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
玄帛料想蘇美人一時半刻也不可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於是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糾纏不休:“如果你還想安安穩穩的做你的琪妃,那就立刻給朕回你的上宣宮去!”
“啊!”
蘇美人這才意識到玄帛發火了。
她驚懼地看着眼前這個彷彿沉浸在一團冰冷的地獄之火中的男人;那個曾待她像烈日般灼人的,帥氣得令她爲之癡迷的男人;怎麼都不能相信現在這樣冷峻的他和之前的他是同一個人。
機靈的畫扇卻是早早的聽懂了玄帛話裡的意思,她見蘇美人仍然傻傻的,不禁有些同情地上前扶着蘇美人,悄聲說:“娘娘,咱們還是回吧。”
“回、回……!”蘇美人不能置信地看着玄帛,大概是嚇蒙了。
就算上次玄帛嚷嚷着要殺了她,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害怕過。他的眼神、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甚至他的每一根毛髮,彷彿都帶着一股濃郁的,能凍傷人靈魂的冰冷。他就站在她近在咫尺的距離,還戴着她男人的身份,可她卻覺得她和他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從今以後再也不可能靠近他,更不可能再擁有他。
畫扇扶握住蘇美人的手,被她手上的冰冷嚇了一跳。
玄帛眼皮子都懶得再擡一下,直接一撩明黃色的龍袍下襬,擡腳走進了雲繡宮,並丟下一句:“除了千德和諸葛寒玉,擅入雲繡宮者格殺勿論!”
“是!”
守在雲繡宮附近明崗暗哨的禁衛軍們齊聲應答,那洪亮的應和聲又將陷入驚恐中的蘇美人嚇了一跳!
蘇美人在畫扇的扶持下,已經走出了好一段路。
這時,她停了下來,惴惴地回頭看着玄帛走進雲繡宮的背影,聲音都打着冷顫地說:“他真的是皇上嗎?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畫扇顧忌地看了看蘇美人,好幾次欲言又止:唉,娘娘到現在還沒明白皇上剛纔話裡的意思。我要是點破讓娘娘明白了,依娘娘的性子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算了,還是別多事了,讓娘娘自己
慢慢體會去吧。
畫扇心裡主意一定,便只勸解蘇美人說:“娘娘何苦較真兒呢,皇上這是在氣頭上。等皇上氣消了,您不還是皇上最心疼的人嗎?”
“對,你說得對,皇上只是在氣頭上……”
蘇美人同意地點頭,一路自我安慰地扶着畫扇的手,心有餘悸地離開了雲繡宮。
玄帛走進尹雲初的寢宮,聲音仍然非常冷厲地對守在外面的宮婢和太監們說:“你們都退下,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許靠近寢宮半步!”
躺在寢宮裡的尹雲初聽到玄帛的聲音,眼神不禁擔憂地瞟向了門口處的屏風處。
——雖然說君王應該要有君王的威嚴,可玄帛對人也未免太過嚴苛了一些。一個只有威嚴而沒有仁德的君王絕不是好君王,就像秦始皇。
尹雲初想起她第一天被手鍊帶到茱萸宮的時候,那時的蕊雲初虛弱將死,可她卻緊緊地握着胸口的蘊玉不肯嚥氣。
起初尹雲初和碧落都以爲,是玄帛威脅要誅蕊雲初九族的話,讓她不敢死。後來尹雲初纔想明白,其實不是因爲威脅,也不是因爲懼怕,而是捨不得。一個出類拔萃的男人,肯舍下一切、背叛所有的去擁有一個女人。對世人來說,這不可原諒;從道德上來講,這不可寬恕;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卻是最動人、最致命的詛咒。
蕊雲初因爲愛,用死成全了玄帛的名譽。
可她將蘊玉交給尹雲初的時候,她的眼神無聲地訴說了她心中所有遺憾,也帶着那樣濃烈的乞求。她希望尹雲初可以替她愛玄帛,替她保護那個因爲她,而將心弄得傷痕累累的可憐的男人。
尹雲初輕嘆了一口氣,心裡還是抱着兩年前的那個信念——
她不可能因爲同情就替蕊雲初去愛一個男人,但她可以因爲同情和感動,替蕊雲初去守護玄帛和玄帛的江山。
這也就是爲什麼當她離開皇宮的時候,堅持要留那個小金盒子給玄帛的初衷。
“醒了?”
玄帛走進寢宮,很是自然地坐在牀塌邊看着尹雲初。
在從寢宮門口到牀塌前這短短的幾十步距離裡,他完美地斂去了所有的冷厲和陰沉,甚至連眼神都變得如止水般平靜,看不出悲喜。
尹雲初牽動嘴角淺笑:“總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睡得着吧。”
玄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如是低低地說,又像是哀嘆:“朕……出手太重了。”
看着這樣的玄帛,尹雲初都替他覺得活得累。
她睜着一雙明淨而水霧迷濛的眼睛靜靜地看着玄帛,心想:既然一定要相處一段時間,那就好好相處吧。整天都活在愁雲慘霧裡,那可不是我尹雲初一慣的作風。
“我有妖術,我不會死的”尹雲初突然笑了,漂亮的雙眸中像是攏着一陣讓人心疼的霧。
玄帛先是一滯,好半晌,他那雙習慣裝滿警惕和戒備的眼眸才慢慢在尹雲初滿含捉弄和笑意的雙眸中慢慢融化,臉上浮現出一抹極爲罕見的羞赦。
“呵呵……”
他的笑聲中有一點尷尬,更多的卻是難得的輕鬆和愉快。
尹雲初見一計成功,順勢追擊,軟軟地開導玄帛說:“爲什麼你們做皇帝的都這麼霸道,有事情像朋友一樣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慢慢的解決不是很好嗎?”
“我們?”玄帛有些詫異:“你見過幾個皇帝?”
“呃……”尹雲初想說她在歷史書上見過的皇帝可多着呢,一朝就得有十幾個,幸好及時剎住了口。要不然又得轉移話題,跟他解釋她怎麼穿越的離奇事件了。
她改口道:“親眼所見嘛,只見了你一個。不過關於皇帝的故事我倒是聽過不少,耳熟能詳的故事大概有一二十個吧,你要聽嗎?”
“一二十個關於皇帝的故事?”玄帛有些驚異,卻難得地開了個玩笑說:“你家祖上是說書的嗎?”
尹雲初額頭一汗:“你說是就算是吧!”
“好,那朕……那我就聽聽你要說個什麼樣的故事”
玄帛乾脆退了鞋子,盤腿坐在了牀塌上,繞有興致地等待着尹雲初的故事,有些貪婪地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寧靜時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