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雅就這樣每天待在趙露露家,閒暇的時候鬥鬥嘴,聊聊明星八卦,不過兩人都會下意識的繞過一個人,一個你不說我不提卻都心知肚明的人。
最開始幾天,林小雅待着舒服極了,有人管吃管喝,錢在銀行裡面存着,人好好在家待着,她什麼都不用操心,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發呆,無止境的發呆,等肚子咕咕的聲音提醒她身體機能需求,她就開始下牀覓食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總不是個頭啊,自己這樣,和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有什麼區別?她還年輕啊,她的人生正處在最巔峰的時期。
於是,在某個趙露露下班回家的夜晚,林小雅一臉嚴肅的告訴她,自己要找工作,上班了。
彼時趙露露正啃着周黑鴨的鴨架,口腔裡都是火辣辣的味道,聽見林小雅興沖沖的告訴自己要去找工作時,差點沒有直接噴她一臉。
“我呵呵你一臉,現在這市場競爭力,是你說想找工作就找工作的嗎?”當初她和姚嘉遠分手辭職後,幾乎是把A市走遍了,才找到現在這麼一個工作,這丫說的就跟吃喝拉撒一樣簡單。
林小雅對着手指思考了一會兒:“難道還要塞紅包?”
“……像你這種沒有靠山的,就是塞紅包都沒地兒塞好嗎?”如今這個社會太過現實,沒有背景的人,很難在社會上立足,方爾以前深諳這個道理,失憶了一次,還天真了不少。
可無論這件事被趙露露說的多麼困難,林小雅還是施行了,那誰不是說了嗎,一切的困難都是紙老虎,她要做的,就是捅破那層紙。
可當她真正站在面試官面前,模式就變成了:“叫什麼名字?”
林小雅:“你們好,我叫林小雅。”
面試官:“嗯,出去吧,回家等通知。”
最開始的時候,林小雅還真的以爲是回家等通知,可在她收到第六個這樣的回覆之後,腦子都要瓦特了,傻子都能明白這是婉拒的意思,可是爲什麼呀?
這個疑問,也很快就解決了,因爲她發現,周圍面試的人學歷基本都是研究生起步,什麼碩士、博士,最低的還有幾個名校畢業的大學生,可她的學歷,是高中畢業。
Goodgame。
林小雅敗興而歸,全身痠痛的上了公交準備回家,卻在公交上,遇到了她此時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石連傑。
看見石連傑的那一瞬間,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把頭低了下去,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車上零零散散的有幾個人,她隨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石連傑坐在最後面一排靠窗的位置,應該沒有發現她,眼神落在窗外,表情有些迷茫。林小雅之所以一眼就看了他,是因爲她喜歡那個位置,基本上一上車就看那個位置有沒有人。
她按着胸口喘氣,又偷偷地回頭看了好幾眼,注意到石連傑卻是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石連傑怎麼會坐公交?他的那輛雷克薩斯呢?說起來,這還是林小雅第一次看見石連傑坐公交,只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埋着身子,不知道抱着什麼心態,又轉過頭去悄悄的看了他一眼,這麼多天,埋在心裡的疑問,又翻涌而出了。
說心裡話,石連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石中天高的太多太多,她不希望石頭是那件事的知情人,可不論怎麼樣,這麼多天了,他總該打個電話吧?
想多了,她心裡倒不是滋味了,又揉了揉腦袋,把頭埋在膝蓋上面。準備在石連傑下車之後在下車。
車裡麪人漸漸多了起來,林小雅不時的打量着後面的人。他怎麼還不下車啊?已經過了她應該下車的站了,待會兒她又要再坐回來……
忽然,她聽見了一聲咳嗽,那種特別刻意的咳嗽聲,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正扶着肚子的孕婦,應該是五六個月了,特別顯懷,斜着眼看着林小雅。
她微微一撇眼,就看見左右幾個站的人也看着自己,表情特別嘲諷,就好像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看着一個沒有愛心的人似的。
就在林小雅猶豫着,究竟要不要起來讓座時,又發生了特別戲劇的一幕。
“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麼一點愛心都沒有,不知道尊老愛幼嗎?老師在學校教的禮義廉恥都記在哪兒了?簡直就是侮辱中國人這個稱呼。”
那個孕婦陰陽怪氣的開口,一字一句都沒有特指林小雅,當時在場的任何人都知道說的是她。
本來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因爲孕婦的話,幾乎聚集了一大半的目光,隱隱的指責聲已經開始在整個車廂瀰漫了。
林小雅臉紅的都要滴血了,尷尬的要命,心裡卻又因爲孕婦理所當然的口氣不滿,之前因爲顧忌着石連傑的原因,一直沒有起來讓座,這一會兒只想着早點息事寧人。
她手扶着座位的扶手,就要站起來,忽然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沒有什麼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感覺,有得只是林小雅擡頭時那一秒的心驚膽跳。
特麼的,肯定是因爲這些人的眼神才被發現的,這麼大個公交車,怎麼偏偏就站在她面前了?對面那個身強力壯的小夥怎麼就不讓座?
“喲,大姐,懷上了啊?”
突然間躥出來這麼個人物,那孕婦有些猝不及防,見對方沒什麼惡意,笑吟吟的,從外貌和穿着上來看,應該算是比較有社會地位的人。她只是點頭,摸了摸肚子:“寶寶快六個月了,我坐個公交吧,還有人不讓座,小夥子你說說,這算是怎麼回事?”
看這架勢,是準備讓石連傑來主持公道來了。林小雅心裡還在因爲石連傑那隻手介意着,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事情發展的狀態,直到——“什麼怎麼回事,座位是人家先坐的,讓不讓,自然得看人家肯不肯。”
似乎大家都沒有想到,石連傑居然一邊倒,可看見他落在那個小姑娘肩上的手,也明白了些什麼。
那孕婦的臉色變了變:“我說你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給我個孕婦讓個座怎麼了?”
石連傑聳了聳肩:“我的座位讓給人家老大爺了,再說了,讓不讓位置,是我選擇的,還真巧了,我就不喜歡給孕婦讓位置,你知道嗎,在俄羅斯,孕婦都在零下二十度的室外穿比基尼冬泳。”
他話說一半,留一半,後面那一句寧人遐想。不過大致意思大家都猜得到,人家都穿比基尼了,你連站都不能站?
公交上也有不少的學生和上班族,大多都是經常讓座的那一類,開始贊同石連傑的說法,小聲嘀咕着:“對呀,憑什麼啊!”
此時林小雅是懵逼的,發生了什麼?這樣明天不會上人民日報嗎?不就是讓個座位嗎?怎麼還扯上國際文化了?
孕婦顯然被氣得不輕,可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句,意思就是你必須給我讓位置、不讓位置就是不道德,沒有愛心同情心。
車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七嘴八舌的說着,林小雅總算是忍受不了了,趁着在公交站停下來的時候,迅速的站了起來,下車。
這樣好了吧,她不讓座,她只是下車。在鬧下去,估計人民日報的記者真的就聞風來採訪了,她可不當這接鍋俠。
石連傑哪裡還顧得上去糾正那羣人的世界觀,緊追着跟了下來,一把拽住了林小雅的手腕。
“小雅!”
林小雅嘆了一口氣,知道逃不掉的,早晚要面對的,可心裡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那股失落感慢慢凝聚成爲了一種消極的情緒,堆積在她的臉上。
她視線落在石連傑胸口的位置,語氣冷冷清清的吐出來兩個字:“放手。”
石連傑握着她的手僵了僵,可終究沒放,視線熾熱的落在林小雅的身上,像是要把她的身影刻在心裡。
“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一直都沒有找到,那個林森說你走了,我又開始在A市的大街小巷穿行,就是爲了有一天能找到你,我本想,要是今天再找不到,也許你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可沒有想到,我真的找到了。”說着,他眼裡燃起星星點點的光。
林小雅嗤笑了一聲,按照這個思維,那石連傑走街串巷坐公交都是爲了她咯?可是:“石連傑,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手機這個東西嗎?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我怕你不接。”石連傑躊躇着解釋道。
林小雅冷笑一聲:“你怕我不接電話,就不怕我不見你嗎?”
石連傑沒有再說話,緊皺着眉頭,看着低垂着腦袋的林小雅,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看自己一眼,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向林小雅解釋,爲什麼這些天以來,從來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她只要知道,他一直都把她放在心裡,任何時候。
林小雅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疲憊,她用力閉了閉眼:“不好意思,能放開我嗎?我還有事,石少爺要是閒,還是找別人陪吧。”
“小雅,我錯了。”石連傑抿了抿脣,一字一頓的說道,林小雅心裡梗着些什麼,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說過這三個字,可如果這樣能換回林小雅,他願意。
林小雅還是不看他,不過渾身的冷氣沒有最開始那麼濃烈了。
“錯了?你做錯的什麼?”她聲音淡淡的,平淡到像是再問你今天中午吃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