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不住的朝着南邊使眼色,葉子衿才順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
只見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一身玉色衣裳的楚大夫,施施然立在那裡。
葉子衿心頭沒來由的跳了一跳,不過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衝着楚大夫微微一笑。眼見着楚大夫似乎沒有走的意思,忙繞過銷路,走了過去,站到了他跟前。他足足比她高一個頭,讓她有些費力的才能看見他的臉色,“你可是來尋我的?”
問完這句,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要是楚大夫只是碰巧經過,又碰巧看看這田間的景色,自己可是裡子面子都沒了。
好在楚大夫似乎看透了她的窘迫,輕聲說道:“我是來,向你道謝的。”這句話聽起來有些不大自然,可葉子衿想到他不善與人來往,擠出這麼一句話都有些爲難了,也不以爲意,反問:“謝什麼?”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對他有什麼恩情。
楚大夫竟輕笑了一聲,也就是這麼一聲笑,令葉子衿心中的錯愕,有如那綻放的煙花,一個接連一個,在心中炸響。來到莊子上這麼幾個月,和楚大夫認識的時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而言之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對誰都是淡淡的,透着幾分疏離。
可如今,他居然對自己笑了。
哪怕這笑容不是爲着自己,也足以叫葉子衿吃驚好一陣,然而她還是不動聲色的垂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看見腳底是幾株不知名的小草,泛着些枯黃。
“多謝你將黑護子送給了我。”楚大夫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短短的一剎那,很快便挪開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葉子衿會心一笑,“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我們扯平了。”楚大夫眼裡有一閃而過的光彩,短暫的尚不能看清是什麼,便消失不見。
他微微頷首,揹着手,慢悠悠離開了。唯有秋風拂過,他玉色的衣袍上下翻飛,恰似廬山雲霧在泡開的那一瞬間。葉子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才轉過身離開,一路上衆人都有掩飾不住的喜色,“這些日子沒見,楚大夫生得更是俊俏了”
葉子衿將這句話理解爲自己的丫鬟們太久沒見過外人的興奮之言。
可事實上,在心底深處,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見過的男子中,除了那日不歡而散的宋寧默,無人的容顏可以與楚大夫抗衡。若較真了說,楚大夫一舉手一投足,都不大像是鄉野之人。葉子衿總覺得這樣的人,身份不同尋常。可她素來不是多事之人。既然楚大夫本人來到這鄉下地方隱居,必然就有無法言說的過去,那自己又何必執着於他的真實身份呢?
黃芪的長勢十分喜人,叫葉子衿心頭也縈繞了幾分歡喜,哪怕是在這瘟疫肆虐的時節。相信過不了多久,葉子衿就能看見整整齊齊的,一行行黃芪了。想一想,就覺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嘴角微揚,眉眼彎彎,再也掩飾不住高興的神色。
坐在屋子裡做女紅的天冬半夏幾個見着她高興,也都露出了笑容。
燕京,國公府,葉夫人正坐在屋子裡,眉頭擰成了一團,問身旁的莫媽媽,“你說這幾日,子佩一回來就去尋國公爺說話,是爲了何事?”“難道是國公爺身子不好,大小姐惦記着?”莫媽**口氣聽起來充滿了遲疑和不確定。
葉夫人搖了搖頭,“子佩是什麼性子,我再清楚不過。雖說在幾個姐妹裡國公爺待她最好,可她不是念舊之人……”莫媽媽心中咯噔一跳,臉色變了變,“難道是國公爺有什麼話要叮囑?”
葉夫人端着茶盞的手頓了頓,“你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着這幾日,國公爺的精神頭還比往常好了些,怕是還能捱上些日子了。”莫媽媽連連點頭,“我這就去。”等到了國公爺的院子,尋了個小廝,隨口問了幾句。
哪知那小廝卻是一問三不知,只知道葉子佩這幾日頻頻來尋國公爺說話,見着人,便住了口,不再多說。莫媽媽心中更是充滿了疑慮,想那小廝也不敢欺瞞,只得回去回覆了葉夫人。“聽說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走漏,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葉夫人神色微凝,“難道是子佩在王府出了什麼事情?”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即便是遇到了麻煩,最先找的,也該是我這個做孃的,哪有先去找國公爺的理?”說着,壓低了聲音,“更何況國公爺臥牀不起好些日子了,這一口氣上不來……還能幫些什麼”
莫媽媽思忖着說道:“或許是有什麼事情,不好和您開口呢”葉夫人一聽,想想覺得在理,只是苦思冥想了好一陣,也不知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只得吩咐道:“這些日子你多留意些,子佩的心思,我做孃的也捉摸不透,再派人去王府打聽打聽,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莫媽媽應了一聲。
葉夫人揉了揉眉心,“子衿那裡,這快要過年了,你派人多送些東西去。看看還缺不缺什麼,回來立刻告訴我一聲。”莫媽媽點點頭,“我立刻就派人去。”葉夫人就嘆了口氣,“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沒有一個是叫我省心的。若說是偏疼誰一些,這可真是說不好呢。只有子衿,我憐惜她是小女兒,心腸又慈悲,未免多疼了一些……”
“二小姐也擔得起夫人的疼愛。”莫媽媽想到葉子衿的行事做派,說道:“若是尋常人遇到二小姐這樣的事情,說不準怎樣呢。可二小姐和離以後,臉上也不見什麼愁苦,還是和往日一樣,進退有度,這要是遇見一戶清白些的人家,怕是公婆疼愛,夫君敬重,不知道多好。”
葉夫人神色一黯,嘆道:“她小時候,那長春道士就說過,這孩子是先苦後甜。當時她還小,我心頭總是不安,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誰知道真應了那句話,只是不知這日後甜在何處了。”
“二小姐還年輕。”莫媽媽忙笑道:“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誰知道怎樣呢二小姐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葉夫人強笑了笑,不再說話了。過了好一陣,才問:“玲瓏這些日子可還老實?”
“沒有什麼動靜。”莫媽媽答道:“讓人端着飯菜去,她照吃,只是不說話,癡癡傻傻的,坐在柴房裡一動不動。”“叫人當心些。”葉夫人面色一冷,“這小蹄子滿肚子的詭計,現在裝瘋賣傻,說不準是要怎樣呢。”
“夫人放心,我省得。”莫媽媽忙笑道:“時候不早,不如擺飯?”葉夫人嘆息着應了。
隨着第一場霜的降臨,葉子衿知道,冬天是真的來了。
陳鵬媳婦早早的帶着人將黃芪蓋上了稻草,馮顯媳婦這幾日腿腳痠痛,都讓自家二兒子馮安去山上挑水。眼見得天寒地凍,伸不出五指,葉子衿便命他不用上山了。哪知馮安覺着自家收了葉子衿五兩銀錁子,說什麼也不能躲懶,日日堅持山上,從不間斷。
葉子衿閒來無事,生了火盆,隨手拿着花生烤着吃,聽着火花發出滋滋的聲音,笑彎了眼。紫蘇幾個都圍在火盆邊,或繡花,或縫補,俱是一片火熱景象。葉子衿吃着熱乎的花生,笑道:“你們手頭都有事情,只有我是個無事忙的了。”
紫苑撲哧一聲笑,手下卻不停,“小姐您可不閒,這一大碗花生,現在就見底了。”她不說,葉子衿倒不覺得,此刻瞥了一眼,險些被花生米嗆到,“這花生烤着真好吃。”“還有更好吃的呢”木蓮咯咯直笑,“紅薯烤着更好吃,還有玉米,只是這當下應該沒有了。”
“紅薯?”葉子衿露出了幾分興味,“那便讓人拿幾個紅薯過來我們烤着吃。”宋媽媽在一旁笑着直搖頭,“這些東西還是少吃些,待會還得吃飯呢”“也就是嚐嚐口味。”葉子衿不以爲意,“不會多吃的。”
望了望天色,吩咐紫苑:“你去馮家,把馮顯媳婦叫來同我說說話。”說是說話,怕又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下去了。紫苑不敢怠慢,忙整了整衣裳,撩開簾子出去了。
眼看着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衆人都收了針線,不再做活了。葉子衿吃了半個烤紅薯,自覺口味不錯,也叫衆人都烤着吃,自己卻坐在窗前出神。只是沒多久,就見紫苑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裡。
“小姐”紫苑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不好了小姐”
紫蘇正斟茶,被她一驚,手抖了抖,滾燙的茶水灑了滿桌子,“出什麼事情了?”紫苑臉色有些發白,“我方纔去馮家,聽說早起時馮安去挑水,現在還沒有回來,馮家派人去尋,現在還沒有找到”
葉子衿嗖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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