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了經理的裙子。意思就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坐在了經理的裙子上面,而那件黑色的裙子已經有了褶皺。方爾莫名的覺得有些眼熟,想着想着她眉心猛地一跳,她記得趙騰問那天給她的那條黑色半身裙和她身上穿的這件一毛一樣。
方爾雖然不知道這件裙子的具體價格,但是絕對不會便宜,方爾皺了皺眉,忙不迭的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方爾你知道我這件裙子買的多少錢嗎?!”經理瞪了方爾一眼,到底沒有說出:把你賣了也賠不起的話。方爾又道歉了幾次,承諾下車了會幫經理找乾洗店熨燙一些。可經理卻嫌棄的別開她的手,滿漢怨氣的說着不用。
一路過來,方爾都有些心神不寧,被罵的也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下車了腦袋纔算是清明瞭一點,不過經理的臉色一直都不怎麼好。
方爾一直有些忌憚她,無論做什麼事不該說話的時候都不會說話,自己搬運自己的行李又順便搭上了經理那個碩大的揹包。在酒店辦理入住的時候,方爾是和一個同行的女孩一間房,經理一邊辦理手續一邊在打電話。
“你們都辦理好入住手續了?”
“……”
“現在在哪兒?”
“……”
“嗯好我知道了。”
經理掛了電話,方爾還在出神,她使勁拍了方爾放在前臺上的手臂:“身份證!”
方爾手背疼的發麻,咬着下脣不敢吱聲,從錢包裡把身份證拿了出來交給經理,心裡氤氳的那股煩悶被催發到了極致。對於這個經理,方爾一直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兩人之間除了工作基本沒有什麼交流,平時和她直接對接工作的也是一個會計師,可今天卻覺得她格外有些讓人討厭。
手續辦理好了,方爾幫着把行李送回房裡。已經快要十點半的樣子了,經理讓她和同行的那位銷售部的小姑娘待會兒一起下樓,那邊約的人是在十點,這次來的領導們已經先過去了,讓她們趕緊些。
談事的地方是在森日集團的會議室。方爾站在森日門口的時候有些不敢往裡面邁步子,覺得每一個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臉色緊張的都有些發白,垂在一側的手緊緊的捏在一起。
“方爾。”
走在前面的人叫她,臉上或多或少有些沒有掩藏的不滿,方爾看過去一眼,到底是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了進去。從門口到電梯這一段距離,方爾幾乎不敢擡頭,步伐緊緊地跟着前面的人。有人察覺,問她:“你怎麼了?”
方爾搖搖頭,沒有說話。可也卻知道她自己能夠感受到那顆快要跳出來的心臟跳動的頻率。明明知道能夠見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卻還是會忍不住的緊張。同時她也會控制不住的去想,兩個多月了,這段時間裡林森是怎麼過的,整天想着她的絕情,還是早就有了新歡?
電梯停下,一羣人魚貫而出,方爾走在最後面。她就是低着頭走在這件公司裡,對於地形也比一羣人裡面的任何一個人要熟悉的多,一個轉角他們進了會議室。站在會議室的門口,方爾的腳像是灌了鉛。
後面有人拿着材料進來,沒注意到她速度突然停了下來,一不小心撞了上來。方爾被撞得一個踉蹌,直接摔進會議室裡面,她沒有吭聲,倒是撞她的那個小夥砸驚呼了一聲,把人扶了起來。
方爾搖着頭,視線卻是看向了會議長桌。他們公司的人背對着她坐的,森日公司這一次負責洽談的人員坐在她的正對面,因爲他們這裡鬧出來的動靜,此時不少人都將視線投向了這裡。
方爾撇開一直扶着自己的手:“謝謝,我沒事。”
那小夥子看她還是有些心神不定,本想問問什麼,終究是場合不對,又道了歉,快步走過去發資料了。方爾回過神,那種渾身被束縛的緊壓感總算是鬆懈了不少。感覺到有人的視線,方爾擡頭就看見了怒火中燒看着自己的經理,頭皮一麻,過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一次,方爾仍然有些心不在焉。會議桌上是兩個公司的談判,他們你來我往的早就忘記了方爾進門時鬧出的小插曲。方爾聽着聽着就出了神,全副身心的聽着身後的動靜,生怕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有人從身後衝出來,抓着她的衣領問她回來做什麼。
“方爾?!”
“……嗯?”方爾猛地回神。喊她名字的人本來是壓着聲音喊得,因爲她這麼頗具戲劇色彩的忽然回神般的聲響,一時間有吸引了不少視線。方爾後知後覺的朝着會議桌上的人道歉,視線落在叫自己名字的經理身上,到底是有些心虛。
“經理……”
經理瞪了方爾好幾眼,卻發現方爾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都快吐血了:“你倒是把賬目給我啊!模擬帳!”
不過一瞬,方爾反映過來,從自己收拾拿來的東西里面翻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一時間也着急起來。應該是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了,走得太急了。方爾繃緊了下顎,不知道該怎麼說,經理卻像是已經看穿了一切,斜着眼:“我倒是覺得好笑,方爾你今天是真的來度假來的是吧?”
這麼正式的場合她也不好多說,又瞪了方爾兩眼讓她下次記得一定要帶。方爾點點頭,知道這是在給自己提醒。方爾也不敢在出神,努力集中着精神聽着他們交談的內容,時不時的低頭做一下筆記。
會議時間不長不短,兩家公司的合作關係是早就定下來的,這一次過來不過是協商一些合同細節和一些條例,氛圍也不算是劍拔弩張。將近兩個半小時,會議結束。
所有人站了起來,兩方領頭的人越過會議桌握了握手:“會議已經簽訂好了,明天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一直嚴肅的氛圍瞬間鬆懈下來,有人起鬨的叫了兩聲,領導又發話了:“今天辛苦了。”
直到離開森日集團的時候,方爾都還覺得有些不真實,讓她心臟都有些發緊。太順利了……順利到讓她覺得自己跟沒有回來過A市是一眼的。順利到讓她覺得,她和林森分手了,好像以後就真的是陌路人了。
一路回酒店方爾都有些魂不守舍,住在一個屋的小姑娘倒是個活潑的性子,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方爾低落的情緒,離開的時候還問方爾要不要出去玩兒。他們今天的工作內容,這一次出差的內容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明天只需要一些專業性的內容交接一下,根本用不着她們這種小嘍囉上,所以那個小姑娘才約了人一起出去玩兒。
方爾坐在酒店的牀上,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道這麼呆坐了多久,她忽的又聽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還以爲是經理又召喚她來着,拿出來手機卻發現是金元茹的電話,她心裡一時間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喂?”
“在幹嘛啊?”金元茹聲音裡帶着笑意,那種不懷好意的笑意、
方爾沒心思和她鬧,癟癟嘴:“想做什麼說。”
“哈哈哈,太久沒聯繫了就聊聊唄,你不想我啊?”
方爾毫不猶豫:“不想、”
“……沒良心!”金元茹哼哼了幾聲,又嘰嘰歪歪的往方爾這邊湊,“我覺得你家樓下隔壁街上的板鴨味道真好啊。”
“想吃?”
金元茹就等她這句話了,忙不迭失的點頭:“想想想,想吃,嘿嘿嘿,就你對我好,我就知道你會幫我買。”
“我什麼時候說要幫你買了?”
“……方爾,你要是說你不幫我買我就跟你絕交、”
“絕交也沒用、”
方爾的語氣太過平靜,金元茹最開始還以爲她這是在和自己轉深沉,可她漸漸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而能夠影響方爾情緒的只有一個因素,那就是林森、
金元茹思考了一會兒,決定採用迂迴戰線:“你怎麼了,吃**了?說話氣沖沖的。”
她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到方爾的回話,還要再問些什麼,又突的聽她說:“我在A市。”
有那麼幾秒金元茹腦袋是完全放空的。在A市?方爾在A市?她是不是聽錯了什麼?還是說她現在在做夢?做夢也不可能啊,憑着方爾那決絕的態度,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
金元茹悠了悠:“你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我還以爲你後半輩子都要在白城養老了呢。”照着方爾之前和自己說的那些決絕的態度,這是實打實的,雖然她誇張了那麼一丟丟。
方爾的情緒倒是很穩定,一直都保持那種沒有什麼情緒的語調,加上說話必定是要等上個幾秒鐘再開口。金元茹熟知方爾的秉性,就愛端着,她也就老打老實的等着。
“出差。”
……可金元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等到的是這兩個字,她還以爲會是一些比較壯烈的,比如說發現了自己人生中卻不能缺少的那一部分缺少了什麼的,至少應該深情一點吧,出差是什麼鬼?還是那份月薪就只有兩三千塊錢的工作。金元茹對着空氣中翻了三個白眼,總算是憋不住了。
“老地方,半個小時後見。”不等方爾拒絕,金元茹直接掛了電話,換了身衣服就直接去了,按照方爾的尿性,是不會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