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七不解：“這是爲何？”
方大娘又謹慎地掃了一眼四周，確定沒人偷聽，才停下手中的活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的，四年前老爺就突然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前兩年啊，太夫人沒少派人出去尋，但是最後都無果，這兩年估計太夫人對這事也心灰意冷了，之後府裡上上下下就沒人再提老爺了。”
沈七七眨眼，“難不成一個大活人還人間蒸發了不成？”
“誰知道呢。”方大娘又拿起了鞋底納了起來。
沈七七拿起麻繩，幫方大娘捋着，“那楚家的生意由誰來打理？”
“太夫人啊。”
沈七七驚訝，“太夫人？她，她那麼大年紀了，還能打理生意啊？”
方大娘又停下動作攤了手，“太夫人也是被逼的？”
“啥？有人敢逼她？”
“四年前老爺失蹤，三年前大少爺重病臥牀，嫡出的就剩下一個二少爺了，太夫人只好將打理生意的事宜交給了他，但是二少爺又無心生意整天琴棋書畫，風流快活的好不逍遙，三年中他連打算盤都沒有學會，還從不去給各位掌櫃的開早會，就一直由太夫人代理着，由誰來繼承家業這個問題，使太夫人非常的頭疼。”
沈七七心生好奇：“大娘，楚家的生意真的很大嗎？”
“大！”方大娘語氣中透着崇拜。“這楚家呢，一直都是名門望族，一開始呢府上的生意只有染布坊，燈籠坊，還有製衣坊，但是傳到太老爺這一輩的時候，在太夫人的幫襯下，楚家的生意在太老爺的手裡大放異彩，生意逐漸擴大到方方面面，等到老爺執掌楚家的時候，楚家的生意已經擴大到，九坊九會，九閣，九居，而每個下面又分爲七七四十九家分店，遍佈大江南北，全國各地，外面謠傳楚家已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富。”
沈七七聽得入神，忍不出發出讚歎，“哇塞，這也太霸道了。”
“哎！”方大娘搖頭嘆氣，“可惜了，楚家到了少爺這一輩，嫡出的不是身子弱，就是無心生意，太夫人真是爲難啊！”
“哎！”沈七七也跟着嘆氣，看來這古代的有錢人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特別是太夫人，滿頭銀髮的老太太了，本應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了。可還要帶領着偌大一羣的孤兒寡母撐着如此大的家業，更是不易。
方大娘若有所思地放下鞋底，雙手一攤，表情落寞地言道：“家家都有難唸的經啊！”
經方大娘這麼一說，沈七七忍不住想起了沈張氏和小寶，也不知道自己走後，他們過得如何，不由得也跟着方大娘嘆起氣來。
……
翌日，又是一個好天氣，天空晴朗得一碧如洗，分外清澈。
晌午時分，廚房忙忙碌碌的午飯工作已基本做好，各房各院的午餐已陸陸續續地送達到位，廚房衆人正在收拾殘局時，只見方大娘帶着兩名手執托盤的竈婢愁眉不展地走了進來。
沈七七眼見托盤上的飯菜絲毫未動，便關切的上前詢問：“方大娘，怎麼太夫人還是沒胃口嗎？昨晚就沒吃幾口，今天早飯沒用，午飯也未動筷子？”
方大娘瞥了一眼沈七七，垂頭喪氣地說道：“可不，大夥圍着太夫人好話說了一籮筐，她老人家就是不肯吃啊？已經連着好幾頓飯沒吃了。”
沈七七詫異：“這是爲何啊？難不成飯菜不合太夫人的胃口？”
方大娘搖頭，。
“那是不是她老人家病了？”自上次兔肉小白菜一事之後，沈七七對這位楚家的當家主母還是比較敬重的，所以關於她老人家的事，自是比其它人上心了幾分。
方大娘再次搖頭，一臉愁容，“不是不合胃口，也不是病了，她老人家是被大小姐的事情鬧得，沒有了吃飯的心情。”
“大小姐她怎麼了？”沈七七好奇地追問着。要說來楚宅的日子已有月餘，除了楚家的當家女主太夫人，和老爺的幾位夫人外，她還真是沒有見過其它人，廚房畢竟不是那些小姐和少爺要來的地方，而且她整天窩裡廚房裡，也沒有機會出去，所以自然不得相見。
方大娘示意竈婢將托盤上的飯菜送進去後，便找了個陰涼處，扯過一張小木凳一屁股坐了下來，纔不緊不慢地說道：“要說這事話就長了，那時候我才被買進楚家幾年，像你們一樣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竈婢。”
沈七七也順手扯過一張小木凳，在方大娘的身側坐了下來，靜靜聽着她下面的話。
“楚家是一個世代經商的旺族，傳到老爺那一代，生意已經很是壯大和繁榮，雖然老爺是一個極爲認真負責的人，但楚家生意已經有很大的規模和管理體制，所以如果不是遇到特別重要的問題，一般都不用老爺親力親爲的，吩咐下面的人自會辦好。”
“那是出了特別重要的問題嗎？”沈七七雙手托腮，注視着方大娘。
“可不，當年就是因爲從南方運進的一批進貢皇宮的茶葉出了紕漏，老爺纔不得不親自出馬去南方解決問題。皇宮用的貨物啊，如果出了任何差池，都可是都要掉腦袋的。”方大娘雙眉一橫，做出來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沈七七附在一旁連連點頭稱是，她怎麼會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好歹在現代的時候，她也算是半個生意人，這其中的複雜程度她自然是知曉。
方大娘繼續言道：“老爺那一趟南方確實沒有白跑，茶葉的問題解決了，但是在回來的途中，途經一個山寨時，卻不幸被一羣山賊劫持，當時隨行的還有二夫人，以及幾位商行裡面重要的管事。命在旦夕之際，幸得被一同樣經商的宋姓商人搭救，但是慌亂之中人都走散了，宋姓商人只救了老爺，其它人死的死，傷的傷，跑的跑，丟的丟。”
“啊！”沈七七咧了嘴巴。 www ●тт kan ●co
方大娘繼續說道：“不過巧的是宋姓商人也家住京城，於是帶着受傷的老爺結伴同行，一路十幾天的晝夜相伴，二人無話不談，甚是投機，宋老爺又對咱們老爺有救命之恩，所以二人自此留得交情，結爲至交。”
“那是老爺命大啊，宋姓商人也是好人，二夫人後來怎麼樣了？”沈七七適時的插着話。
“老爺返回京城後，二夫人和商行的管事也陸續回來了，自是費盡了千辛萬苦，這其中的細節我就不大清楚了。但是也有幾人自此沒了音信，想必是都不在了。”
方大娘的眉宇間透過一抹憂傷，又喃喃的說道：“當時太夫人將我指給了老爺身邊的一個小隨從，本來等他這趟回來後我們就成親的，結果他，他就沒回來……”
沈七七上前抓了方大娘的手安慰道：“大娘，別傷心了。”
“嗯。”方大娘點頭，繼續說道：“自那之後，楚家上下便對宋家感激不盡，過年過節也時常送些禮物到宋家，宋家呢也是個體面人家，自是常常與楚家禮尚往來，所以兩家的感情也是日漸深厚。一日太夫人和老爺邀請宋老爺帶着夫人來府上一聚，恰巧的是宋老爺的夫人和咱們府上的大夫人都同時懷有身孕，並且都快生了，於是老爺和宋老爺立下約定，如若兩家所產孩子是一男一女，此後便結爲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