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服侍着賢德太后換上了輕便的衣服,見她在那幅畫像上站着,便道:“太后娘娘,您還是放不下當年之事?”
賢德太后臉上起了深深的褶子,“那一日發生的事,至今爲止,瀝瀝在目,哀家怎麼能忘得了?”
殿內的燈光照在牆壁之上的那幅畫像之上,赫然便是那雙頭女子。
“大韓王朝,自建國之初爲止,已然有五百年曆史了,這所謂的陰陽墮使至今都沒有出現過,皇帝卻執迷不誤,信了那冊子之上的話,信這陰陽墮使定會出現,將他接引成仙!”太后面目陰冷,望着牆上那幅畫。
秦嬤嬤嘆道:“五百年前發生的事,咱們哪裡會知道是真是假?當年聖祖皇帝雖然說是被接引成仙了,但實際怎麼樣,卻無人知曉,武祖皇帝將這些消息全面封鎖,獨留下了這幅畫留傳後世,依奴婢看,這示警的意味倒多一些。”
賢德太后嘆了口氣,“沒錯,如若不然,武祖皇帝爲何不把這陰陽墮使的豐功偉績載入史冊?反倒封鎖了她以往事蹟?只可惜,皇帝不知道被誰蠱惑,卻沉迷於其中了。”
秦嬤嬤道:“太后娘娘,幸而朝堂之上,還有九王。”
賢德太后臉上便露出絲笑意來,“他的親事,哀家更要把得嚴一些才行,替他找一門好媳婦,才能成爲他強有力的後盾。”
秦嬤嬤笑道:“太后娘娘,您對那王氏,不象以往那般不看好了?”
賢德太后無可奈何,“你看迥兒的樣子,我若還阻着,咱們祖孫倆便成了仇了。”
秦嬤嬤暗暗詫異,賢德太后手腕強硬,她是知道的,可獨唯對李迥卻一再放縱,倒不象他的祖母,倒有些象他的慈母了。
一想及此,秦嬤嬤便垂下頭去,這種感覺,她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自麗貴妃去世之後,秦嬤嬤便調到了賢德太后身邊當差,賢德太后一向喜歡麗貴妃,連帶着喜歡她生的兒子,也幸好如此,李迥才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賢德太后走到了那幅畫面前,看着畫上巧笑嫣然的女子,那兩雙奪目生輝的眼眸彷彿能看透人心一般,便難掩心底的厭惡,道:“把這畫收了起來吧,哀家不想再看到。”
秦嬤嬤忙收了牆上掛着的畫兒,道:“太后也不必太過憂心,如果皇帝實在撐不下去了,九王便可提前……”
賢德太后一揮手,止了她的話語,“朝代疊替,怎麼會不引起些血雨腥風?總得順順當當的好,可不能讓某些妖孽尋了破綻去。”
這些朝堂之事,秦嬤嬤便不好插言了,只笑道:“今日看了那王氏,她身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還能鎮定如昔,應對得體,也難怪九王對她別眼相看。”
賢德太后也笑了,“沒錯,哀家原想着這青焰公主是個好的,卻沒有想到,她身上這麼多齷齪,比較起來,這王芷兒倒清白一些。”
秦嬤嬤暗暗替李迥高興,道:“只是這一次她又捲入了那等醜聞當中,得想個辦法讓她脫身才是。”
賢德太后冷笑,“有哀家替她作主,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後邊弄鬼!”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賢德太后年紀大了,便感覺累,讓秦嬤嬤服伺着休息了,睡到半夜,秦嬤嬤便被內室裡驚呼聲驚醒,忙進到內室,卻見賢德太后似被夢魘住了,不停地呼喚着,“別,別,別這樣,不要傷害遲迥……”
秦嬤嬤記得麗貴妃以往給李迥取的小名便是遲迥,只有她平日裡這麼喚他,不由吃了一驚,上前喚醒了賢德太后,賢德太后猛地驚醒,眼睛清冷,直直地盯着秦嬤嬤,“哀家又作夢了麼?”
秦嬤嬤點了點頭。
賢德太后雙手抱住雙臂,道:“你去傳哀家懿旨,讓平樂郡主進宮陪哀家!”
秦嬤嬤嚇了一跳,“太后……?”
賢德太后冷冷地道:“平樂郡主回到王府,她那嫡母不知道又整出些什麼妖蛾子來,那平樂郡主也是個膽大包天的,兩人便會鬥得激烈,九王夾在裡面,可不能讓人趁機利用了去,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九王不會一天到晚往王府跑了。”
秦嬤嬤道:“太后娘娘,你是想用王芷兒把九王留住?”
賢德太后臉上現了疲弱之態,“對方既是連殺嬰之罪都可想得出來,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秦嬤嬤笑了,“將平樂郡主宣進宮來,正可以向天下人宣告,這所謂的殺嬰之罪,是子須烏有。”
賢德太后道:“王齊愷這個人,爲了功名利祿,是什麼都能犧牲的,難保他不會想出些辦法,讓此事再無轉機。”她冷冷地道,“他們要王芷兒死,哀家卻偏偏要保她!”
秦嬤嬤道:“太后當年是爲了牽制住陳留長公主,才把王齊愷提了上來,想不到他臨到老了,卻開始上蹦下跳了起來了。”
“是啊,居然狀告自己的女兒,他的腦子可真是進了水了!”賢德太后道。
秦嬤嬤便傳了太監來擬旨。
……
青焰聽到宮裡邊傳來的消息,一揮手,便把茶几上的點心掃了落地,她聲線拔高,“你說什麼?太后宣旨,讓王芷兒入宮?這消息可曾確切?”
嫣兒道:“沒錯,公主,這是咱們的人從宮裡邊傳出來的確切消息,那一日您從宮裡邊回來,第二日,太后便擬旨,宣她入宮陪伴。”
青焰面色鐵青,“老太婆這麼做,擺明了是在維護王芷兒,咱們做了那麼多事,好不容易讓那殺嬰之事落到王芷兒頭上,她這麼一來,咱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嫣兒道:“沒錯,如今外邊的人風向全都轉了,說平樂郡主是被人陷害的,陳留長公主爲了除掉她這庶女,居然連這樣的罪都栽贓,而那王齊愷也被人彈劾,說他不知廉恥,爲求功名利祿,連自己的女兒都出賣。”
青焰咬牙切齒,“這個案子呢,案子有沒有人在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