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坐起身,道:“更衣。”既然她非要找個由子鬧騰,自己也不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要睜大眼睛好好看,她到底能折騰出什麼來。
等宋氏打扮一新,已經是一炷香以後,她吩咐碧珠,將碧梅姨娘請了進來。
碧梅一進屋,就看到宋氏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纏枝葡萄紋交領襖,配一件豆綠色織金馬面裙,和早上見到的時候,完全不同。碧梅不禁在心裡暗暗咬牙,若不是宋氏也生了嫡子,壓在她兒子上頭,她再熬上十幾年,興許就能得了這府裡全部的產業,到那個時候,宋氏還不是要看她的眼色過活。誰知道,這個殺千刀的,不生就不生,一生出來,就生了兩個嫡子,生生把自己的兒子壓的半死。4633832——
“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宋氏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望向碧梅的眼神裡透着一絲不喜,這個女子,當初千方百計爬上老爺的牀,圖的是什麼?自然是蘇府的榮華富貴。自從擡舉她做了姨娘,宋氏自認爲自己半點虧待也沒有,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
碧梅被宋氏的凌厲眼神一嚇,有點侷促不安道:“婢妾……”
宋氏不耐了,對她道:“若是有話,就痛快說出來,若是無事,就回你自己的屋子裡,在這裡瞎折騰什麼?也不怕底下的人看了笑話你?”
碧梅被宋氏一罵,反倒生出了一絲勇氣,她道:“婢妾也是情非得已。若不是有人偷走婢妾的鐲子,婢妾也不會在外頭鬧騰。再說了,底下的丫鬟和婆子分明是不把婢妾當主子看待,攔着婢妾,不讓婢妾進屋來。”
一聽這話,宋氏哪有不怒的道理。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放肆。主母的屋子,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姨娘想進就進,想走就走了?你當我是什麼?當老爺是什麼?莫以爲你生了哥兒,是個有功勞的,我今日把話擱在這裡,若是你再瞎折騰,我把你的賣身契一送,這一世,你就休想再回平州。”
碧梅一聽,臉都嚇白了,跪下求情道:“婢妾嘴笨,還請太太饒了婢妾這一遭w。”
宋氏也不過是嚇唬她一下,雖說她的生死的確握在自己手裡,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哥兒小,可老爺畢竟還在那裡擺着呢。“說w,到底是怎麼回事?”壓下心底的火氣,宋氏又問了一次。
這次,碧梅也不敢再胡亂攀扯什麼,就道:“老爺曾經賞了奴婢一個鐲子,是赤金纏絲鑲寶石鐲子。因爲是老爺送的,婢妾分外珍惜,平日裡都是單獨放在一個匣子裡。今個兒,婢妾的兄長來了,婢妾去見他,原想着戴這個鐲子出去,好讓兄長瞅瞅,太太平日對婢妾的一番恩典。誰知道,左翻右翻,就是不見那鐲子。”
宋氏冷冷一笑,“不見了,就是不見了,興許你自己擱在哪裡,一時忘記了也不稀奇,興許是你自己弄丟了也是有可能。爲什麼你一口咬定,是有人盜走了鐲子呢?要知道,這府裡的丫鬟都是精心調教出來的,你自個兒都是丫鬟,難道你還不清楚這裡頭的規矩?”偷東西的丫鬟,要是被逮出來,那可是要打二十大板子。
九俗顧顧梅顧四。碧梅見宋氏如此說,越發覺得委屈,她道:“太太這話說的就是偏了,婢妾雖是丫鬟,卻是清清白白的丫鬟,從未偷拿過一毫子的銅錢,何況還是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宋氏彈了彈袖子,然後道:“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你就退下。”也就是說,碧梅要是有本事,自個找去。
碧梅自然是不甘心,她對宋氏道:“太太,這手鐲對婢妾來說,至關重要,婢妾就算是沒了性命,也不能沒有了那個鐲子啊。”
這話一出口,碧珠就對碧梅道:“姨娘,這話說的,難道這鐲子是什麼靈丹妙藥了不成麼?”碧梅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穩了穩心神道:“這是老爺送的,婢妾一向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還重要。”
“行了,行了。”宋氏不耐煩,一而再,再而三的說這些話,是要給自己添堵是w?“不過是個鐲子,你想要,去我匣子裡挑一個就是了。”
碧梅聞言,低着頭啜泣道:“婢妾什麼也不要,就要那個鐲子。”
宋氏狠狠瞪了碧梅一眼,她今天到底吃錯了什麼藥?說了半天還是油鹽不進。努力壓下怒火,宋氏道:“既然你非要那個鐲子,你也得給我指個明路來。這府裡上下百來號人,你總不能讓我一個個搜身過去w?”
碧梅怯怯望了宋氏一眼,然後道:“婢妾不敢說。”
宋氏聽了這句話,徹底冒火了,她擲了一個杯子在地上,然後道:“既然不敢說,那就滾出去。”
碧梅立即趴在地上,淚流滿面道:“太太,婢妾自知嘴笨,不討你的喜歡。可婢妾好歹還是府裡的姨娘,怎麼可以讓幾個賤蹄子踩在婢妾的頭上作威作福?退一步說,這些黑心的奴才,今日能偷婢妾的手鐲,難保他日,不會把心思動到別的地方去。太太,你可得給婢妾做主啊。”
宋氏眯了眯眼睛,看來這個碧梅是有備而來,這一頂頂的帽子扣下來,顯然就是要宋氏鬧大這件事。嘴角微微一掀,宋氏的眼裡閃過一絲冷酷,老爺前腳剛剛走,後頭就開始鬧騰,是自己平素爲人太厚道了,還是說這些人蟄伏着,就等着一個好時機,把自己一口給咬死麼?
“既然你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宋氏順着碧梅的話說下去,“那麼,我倒要問問你,你要我怎麼替你主持公道?”
碧梅的眼裡閃過一抹怨恨,不過她垂着頭,宋氏等人自然沒有瞧見。“婢妾人微言輕,豈敢做主?還請太太大公無私,替婢妾出這個頭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