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娘癱軟在紫檀木雕花卉紋玫瑰椅子上,對着宋大太太道:“太厲害了,我連看她一眼都不敢看,好像是厲鬼似的,看了一眼,就能把我吃了。”
宋大太太沉默,今日這事,她們辦的太魯莽了,也太草率,不但沒有摸清楚蘇絳脣的脾氣,就連後路也沒有盤算好。如今怎麼辦?蘇絳脣明面上說是招呼客人,何嘗不是氣得狠了?“你說這件事該怎麼收拾?我兒子還要靠着侯爺的關係才能捐個監生,眼下她氣狠了,這個監生,不就捐不成了嗎?”
宋芸娘看了宋大太太一眼,心底暗暗抱怨,若是宋大太太狠心一點,簽了那賣身文書,等人進了侯府,再哄哄侯爺,還怕沒有潑天的富貴。若是宋紫菱再聰明一點,得了侯爺的專寵,蘇絳脣就算生下嫡子又如何?可這樣的話,宋芸娘也只能在心底想想,卻不能說出口的。
九俗顧顧梅顧四。“這捐監生的事情,你就別再提了。如今這勢頭,我看侯爺肯定不樂意幫忙。”宋芸娘一臉沉重道,“這女人的枕邊風一吹,比什麼都管用。”
“那……怎麼辦?”宋大太太的心更慌了,在屋子裡踱着步,“千辛萬苦來一趟,就是爲了捐個監生,這件事關係到子輝的前程,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可惜,籌劃了這麼久,還是功虧一簣。不過,眼下大太太也把蘇絳脣得罪了,想要靠着侯府的關係,順利捐個監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想到這點,她的眼裡不禁有了一絲得意。
她的老爺和兒子都考中了進士,一時半會沒有官職也沒有什麼要緊的,等過些時日,蘇絳脣的氣消了,她再找人遞一句話進來,把這件事的責任全部推到了宋大太太頭上去,到時候,自己這一家照樣風光,而宋大太太失了侯門這邊的助力,以後就得看自己的臉色行事,到時候,嵐姐兒的好日子就來了。
宋大太太的臉一下子變得灰敗起來,她不但沒有把宋紫菱嫁入侯府,就連宋子輝的前程也被她毀了,若是老爺知道了,心裡還不知道如何怨恨自己。“看這情形,她的火氣一時半會也不會消下去,我們在這裡等着,合適嗎?”
宋大太太聞言,閉上嘴巴,不敢再說什麼,這件事,說到底,她們兩個人都有份參與,如今,也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要不,我們去找姑奶奶商量一下。”4633832
宋芸娘聽了宋大太太的話,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於是,她順水推舟道:“也是,若是她還在生氣,回頭見到我們,豈不是更生氣?看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說着,宋芸娘顧不上其他,急忙拉着大太太走掉了。
宋芸孃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對於捐監生的事情,她是持反對態度,生怕宋子輝捐了監生,日後有了好前程,就虧待了嵐姐兒,她纔想出讓宋紫菱做妾這條毒計。
宋芸娘聞言,立即跳了起來。“你瘋了,姑奶奶是誰,那是她嫡親的母親,要是知道了,甩我們一巴掌都是輕的。”想到這裡,宋芸娘就覺得頭皮發麻,當年,宋氏打了她一次,讓她現在還心有餘悸。
珊瑚立即上前拉住她,皮笑肉不笑道:“錢二奶奶,這如何使得,你可是錢府的二奶奶,跪我們主子算哪門子的道理?若是外頭人知曉了,豈不是說我們夫人張狂,欺負同輩的親戚?”
而宋大太太壓根沒有留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宋芸娘還落下一樣東西在侯府。當然,這也是宋芸孃的一個小小的計謀。只要蘇絳脣看到那幅畫,就不免想起了宋紫菱,想起了宋紫菱,肯定如鯁在喉,到時候,宋子輝想捐監生,做他的白日夢去。
見宋大太太一臉的擔憂,宋芸孃的心口也翻騰。“你問我做什麼?難道我有法子嗎?你別忘了,我家的老爺還要靠着侯爺走門路。你倒黴,難道我就好過了嗎?”
這邊,宋大太太和宋芸娘找了丫鬟遞話給蘇太夫人,就說家中有要事要先走。那邊,蘇絳脣和錢二奶奶坐在明間喝着茶。
錢二奶奶如今是坐也不坐,跪也不是,只能用手帕蒙着臉哭泣道:“可憐我的姐兒,小小年紀就沒有母親護佑。表嫂,你即將是一個當母親的人,相信你也清楚這十月懷胎的辛苦。我是歷盡千辛萬苦才生下姐兒,如今,我要是被休棄出府,姐兒怎麼辦?”說着,那眼淚如珍珠般滾滾落了下來,看得人心酸。
錢二奶奶推了推面前的一個寶石鑲嵌而成的百寶匣子,對蘇絳脣道:“表嫂,上次那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黑了心肝,纔會聽信別人的挑唆,把葉曼娘那個狐媚子送了進來。如今想起來,我真覺得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否則的話,怎麼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我這個人實在是該打,該罵,你要是不解氣,我給你下跪都使得。”邊說,她邊呼呼扇了自己幾個巴掌,見蘇絳脣神色不動,又急忙站起身,準備往蘇絳脣的面前一跪。
錢二奶奶穿着一件松花色撒花對襟褙子,配着一件蟹殼青豎領長襖,一條暗綠色折枝花卉馬面裙,頭上梳着盤福髻,戴着一對鎏金鑲碧璽瑪瑙元寶耳墜子,鬢邊戴着一朵粉紅色的絹花。白皙的臉上透着幾分憔悴,即使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依然掩不住眉眼之間流露的滄桑與無助。短短數日,她就覺得自己過了數十年那麼長,反觀對面的蘇絳脣,依然是粉光脂豔,
蘇絳脣不爲所動,吃了一口茶,冷冷道:“若是當初你真心疼姐兒,就不該做那些黑心肝的事情。”放印子錢,逼死人家,怎麼就不想,人家也是骨肉一家,她能黑心肝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就該想到老天爺有眼睛,遲早都要報到她身上去。
不過,錢二奶奶該死,錢府的人更可恨,明明是他們唆使錢二奶奶放印子錢,如今事情鬧騰出來,他們卻想着丟車保帥。在蘇絳脣看來,錢府的人也是窮途末路的,纔想起這麼愚蠢的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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