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一轉,趙婉婉對宋氏道:“伯母,我還是不放心,先過去表姐那裡看看也是好的。這麼熱的天,一個人悶在屋子裡這麼久,尋常人哪裡受得了?”說着,趙婉婉就起身行禮要告退。
宋氏見她這麼一說,心底的擔憂又浮上來了,這些天來,天氣的確是十分酷熱,再聯想到蘇絳脣前些日子的舉動,她不由的心慌,難道這孩子憂心父親的事情,染了病麼?可若是生了病,也該吱一聲,怎麼悶不吭聲的?宋氏不由自主的回想蘇絳脣這段日子的舉動,努力猜測她在屋子裡做什麼。其實,人如果不去想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一旦開始想了,什麼隱憂都跟着浮上來了。
“等等,我跟你過去。”宋氏喚住了趙婉婉,隨即起身往外走,“你這個表姐,什麼都好,就是心思重,什麼都放在心底,就是不肯說出來。她的身子骨再好,也經不住她這樣糟踐。我說了多少回,偏偏她就是聽不進耳朵裡。你素日和她要好,在她跟前,也得提一提,平日裡,也多說些好話,寬慰寬慰她。”
趙婉婉見計謀得逞了,心裡有着壓抑不了的喜悅,可她的臉上卻帶着一絲擔憂——
裁幻總總團總,。蘇絳脣坐在轎子裡,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脣瓣,似乎還能感覺到那個人留在上頭的溫度和氣息,一想到這裡,她不禁暗自懊惱,她怎麼會被那樣的男子給蠱惑了?實在是不爭氣。
等轎伕喊了一聲:“到了。”
蘇絳脣急忙用手背摸摸自己的臉頰,希望冰涼的手背能降低臉上的那抹火辣辣。然後她就戴好帷帽,貓着腰從轎子裡走出來。
隨手給了轎伕幾文銅錢打賞,那個轎伕接到錢,客氣地道了幾聲謝謝,就擡着轎子走了。
蘇絳脣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意外的發現垂花門口停着一頂熟悉的轎子,她的眼睛猛地睜大,這不是趙婉婉的那頂轎子麼?
糟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感到一絲不祥。微微提起裙子,蘇絳脣立刻往垂花門裡衝去。
等她衝到了花園的假山那邊,整個人已經氣喘吁吁,按着胸口,她拼命呼吸。可能第一次跑的這麼快的緣故,她的腳一停下來,就發軟,站不起身,她扶着假山,還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眼看着自己的身子不斷往下滑,差點就要摔到地上的時候,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扶着她站了起來。
蘇絳脣一回頭,就望進了一雙如黑譚一樣幽沉的眼眸,她不禁倒抽一口氣,掙脫那個人的臂膀,冷聲道:“你怎麼跟着來了?”蘇錦的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真當蘇府的奴才都是死人麼?
“我不放心。”蘇錦低聲道,“你怎麼了?都到家門口了,爲什麼還跑的那麼急?”剛纔,他暗中護送她回來,到了垂花門口,本來就想轉身回去,卻在那個時候,瞥見她拔步狂奔。按捺不住心底的擔憂,他還是一路跟着她進來了。
“我得趕回去,不然的話,你妹妹她們幾個就有麻煩了。”蘇絳脣有點氣喘吁吁道,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脆弱,連跑幾個步,腳也會軟成這樣。這樣的她,以後怎麼保護自己的孩子?
蘇錦一聽到跟自己的妹妹有關,臉色驟變,望向蘇絳脣的目光摻雜了一絲複雜——
宋氏和趙婉婉一行人到了蘇絳脣的院子裡,一個小丫鬟見到宋氏,立即扯開嗓子喊道:“太太來了。”
原本在做針線活計的紫玉聽了這句話,一個不小心,那針就扎到她的手指上,一滴鮮紅的血珠子瞬間就冒了出來。而珍珠在裡屋聽到聲音,嚇得渾身發抖,怎麼辦?太太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過來?
紫玉急忙放下針線活計,迎了上去道:“太太。”
宋氏望了紫玉一眼,然後又掃向紫玉身後,除了琥珀和瑪瑙,怎麼少了一個珍珠呢?“珍珠呢?”
紫玉的汗水瞬間就冒出來,她該怎麼說,若是說珍珠去了外頭買針線,萬一等下太太進屋發現了珍珠怎麼辦?若是說珍珠在屋裡頭伺候,那麼主子又去了哪裡?可若是太太只是偶然興之所至,壓根沒有打算進屋子,那麼,自己要是說漏了嘴,豈不是自打嘴巴?一瞬間,紫玉的腦子裡就轉過了無數的念頭。整了整思緒,紫玉大着膽子道:“奴婢也不清楚,剛纔在屋子裡做着針線活計,也沒有留意到這回事。”
在一邊的瑪瑙聽了,有點詫異,珍珠不是出去置辦東西去了麼?爲什麼紫玉說不清楚了?還是說,珍珠偷偷回來,卻又溜到別處玩去?
趙婉婉在一邊聽了,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肯定是蘇絳脣冒着珍珠的名字出府,而此刻,那個珍珠就躲在某個地方。眼前的這個紫玉,顯然是知情的,卻害怕事情暴露,故意說得模糊不清,在這件事裡頭,她先把自己摘了出去。若是等下宋氏發現了女兒不見,這個紫玉大可理直氣壯說蘇絳脣去了外頭走走,若是被人發現了那個叫珍珠的丫鬟,那麼,眼前的紫玉也沒有任何罪名。畢竟,她當衆說了,她不清楚這個叫珍珠的丫鬟的蹤跡。珍珠到底是出府了,還是沒有出府,還是出府之後再回來,她壓根都不清楚。宋氏想發作她,最多也就是疏忽罪名,談不上欺瞞,也談不上什麼包庇。好個機靈的丫鬟,趙婉婉冷笑,她再機靈又如何,碰到自己,難道能討得了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