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丫頭說錯了,李靖天是來到清苑了,但是並沒有親自來求親,畢竟於禮不合。
來王家提親的是平州李家請來的官媒,一個三十歲左右穿着雨過天青襖裙的婦人。
只見她梳着扇形高髻,髻間簪了支粉色牡丹絹花,又圓又胖的大臉上塗着時下流行的紅fen,雙眉塗成又短又黑的蠶眉,一張不小的嘴脣硬是塗成了櫻桃小口,手裡拎着條素色的帕子,兩隻眼睛滴溜溜的亂轉。
當她看到王名川夫婦穿着一新的走進來,忙站了起來,未語先笑的衝着他們施禮賀喜:
“哎呀,恭喜王大老爺,賀喜王大老爺。大喜事呀,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恩?什麼喜事?”
王名川微微頷首,示意她不用多禮,轉身就坐後,這纔不解問道。
“回王老大爺的話,小婦人奉平州李府之命,特來貴府提親的”
“提親?”
王名川習慣性的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太太,見鄭氏雙眼充滿了異彩,原本憔悴的臉上也堆滿了笑容,她有些急不可耐的問道,“這位大娘,你可是爲平州李家的嫡長孫,李靖天李盟主求親?”
官媒圓圓呼呼的大臉上滿是自得的笑容,瞧那神情,彷彿李靖天是她的子侄一般,只見她翹着蘭花指,雙手合十的朝着鄭氏揖了揖,笑道:“可不就是他。否則怎麼配得上貴府的小娘子?”
“好好好,我、我同意”
幾乎是想都沒有想,也沒有問人家向誰求婚,鄭氏就喜不自禁的點頭答應道。或許在鄭氏的心目中,他們大房只有九娘一個待嫁娘子,至於曾經聽到過王綺芳與李靖天定親的消息,則完全被鄭氏刻意遺忘掉了。
如今李靖天終於遣了官媒來,她焉有不立刻答應的道理。
厄,不是她自甘降低身價,實在是她目前的處境不妙呀。想想剛纔,若不是那個小丫頭跑來說李靖天來了,要見她這個大太太,她這條命恐怕就葬送在小佛堂裡了。
救星呀,李靖天簡直就是她的大救星呀。
別說李靖天本來條件就好,是大周稍有的金龜婿。就是條件一般,能讓她脫離目前的困境,她也會高高興興的答應呀。
要知道,一旦她答應了李靖天的求親,接下來就要給女兒辦婚事,老太太和大老爺自然不能繼續揪着庫房的事不放,也不會太過嚴厲的懲治她。原因太簡單了,女兒成親,她這個做母親的豈能不在場?
唔唔,退一萬步講,即使婚禮結束了,有李靖天這個女婿在,就算老太太想懲罰她,準備把她發配到什麼偏遠的莊子或者家廟裡去,也要顧着李靖天及平州李家的臉面呀。
“您同意了?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官媒見鄭氏如此乾脆的樣子,有些怔楞,她說了十幾年的媒,也見過不少因爲對親事很滿意當場就點頭的女方,可、可像鄭氏這般,近乎滿意到討好地步的孃家人,還真是少見呢。
官媒總覺得對方答應的太乾脆,恐怕有問題,又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也是笑容滿面王名川,挑了挑畫得又黑又濃的眉毛,似乎在詢問男主人的意見。
“呵呵,能跟平州李家成爲親家,這可是大喜事呀,太太既然都同意了,我哪裡還有意見?”
王名川不知道鄭氏是怎麼想的,但是,他明白一點,就他們王家的條件來說,能招到李靖天這種頂級優質女婿,絕對是祖宗保佑呀。
有這樣的喜事降臨,他還不立馬答應下來,難道還要裝模作樣的考慮幾天?
至於李靖天究竟是向哪個女兒求親,王名川更是無所謂,七娘也好,九娘也罷,還不都是他的親生女兒?
“好好好,既然王大老爺跟大太太都同意,那小婦人就回去跟李家報喜訊啦。”
官媒頭一次遇到如此好說話的女家,什麼要求都沒有,什麼問題也沒有,害得她準備了一肚子的吉利話都沒有機會說,唉,真是白瞎她這張巧嘴哦。
“那就勞煩大娘了”
鄭氏臉上的笑意不斷,她衝着身邊的小丫頭點了點頭,然後吩咐道,“來人呀,還不去把小姐的庚帖寫了拿給大娘。”
身後的小丫頭忙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過了沒一會兒,小丫頭拿着張折成兩折的紅紙走了回來,得到鄭氏的許可後,忙將寫着王玖芳生辰八字的紅紙交給了官媒。在遞給官媒庚帖的同時,小丫頭按照宋嬤嬤的吩咐,塞給她一個小銀坨子。
“妥了,大老爺跟大太太就等着小婦人的好消息吧”
官媒接過庚帖,當她摸到庚帖下面的銀子後,臉上的笑意更濃,有些諂媚的對王名川夫婦福了福,樂呵呵的離開了王家。
……
平州李家向王家九娘提親的消息,迅速傳遍了王府,老太太聽了這個喜訊,也高興的不得了。開玩笑,這可是平州李家呀,堂堂世襲罔替的李爵爺的嫡系子孫,現任輔國公的嫡長子呀。
可以這麼說,只要哪天雲遊四海的輔國公一命歸西了,下一任的爵爺便是李靖天呢。
嘖嘖嘖,能找個世襲罔替的爵爺做女婿,他們王家還能興盛一百年呢。
有了這等喜事,老太太也不得不暫時把懲罰鄭氏的計劃擱淺了,只是命她儘快將偷運走的那些東西還回來,然後儘快給王玖芳準備嫁妝。
鄭氏一聽老太太終於鬆了口,她腦子裡緊繃的那根神經也鬆了下來,對於老太太的吩咐,她更是連連點頭。
其實,就是老太太不這麼說,她也會把那些東西運過來——九娘要嫁人了,嫁得更是公爵之家的李家,陪嫁之物豈能寒酸。
想到平州李家的威望,以及李靖天的身份,鄭氏一狠心一咬牙,決定把從王綺芳身上剋扣來的嫁妝,係數拿出來給王玖芳添妝。
而王玖芳呢,從母親口中聽到確實的消息後,頓時羞得不好意思出門,悶頭在自己院子裡,跟幾個繡娘一起開始繡嫁衣。
至於王府其他的人,則是另一番心思,尤其是王嫵芳,聽到這個消息後,險些將自己的羅帕撕成碎布條——老天不開眼呀,怎麼什麼好事兒都是王玖芳的?
同樣有此怨念的還有小鄭氏,當她每次看到鄭氏得意洋洋的模樣,心裡就暗恨不已,唉,這也太背了,好容易抓住鄭氏的錯處,原以爲能把大房擠出王家,可誰承想……老天爺,你也太眷顧大房了吧?
王家後院因爲這場喜事,又忙成了一鍋粥,上上下下不管心裡怎麼想,但臉上全都是幾乎要抽筋的笑容。
唯有王綺芳的夕園,安靜的幾乎沒有人聲。
“七娘,這、這也太誇張了吧?人家媒婆什麼都沒說,她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趙嬤嬤聽了清雨的轉述後,滿臉的不可思議。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呀。就像落水的人,哪怕一根稻草,在他們眼中也是救命的法寶。更何況李靖天也不是稻草呀,而是結結實實的小木舟呢。”
王綺芳手裡拿着個清單,正一筆一筆的對着賬,她對完最後一項後,忽然笑着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正苦於找不到那些被鄭氏藏匿的嫁妝呢。”
對於孃親留下來的那些嫁妝,王綺芳一直派人四處在王家以及鄭氏的陪嫁莊子上,但,鄭氏真的很狡猾,也不知道她究竟將東西藏到了什麼地方,俠客盟的暗探們查訪了這麼久,也沒有找到線索。
幸好有這場人爲的誤會,鄭氏又心疼女兒,這才命人悄悄取了那些寶貝出來。而一直守候的暗探們,則趁機摸了上去,不但查清了嫁妝的藏匿之所,還找到了鄭氏仿製工坊裡的工匠以及歷年仿製的賬冊。
呵呵,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歪打正着。
官媒走後的第三天,李靖天親自帶着聘禮來到王家。
只見他穿着一身湖藍色的夾棉襴衫,腰間繫着杏黃色鑲翠玉的腰帶,腰側掛着寶劍,腳上蹬着一雙尖頭烏皮靴,優雅的坐在客座上,等着主人的到來。
他身後站着三個下人打扮的男子,其中一個看上去約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臉膛偏黃,脣上留着兩撇短鬚,瞧他那舉止神態,以及站立的位置,彷彿是個小管事。
另外兩個下人,看起來比領頭的管事年輕許多,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兩人穿着相同款式、顏色的服飾,身材也都很壯碩,兩眼炯炯有神,氣息沉穩。雖然沒有攜帶兵器,但一看便知道是個練家子。
接到下人回稟後,正在屋裡盤算嫁妝的王名川夫婦連忙來到前廳。
“小侄見過王世伯王伯母”
李靖天看到王名川夫婦正裝走了進來,忙站起身,恭敬的雙手成拳揖了一揖。
“呵呵,李盟主免禮免禮。”
王名川見李靖天如此客氣,笑得愈加開懷,眯着眼睛衝着他擡了擡雙手,示意他千萬別客氣。
“哎呀,什麼世伯伯母盟主的,咱們馬上都要成爲一家人了,還這麼客套外道?”
“伯母說的極是,”李靖天聽到鄭氏的話,禮節性的欠了欠身,然後面露難色,猶猶豫豫的說道:“只是,有件事,靖天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恩?何事?但說無妨”
“是這樣,可能是那天官媒沒有說清楚,”李靖天抱歉的看了王氏夫婦一眼,從袖袋裡掏出一張紅紙,道,“在下想娶的是貴府的七娘子,並不是這位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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