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死而復生?!
聽到這幾個字眼,沈嘉芫瞠目結舌,滿腦子只剩下安二少爺的話語,道士……死而復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因爲佔了沈家姑娘的身子,終究沒有那種理直氣壯的感覺,沈嘉芫覺得心中犯虛,想要繼續聽下去,說話者卻已被安沐陽打斷。
“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過問。”
“哥,你莫要因小失大!慕婉已經是個死人,即使道士說她無法輪迴轉世,那也已經是孤魂野鬼。你平素多麼理智,怎麼能聽信那些胡話?”安沐陪不停的勸說,緩了口氣繼續道:“我倒是覺得,你該將屍首還給趙沛言,然後找人將道士的那番話傳揚出去,讓姓趙的去追尋這什麼招魂的法子。”
安沐陽慣常溫和的容上已露出惱意,他不習慣人如此議論這些,看過去的目光有些冰冷,“我說,這是我的私事!”
聞者的表情就僵住,終究還是忍不住辯了聲,“我這是爲你着想。”
將手中畫卷如若無人的卷好收起,安沐陽淡淡道:“父親已經動了怒,你回去吧。”
安沐陪卻還有話說,依舊留在旁邊,勸着兄長得有所表現,必須要重新取得父親信任,不能再如此無所謂的過日子。
藏在書櫃後,沈嘉芫專心致志地聽着這些。似乎自成了沈家姑娘後,就再沒聽到過有關自己前世的事,突然聽到這些,心中頗有感觸。而旁邊的安沐附。對於外面兩位兄長的談話並無多少興趣,眼中只剩下身旁的少女。
從大哥進屋後,她的目光就沒移開過!
表妹果然還是來尋大哥的,他就知道她還念着大哥。真想與她說。兩府替她定的未來丈夫是自己,替大哥付出亦是不值得的!或許是因爲怒氣的催使,身體裡有種陌生的火熱在竄動。看着近在咫尺的紅脣,竟覺得口乾舌燥,忍不住就慢慢湊了過去。
似乎察覺到周邊有什麼再接近,沈嘉芫好奇着轉首,對方的雙脣便輕輕擦過她的臉龐。她雙耳生紅,心底憤怒交加,慌了似的就去推對方。
安沐附被突然推開。胳膊撞到書櫃發出聲響,驚動了外面的人,安沐陪勸說的聲音嘎然而止。
“誰在哪裡?”
安沐陽的聲音充滿戒備。
沈嘉芫暗道糟糕,被發現了……這可怎麼好?卻見對面的安沐附似已經回過神來,許是因自己舉止而露出虛心。竟不敢去瞧對方,只是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然後在外面愈發接近的腳步聲中走了出去。
安沐陪正聲源處走着,突然見到對方,費解地喚道:“三弟?”
位上的安沐陽亦是後背繃緊,晶亮的目光在對方周身打量,“你怎麼會在書櫃後?”
安沐附只是想着,不能讓表妹出來,否則不管是兩位兄長
。便是外面人都會認定她對大哥的情愫。何況,畢竟是個姑娘家,和自己偷偷摸摸藏匿在書櫃後面,終究是於名聲不利。
然就這樣出現,似乎又覺得很冒失,表情尷尬地隨口只好胡鄒道:“我想來問大哥借本書。你不在府裡就私自進來了,方不巧就在後面的軟榻上打了個盹。”說着牽強地笑着,故作平靜地湊近問道:“大哥不是陪着父親外出了嗎,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
“事情談完就回來了。”安沐陽的目光不見鬆動。
安沐附只好硬着頭皮打諢,然後尋了個藉口說要離開。直等他退出屋子,安沐陪才狐疑着問道:“大哥,你說三弟是不是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聽到又如何,沒聽着又怎樣?”
安沐陽滿不在乎地回後,憶起個事冷聲道:“趙沛言府裡的事,原就不是秘密。母親都能將那麼重要的事隨便告訴侄女,還能真瞞着三弟?”
“當時都是她搗亂,若非如此,慕婉不會察覺出端倪,說不定現在姓趙的都已經死了,哪會有現在的事?”安沐陪知曉是因爲沈嘉芫跟着兄長到了別莊,又冒冒失失地闖進說了不該說的話才致使慕婉起了疑心。
“是啊,若沒有沈嘉芫,慕婉不會死。”
聽出其中的感慨,安沐陪添道:“大哥當初就該添掌,直接殺了她。”
安沐陽閉了閉眼,他以爲自己不想?
慕婉是死在他懷裡的……當時場景,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她斷氣,聽着她的質問與控訴。她閉目前眸中的怨恨,似乎深深烙在了心底,怎樣都揮之不去。她甚至還來不及聽自己解釋,就動作果斷地將腹部的匕首刺得更深,她解脫般的笑容,全部刺痛了他。
她說,不會再讓自己利用她,去傷害將軍分毫!
她說,她欠了將軍一生。
她說,多希望當初在江南郡城流亡的時候沒有遇見自己,寧願和慕府上下同時歸命黃泉。
……
臨終前的時候,她目光渙散地躺在他的懷裡,喃喃不斷地說了很多,卻惟獨都沒有提過他。安沐陽想,她大概是恨透了自己吧?從相遇到死別,自己自始至終都在利用她,好似從未替她付出過什麼。
既然這樣,那最後的願望,便遂了她。
趙沛言已經擁有了她太久,那具遺體……他突然捨不得交給別人了。
悠長的嘆息聲,在書房響起。
沈嘉芫藏在櫃後,聽到他們議論當初在別莊內的情形,匕首刺穿身子的疼痛似乎依舊深刻,讓她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直到自己都成爲了過去,安沐陽提起自己時都不曾表現愧疚,沒有絲毫心虛嗎?
是了,原就是尋了做棋子,哪裡會有感情?呵
。他是那樣的鐵石心腸。
“當時,還來不及……母親就帶着人到了。”
“怎麼會那麼巧?”
安沐陽睜開眼,“是啊,我也不知。怎麼會那樣巧?巧的讓人懷疑。”
“難道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不成?”安沐陪好奇。
“誰知道呢?”
安沐陽的視線突然朝西處望去,輕輕道:“如今她都死了,事情已經過去。再想那麼多又能如何?”
“我知道大哥心裡不好受,畢竟慕婉曾是你的未婚妻,對她有愧疚是難免的。如果當時能殺了六表妹替她報仇,你或許就不能這麼自責了。”
安沐陪分析起當時的場景,覺得是最好的時機,忍不住再道:“可恨那掌沒殺了她,否則這麻煩才真算解決。沈家好歹是名門望族。怎麼家裡的姑娘都寵成了那個德行,自幼就纏着你,真是可惡!如果母親能夠晚去會,大哥你大可殺了她嫁禍到慕婉身上,反正當時場景那般混亂。母親就是知曉了亦怪不到你的身上。”
“是啊,當時我下手就不該那麼輕的。”
安沐陽說着,突然話鋒微轉,“若是再有個機會……”拖長了音調就朝身前人往書櫃後使了個眼色。
沈嘉芫還在等着聽後半段話的時候,突然手腕生疼就被人帶了出去,卻是安沐陪將她揪了出去, 站在書房中央無處可躲。
位上的安沐陽淡淡瞥了眼她,“躲在後面聽,有什麼意思?”
“喲。這不是我們的六表妹嗎?”
安沐陪抓緊了對方的手腕,絲毫不容對方掙扎,嘲諷道:“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玩那些幼稚的把戲?這躲着躲着,若是讓人找不見了,可怎麼好?”
沈嘉芫乍聞這話。面露驚詫:難道他們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也沒聽到什麼太過重要的內容啊。
“大哥,這可真是上天給了咱們第二個機會。”
聽到這話,沈嘉芫反射般朝桌案前坐着的安沐陽望去,後者卻依舊是派風輕雲淡的表情,她忍不住心生恐懼。已經死過一回的人,深知眼前人的心狠手辣,可還是抱着僥倖心理,低低喚道:“表哥。”
安沐陽紋絲不動,安沐陪卻笑,“這個時候喊表哥沒用,喊姑姑也沒用了!”
雖然不曾聽到什麼至關重要的言論,然就方纔那言辭間流露出來對她的殺機,若是放她離開,依着對方的性子,必然會跑到嫡母跟前大鬧起來,說不準還會驚動沈延伯府裡的人。且如若口無遮攔地說出些不該說的話,涉及到將軍府和慕婉,傳言出去……豈非自招麻煩?
何況,因爲慕婉的死,安沐陽對眼前少女總帶了份敵視
。
安沐陪是最懂兄長心思的,徵詢般地喚了聲“大哥”,靜等吩咐。
沈嘉芫知曉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聽到,純屬是胡扯,對方必然不會相信。何況,終究自己是沈家的人,不如三表哥那般即便聽到些什麼,因關乎安家利益亦不會向外透露,自然就能使眼前兩人放心。
現今,安家和沈家可不是在同條船上的,沈嘉芫前陣子聽到了些朝堂風聲。
怎麼辦?
等等,三表哥?
她昂起頭,語氣肯定道:“你們不能殺我,三表哥知曉我在這後面。”
是啊,怎麼將三弟那茬給忘了?安沐陪目露驚訝,不能殺她可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怎麼做纔是做好?
“大哥,回頭見不到她,三弟肯定會回來找?可她如果將聽到的話說出去,對我們府上不利啊。”
沈嘉芫亦在忐忑不安時分,突然聽到位上的言道:“誰說了不放她走?”
在兩人的注視下,安沐陽笑看着沈嘉芫,“讓她將話傳出去的法子有很多,最方便的就是成爲我們家的人。”他話落起身,邊朝外走邊意味深長地笑道:“母親不是很喜歡她嗎?做兒媳婦更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