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去買的話,豈不是要花一大筆銀子,可若是找太夫人要當票,只怕太夫人的面子就下不來,何況,事情鬧騰出來,沒臉的是蘇錦。她和蘇錦夫妻一體,怎能不爲丈夫多謀算幾分。算了,橫豎不過多幾百兩銀子,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紫玉聞言,也不敢多嘴,這事情牽扯到太夫人,作爲丫鬟的,做好本分就行了。
紫玉一走,蘇絳脣望着自己桌上的賬冊,又嘆氣,這樣的一筆爛賬,什麼時候能解決?想到蘇錦如今的處境,蘇絳脣對蘇氏族人也生了幾分惱意,當初見死不救,如今還霸着侯府該得那份產業算是什麼意思?若不是蘇錦拼死在江南掙下一份家業,侯府豈不是要坐吃山空,想到這裡,蘇絳脣又彷彿想通了什麼似的,或許,人家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夫人太客氣了。”蘇絳脣掃了一眼那些丫鬟,聰明的幾個都開始往下退去,再沒有眼色的丫鬟,此刻也曉得這屋子裡的氣氛不對,跟着那幾個聰明的丫鬟退下去。“有什麼事情,夫人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不動聲色先吃了一口茶,蘇絳脣才徐徐問道:“這些日子,忙着打理家事,倒是忘記給夫人請安去,還望夫人切莫見怪。”
聽得出魏夫人語氣裡頭藏都藏不住的辛酸,蘇絳脣的心一陣緊縮,她和魏仲文並無任何私情,對她而言,魏仲文不過是個比陌生人好一點的熟人,其他的牽扯,都是單方面的想法。可一想到那樣溫潤如玉的人就這麼死了,她的心也起了一絲糾結,怎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卻不想個法子去救?這樣冷漠的自己,怎會是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白梅突然在外頭稟報道:“夫人,外面有個魏夫人要見你。”
徐四知道是蘇絳脣的吩咐,怎麼敢怠慢,立即按照蘇絳脣提供的線索尋了去,找到那個老翁,可惜那個老翁不買賬,就是不肯把藥賣給徐四,更不肯給魏仲文看病。
想到這裡,她的眼眸逐漸亮了起來。只要能救了他,也算不負了他對自己一番深情。不過,此事要託付給徐四去辦才妥當,想着,蘇絳脣就把徐四家的叫了進來,悄悄吩咐幾句話。
看着魏夫人蹣跚而去的步伐,蘇絳脣又像看到前世抱着孩子在街上蹣跚走路的自己,也許,每個做母親的,情願舍了自己的性命,也盼望着自己孩子無事。思緒一直轉,蘇絳脣猛然記起,心悸病,前世不是有個老翁會治這種病嗎?若是自己能求到那個人,魏仲文不是有救了?
蘇絳脣從未想過,事情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魏仲文的病,會有如此的嚴重。也難怪魏夫人會如此憔悴,唯一的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做母親的,哪能安好?“夫人,不是我不想幫,只是這種事情,實在是有礙名節。”蘇絳脣爲難道,其實,她不是不想去,可去了,真的能救魏仲文嗎?能讓一個瀕死的人生出求生的意志嗎?
蘇絳脣得了消息,就按照徐四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老翁。
蘇絳脣換下便服,穿上了一件湖藍色緙絲團花紋褙子,繫着一條絳紅色片金雲蝠織金綢裙子,理了理鬢角,蘇絳脣這才從容往大廳裡走去。
面尚化和荷面和。蘇絳脣的嘴角逐漸揚起一抹笑意,蘇氏族人這輩子要保佑自己平平安安的纔好,要是哪一日真求到他們夫妻的時候,就莫怪她不給臉面。
蘇絳脣立即上前扶起魏夫人,偏偏魏夫人就是不肯起身,跪在地上哭泣道:“這孩子,自從知道你要成親之後,就一病不起,到如今,只剩下一口氣撐着,我知道,他心底裡頭藏着你,放不下你。做母親的,我看着心疼,不捨得他走,可看着他每天活得那麼辛苦,也不想他受罪。若是你能救他一命,我日後自會肝腦塗地報答你的恩情,你若是不能救他一命,讓他安心走了,也算是功德圓滿。”
見到魏夫人,蘇絳脣行禮,然後和魏夫人分坐兩邊。蘇絳脣暗暗心驚魏夫人的憔悴模樣,不過數月不見,她竟然像是老了十多歲,身上穿着一件湖綠色繡喜鵲登梅的織金褙子,繫着一條緋紅色撒花馬面裙,卻掩不住臉上的蒼老。
魏夫人一聽此言,就急急站起身,朝着蘇絳脣跪下道:“絳脣,求你救救仲文,好不好?”
魏夫人囁嚅着脣,半日說不出話來,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被人揭露出來,蘇絳脣的名節就完全毀了,她剛剛得了誥命,又得了夫君的寵愛,怎能爲了一個陌生的男子,做出這樣大的犧牲,想想,都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他自小就有心悸病,能活到今世今日,靠的就是老天爺的垂憐。也許,我今日來這裡一趟是錯的。老天爺既然要讓他走,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留得住他?罷了,就當我今日沒有來過吧。”
魏夫人看了看屋子裡的丫鬟,然後攥緊手裡的帕子,“你剛剛嫁過來,又開始掌家事,自然是分身乏術。前些日子,我就想着過來看看你,偏偏家裡出了一點事情,就趕不過來。就連小女的添妝,都是託了章小姐送過來,實在是對不住。”魏夫人的話裡話外,都透着別樣的意思,蘇絳脣極爲聰慧,怎麼聽不出?
魏夫人?蘇絳脣想起了魏麗娟,就立即起身道:“你去好好招呼,我立即就過去。”
老翁斜斜看了蘇絳脣一眼,然後冷哼一聲,繼續劈柴火。
蘇絳脣也不急,站在那裡等着老翁劈完柴火。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之後,老翁先是耐不住了,衝着蘇絳脣道:“娃,你還是回去吧,我不會給你們這些官宦人家看病的,更不會給你那些藥丸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蘇絳脣笑着回答道:“老人家,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