雲錦,幾乎轉眼間便消失了那二人蹤影。他只能順着方向向着花市追去。
青藍、青葉對看一眼也連忙飛身跟在身後。雲少主在別院外圍擺了陣,藍太子破解不了在外面守了兩日,如今好不容易等出了人,雲少主還帶着公主就這麼走了,他能不氣?
房舍一一掠過,空氣中瀰漫着百花香,一炷香後來到一條主街,此時已經人山人海。雲錦帶着鳳紅鸞悄無聲息沒入人流。
西涼百花節四年一度,每逢百花節前夕都有花市,花市幾乎囊括了西涼京城幾條主街,街道兩旁擺滿了花卉,百花競開,爭奇鬥豔。百花節不全是花,還有商人藉機謀利,珠寶、布匹、綾羅綢緞、珍奇古玩,多不勝枚舉。
鳳紅鸞看着眼前熱鬧的景象,想着自己似乎從來不曾以如此輕鬆的心情融入其中。以前在組織遇到這種熱鬧時也會時刻盯着目標尋求最有利的時機行動,後來她被接回爺爺身邊,出入的都是名門豪華之所,代步的都是轎車,也沒有機會如此融入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