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到了目的地之後方爾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方爾戒備的看着孫志謙,如果說之前她還能放鬆心情的和他相處,那麼現在她就是一隻豎着刺的刺蝟,渾身緊張着。
車門再次被敲響,孫志謙的聲音通過車門傳進來顯得有些短促而又嗚咽。
“下來!”已經是十一月初的天氣,夜裡吹着嗚嗚的秋風,孫志謙緊了緊裹在身上的風衣,皺眉環視了一下四周。
方爾不吱聲,一雙圓圓的眼睛透過另外一扇車窗看着外面的景象。在被綁架之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見識有多麼的短淺,可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之後,她覺得自己Low爆了。特麼這又是哪兒啊?她要怎麼向別人發出求救信號?
下一秒,車門直接被打開,鼓鼓的風灌進來吹得方爾一個瑟縮,方爾下意識的縮着身子往裡面挪動,雙手護在胸前:“你幹嘛!”
孫志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態度強硬:“下車!”
“喂!”方爾被連拉帶拽的扯下車,“你剛剛不還是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啊!”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她還抵不住困睡了一會兒,這傢伙還假惺惺的借了一件衣服給她披着,現在這麼快就要露出本性了?
聞言孫志謙低頭看了她一眼,臉上冷硬的表情忽然就柔和了,嘴角帶着一絲玩味。
“你要是想在這裡多呆一會兒我也無所謂,只是聽說這附近很多吸毒的,最喜歡搶劫大半夜還搖晃在大街上的單身女子,對了,前段時間還有一個新聞不知道你看過沒有,”孫志謙的手不動聲色的搭上了方爾的肩,聲音壓低了些,“有一個妙齡女子被分屍了,五馬分屍聽說過吧,腦袋……就在你腳下站着這塊地上。”
這一塊地方很空曠,像是郊區,可馬路旁邊又圍着柵欄,不遠處有個人高的物件,看不清是什麼,對面那側是一片黑壓壓的樹林,隨着夜晚裡陰森森的風,方爾腦子裡猛地閃過幾個鬼片的片段。
隨着孫志謙低沉的描述還有肩膀上驟然的壓力,方爾幾乎是瞬間被嚇得尖叫起來,忙不迭失的逃離自己剛剛站立的位置,滿臉都是驚恐。
等反應過來,她看着孫志謙臉上得逞的笑,她才發現自己是被騙了,撲騰過去想打他,心裡卻又忌憚着他剛剛說的那句“就在你腳下”,想到這裡,方爾頭皮一陣發麻,臭着一張臉:“不是要走嗎?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孫志謙笑了一下,彎腰到車內拿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關上車門鎖上了車,朝着方爾走了過來。
“你手裡的東西是什麼?”方爾生怕他還留着什麼惡作劇的後招,心有餘悸的問道。
孫志謙把東西拿到她面前:“眼罩。”
“哦……啊喂!你做什麼!”前一秒還在她臉前的眼罩下一秒直接被一雙手拿着往她頭上套,方爾如驚弓之鳥一般掙扎不斷。
“放心,不會把你帶到什麼亂葬崗的。”孫志謙麻利的掐住方爾的兩隻手,說話間帶着淺淺的笑意,似在醞釀什麼一般。
方爾和孫志謙是面對面站的,恰好在這時吹過來一陣風打在她背後,方爾渾身一涼,發出一聲慘叫:“孫志謙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放開我!這麼黑你給我戴個眼罩是存心想讓我掉坑裡是嗎?你鬆開我……唔唔……你鬆開……”
孫志謙捂住方爾的嘴,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就不能消停點?現在是沒什麼事,這荒郊野外的待會兒指不定被你招過來什麼,現在可是半夜兩點,”他抿脣想了一想,覺得在這種環境下面方爾也沒有心思記路線。
“我要是把你的眼罩給摘了,你可不許再亂叫啊。”
方爾被他捂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哼哧哼哧的瞪着他,雖然眼前只有一片黑:“要不是你給我戴眼罩我會叫嗎?”
眼罩被摘了下來,方爾心裡滾落了一顆大石。雖然視線還是很有限,可她至少不是瞎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見。方爾瞪了孫志謙一眼,轉身就朝着馬路上往前走。
“誒你幹嘛。”孫志謙把人叫住。
方爾頭也不回:“不是你說要走的嗎?把我叫下車又不走了?不走就回去睡覺吧!”
“走是沒錯,可你走錯了,我們該走這條路。”孫志謙指着一條通往山坡的一條小路。
方爾回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掉頭跟着走了過去,搶在了最前面,倒不是她有多麼想見那幕後黑手,而是她真的很怕黑,而且孫志謙剛剛不是說了,現在午夜兩點,一聽就讓人毛骨悚然的數字。
黑夜裡一片靜寂,只有腳下那一條小徑,雖然身後跟着有人,可孫志謙一直都沒有出聲,一時間四周安靜的只有風呼呼吹過的聲音,遠處有一個風車呼啦啦的轉,一切在白天看來美好的東西,在黑夜的映襯下都變得滲人了起來。
“孫志謙?”
回答她的是自己若有似無的迴音,似乎連先前那腳步聲都消失了,方爾的身子忍不住顫了顫,“孫志謙?”她一邊喊一邊回頭,整個大腦都是緊繃的,生怕一回頭就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更怕一回頭看到的是空蕩蕩的夜空。
肩膀上忽的被人壓住,方爾尖叫的聲音被一道深沉的聲音按壓住。“別回頭,一直往前走。”
方爾心裡勉強定了下來,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緊繃的,顫着聲音問:“爲什麼呀?我剛剛叫你你怎麼不回答啊?”
“別問,往前走!”
方爾心裡哽了哽,也就真的不問了,一顆心提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周遭的夜色如同一副潑墨畫,她的耳朵裡卻只有自己心跳的聲音,眼裡只有腳下的一條路,走到腳都快酸了的時候,她總算是忍不住再次開口。
“還要走多遠啊?”
“我怎麼知道?”
方爾有一瞬間蒙了?不知道?不知道那她們是要去哪兒?她下意識的想要回頭,心裡卻還記着孫志謙剛剛說的話,謹慎的問了句:“我現在能回頭了嗎?後面是不是……有什麼啊?”
“我啊。”
反映了五秒,方爾的腦子裡飄過大大的兩個字“握草”!她猛地一轉身,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是智障嗎?所以你現在就是把我當成傻子玩兒嗎?啊——”
這他媽的是什麼鬼東西?方爾嚇得失聲尖叫,卻又很快明白站在她身後那個,帶着一張川劇變臉的面具的人是孫志謙,因爲他在方爾尖叫的那一秒就扯下了面具,說了句:“surprise!”
“神經病啊!”方爾眼淚都快嚇出來了,狠瞪着孫志謙,要不是夜色掩飾着,孫志謙一定會發現她的眼眶紅了。
誰都沒有發現,這一瞬孫志謙的眼神忽的變得溫柔了起來,他伸手摸了摸方爾的頭髮,嘴角勾起一抹笑:“還是這樣和小時候最像。”
他的聲音很快被吹散在風裡。
方爾還沉浸在剛剛的恐懼中,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孫志謙,一雙眼睛狠瞪着:“你說什麼!算了!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聽的!我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你就是個變態!心理變態!”
方爾猛地把他停留在自己腦袋上的手給拍開,轉身就走。
孫志謙把人拉住:“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也不知道你膽子還是這麼小啊,我保證不嚇你了。”
“你是小學生啊!你不知道這樣會把人嚇破膽啊!你不知道人是會被嚇瘋的嗎?你是智障嗎!”方爾氣的說話都沒有邏輯了,一個勁兒的發泄,恨不得把孫志謙痛打一頓才罷休。
她罵完還不解氣,轉身又要走。
“回來吧。”
呸!她是瘋了纔會再聽他的話!虧她之前和他相處了這麼久,怎麼就沒有發下孫志謙其實就是一個神經病?
“回來!”
“你腦子有病啊!剛剛一個勁兒的叫我下車走,現在又要叫我回來?我是那種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人?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腦子?”方爾還在發泄,一個沒注意,孫志謙忽的欺身上前把人拉住就往回路走。
“我們回去吧。”
方爾絡繹不絕沒有經過大腦的話就要出口,在理解到他這段話的含義之後忽的頓住了,她看了看那顆在黑暗中顯得尤其黑的後腦勺,回去?
她沒有理解錯的話,孫志謙現在在做的就是把她這個‘人質’給轉移了,而現在他是要改變主意了?方爾一顆心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剛剛被嚇得,還是其他什麼。
兩人悶頭走了幾分鐘,孫志謙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剛剛對不起,我就是……想開個玩笑。”
握草,特麼的誰開玩笑是這樣開的?恨不得把她給嚇得魂飛魄散才罷休!方爾在心裡問候了一遍孫志謙,鑑於他現在在做一件好的事,忍着沒有把問候他的話說出口。
忽的孫志謙嘆了一口氣:“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變呢?”
哪裡是沒有變,她幾乎被孫志謙給嚇到變形了好嗎?方爾在心裡悶悶的吐槽,反應了幾秒,她忽的發現這話好像和自己理解的有些偏差。
一點都沒有變?是說她和幾天之前相比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很久很久以前?方爾知道答案,可是她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