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已經將實力隱藏了這麼久了。
爲了今日之事,就要全都暴露了嗎?
王芷兒可不願意當他衝冠一怒爲紅顏裡邊那個‘紅顏’。
“不必了吧,說起來,也只不過燒了牢房門而已,且沒燒着。”王芷兒道。
“本王就是讓他們知道,得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動你!”李迥年青的臉現出些冷峻來。
王芷兒垂了頭去,他的衣裳之上,印着她身上的煙塵,中間那一塊黑乎乎的,便是她的臉了。
他在向她道歉,彌補着她在王齊愷手裡受的苦,彌補着他那一次的袖手旁觀。
也不知道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不用,我能照顧自己。”王芷兒低聲道,“你沒瞧見王貴妃先前被氣得一佛昇天,二佛出竅的模樣?”
她雪白的小臉依舊有未擦乾淨的煙塵,眼神卻從來沒有的柔軟,泛着水光,象那在雨夜裡被憐溼的小狗,渴望着主人的呵護,眼神卻倔強無比。
李迥一下子將她攬到了懷裡,“我再不會袖手了。”
“是麼?”王芷兒悶聲悶氣地道。
“一定。”
在聽到她被王鳳兒堵在牢門口放火燒之時,他才知道,如果失去了她,他所有的一切,不會再有意義。
顯露出了實力,會讓皇帝的寵愛變質,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但若能護得住她,也就夠了。
他默默地攬住懷裡那漆黑一團,聞着她身上帶了煙火味兒的馨香。
只有在她跟前,他那潔癖纔會消失了。
顧海聽到屋裡的動靜,在心底裡嘆了一口氣,今日動了黑雲騎,算是將王爺部分實力展露在了人前,也不知會惹出什麼來。
如果不是王芷兒,又豈會讓王爺處於如此被動地步?
一想及此,顧海便哀聲嘆氣,見牧杉從遠處而來,阻住了他,“別進去。”
牧杉道:“裡面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顧海嘆着氣,“這平樂郡主,以後便是咱們的女主子了!”
牧杉嚇了一跳,低聲道:“不是說大商派了公主來和親嗎?還是賢德太后親自向皇上請求的?聽聞賢德太后這一次除了給王爺立正妃之外,還奏請皇上從各貴女之中挑選兩位側妃人選,這平樂郡主,也許能佔其中之一?”
顧海看了一眼屋內,忙把手指頭蓋在嘴脣上,示意他噤聲,“平樂郡主犯了殺人之罪,還在宗人府裡關着,這側妃之位輪得着她?”
牧杉便感嘆,“那倒也是,平樂郡主這算是名聲有毀了,王爺選妃,哪能選個進牢裡住過的?”
顧海哼了一聲,“倒要麻煩咱們王爺想盡千方百計地周全了!”
牧杉道:“你是說,王爺會想辦法給她名份?”
顧海道:“你說呢?”
兩人正嘀咕着,便聽見房門一開,李迥走了出來,兩人一眼便望見他身上的月白衫兒上全是污黑,兩人忙垂了頭,不敢再看。
王爺心情很好,臉上帶笑,可不能嘲笑於他。
某些時侯,王爺的臉皮也挺薄的。
臉皮一薄,就會惱羞成怒!
兩人從小和李迥一起長大,很瞭解他的脾氣。
李迥看了他們一眼,道:“行了,做出那幅鬼崇樣子幹什麼?叫你們去找的人,都找了麼?”
這是在問明日早朝御史彈劾之事了。
顧海忙上前道:“找了,屬下已快馬將牢房裡發生的一切通知了何大人,估計這會兒,他正忙着寫奏章呢。”
李迥點了點頭。
牧杉便道:“王爺,那火沒燒起來,只燒了些被褥稻草之類的,您看……”
李迥道:“沒燒起來,便讓它燒起來,記住,別傷了人命!”
牧杉拱手,“屬下明白。”
他自去佈置。
李迥回頭望着屋裡,顧海很識眼色,道:“要不讓紅紅姑娘過來,讓她陪着?”
“也好。”
見李迥站着不動,眼睛只盯着屋裡,顧海把王芷兒的不識相在心底裡唸了又念,心想客人走了,你主人也要出門送送客吧?
王爺要走了,他剛剛纔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不出來送送?
躲在屋子裡孵蛋呢!
顧海咳了一聲,提高了聲音道:“王爺,咱這就回府了?”
李迥恩了一聲,還是沒動。
屋子裡也沒動靜。
顧海沒奈何,只得再提高聲音,“王爺,聽說京師新開了家綠鬆坊點心鋪,那裡的點心全是用水果制的,很是特別,要不要明兒個屬下送些來這裡?”
話音未落,王芷兒的小臉就出現在了門口了……顯見着怕他們走,一個箭步竄出來的,她道:“送,送,送……王爺,您叫他送,是吧?”
李迥嘴角便往上彎了,點了點頭,“你既喜歡吃,那就讓他送。”
顧海默默地汗。
王芷兒眨着眼向他規規矩矩行禮,“那臣女便恭送王爺了。”
李迥點了點頭,“這幾****好生歇着,本王必給你一個公道。”
王芷兒感激地道:“臣女多謝王爺。”
顧海很懷疑她多謝的是綠鬆坊的點心。
因爲他明顯地瞧着她喉嚨上下直咽……那是在咽口水呢。
王芷兒越來越過份了。
李迥轉身便離開了。
到了晚間,紅紅被派了過來,這幾日和王芷兒同住同宿,實爲保護,牢頭兒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他忙着呢,王貴妃走後,整個牢房都燒了起來,屋頂直冒濃煙,他忙着把犯人轉移了出去,安置新的住處。
幸好這宗人府大牢只關些與皇室貴親有關的重犯,所以牢裡邊也只關了十來個人而已,轉移了出去,倒也方便。
宗人府大牢雖然牆體用石料砌成,但那屋頂卻是木料的,眼看着屋頂燒了起來,濃煙在竄在半空之中,想必連皇宮都看得清楚。
牢頭兒只在心底感嘆,得罪誰都可以,可千萬別得罪九王爺李迥。
也別得罪平樂郡主王芷兒。
至於那牢房屋頂是怎麼燒起來的,牢頭兒決定不聞不問,有人問起,就把王貴妃與平樂郡主的衝突說上一說。
這兩位都是王家人,還是兩姐妹,居然在牢裡就鬧了起來了,王家還真如外邊人所說的,囂張跋扈,家裡邊亂成了一團糟。
牢頭兒一擡眼,便見到王家大公子從遠處急匆匆地趕來,忙側過一邊行禮:“小王大人,您也來了?”
王子欽還領着四品刑部郎中的職,李迥官復原職了,他也跟着恢復了原職,要去刑部當差。
這幾日,他一直在想方設法地查清王如芸之死,但可惜的是,他權職有限,王齊愷佈置得周全,他什麼也查不出來。
顯見着,王齊愷早讓人防着他了。
宗人府大牢冒起的濃煙,整個京師都看到了,更有人在外邊放着消息,說是王貴妃想燒死她那個庶長姐平樂郡主,親自去了宗人府大牢,命人點火的!
王家的女兒被另一個女兒殺了,緊接着,再有一個女兒想殺了牢裡頭鎖着的這個。
這勁爆的消息隨着這屋頂冒出的濃煙傳遍了大街小巷,再傳至王子欽耳裡,嚇得他急忙趕了過來。
見牢頭兒前所未有的恭敬,他倒是嚇了一跳,“我妹妹怎麼樣了?”
牢頭兒笑道:“您放心,豪發未損,在那屋住着呢。”
王子欽一看,這屋是給宗人府官員家眷備的,倒是奇了,“她能住在這裡?”
她不是犯人麼?
牢頭兒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腆着臉笑,“平樂郡主能住在這屋子,是咱們的榮幸,您放心,這牢房屋頂修好之後,小的定將這牢裡頭安置得舒舒服服的,比這屋還要舒服……”
王子欽:“……”
屋子裡的王芷兒便道:“哥,你來了,來,給你留了碗湯……”
王子欽一步走了進去,便見紅紅與王芷兒一人一碗湯端着,喝得正歡,他滿腹的憂思……更憂了。
這是最後的晚餐還是怎麼回事?
王子欽道:“妹妹,這是怎麼了?二妹妹怎麼就敢從宮裡邊來到了這裡,找你的麻煩?”
王芷兒飲了一口湯,示意紅紅把另一碗遞給王子欽,道:“誰知道她的,失心瘋了罷?”
王子欽接過那碗,不自覺地跟着飲了一口,飲過之後,才發現這等時侯,實在不適合大吃大喝,便把那碗放下,皺着眉頭道:“妹妹,不是你氣的吧?”
王芷兒一愕,心想到底是同胞兄妹,他倒猜了出來了。
想想剛剛的情形,的確是她氣的。
要不然王鳳兒哪會蠢得這般厲害?
她當然不能承認,眨着眼道:“沒有,沒有,她帶了大批人馬而來,我怎麼氣得着她?”
王子欽也會察顏觀色了,道:“妹妹,你一說謊,就眨眼睛……定是你氣的!妹妹,現在你身上的命案尚未完結,怎麼又和二妹妹起了衝突了……哎,這下子咱爹會更加下手不容情了!”
王芷兒垂了頭,把那碗湯飲完,道:“他下手什麼時侯留過情?”
王子欽道:“那倒也是。”又道,“幸虧賢德太后把咱們娘接出了府去,要不然,咱們娘非得氣死不可。”
王芷兒見他想起了娘來,也有幾分感慨,卻不想提醒他,賢德太后把謝氏捏在手裡,哪是這麼簡單之事?
“哥,你查了這幾日,可查出些什麼沒有?”
王子欽憂愁了起來,“沒有,你當日根本沒有碰過王如芸,她便死在了你面前,照道理來說,理當被人下毒,可仵作怎麼查驗,都查不出她有中毒跡象,卻真的是撞在了桌角肝脾破裂而死,再加上那侍婢之死……妹妹,這可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