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聽了,心頭升起一股怒火,道:“她是你的嫂子,出了事情,自然怪不到你的頭上來。我不過是讓你說幾句好話,把場面圓過去也就是了,你何必在我面前拿喬?莫非你以爲你有了身孕,就可以隨心所欲,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了嗎?”
蘇瑤聽見趙氏這番說詞,越發感到齒寒,從一開始到現在,自己真的是半點都不得趙氏的心。“婆婆說的是什麼話,我是外嫁女,是趙家的媳婦。如今我嫂子在趙家的地方出事了,我這個做小姑的,難道就能撇清關係嗎?你顧着你的大兒媳婦,怎麼就不替我想想?再說,是我讓她去推嫂子,是我讓她在屋子裡撒潑了嗎?你不怪她,反倒怪起我,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你看着我好拿捏,就拿我做筏子,好替你的好兒媳婦遮掩嗎?”
“你——”趙氏從未見到蘇瑤會如此伶牙俐齒,頓時怒道:“我看你是反了天,連我這個婆母,你也敢頂撞了,你眼裡,還有長輩嗎?”
“你和姑爺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蘇絳脣現在躺得地方,自然不是蘇瑤原先的屋子裡,而是西進間,離明間遠着,趙氏幾個人是不會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何況,不管是明間外頭,還是這屋子裡裡外外,此刻都圍滿了蘇絳脣的人,根本沒有人辦法在附近偷聽。
聽了趙二奶奶的話,趙氏更加惱火,想起趙大奶奶在蘇瑤屋子裡說的話,她恨不得把趙大奶奶活剮了,這蘇絳脣,出身再低賤,那也是皇帝御筆親書的誥命夫人,趙大奶奶罵她,就等於侮辱了皇帝,侮辱了朝廷。若是幾個人聽到就算了,偏偏還被一大幫人聽了正着,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趙家,莫說什麼做官的,能不能保住現有的家業,還是一個問題。
當然,趙大奶奶說那些的話時候,根本不知道蘇絳脣來了。她自從被趙氏派到蘇瑤的院子裡,就竭盡所能地擠兌蘇瑤,恨不得蘇瑤明日就死翹翹,到時候,擡她孃家的外室進門。
當然,趙大奶奶還有一個見不得光的打算,就是趁着蘇瑤沒有斷氣的時候,順手牽羊拿幾樣蘇瑤的嫁妝貼補家用。至於,趙大奶奶爲什麼會如此囂張,那是因爲有人承諾,只要蘇瑤死了,她的相公和孃家人都會得到提拔,日後前程無量。
趙氏在珊瑚那邊吃了一頓掛落,出來的時候帶着滿肚子的火,看到趙大奶奶的時候,心底的火氣就蹭蹭冒起來。想也不想,她上前就揮了趙大奶奶一巴掌,“你這個蠢貨,就知道吃東西,怎麼不用腦子想想,那也是你能打的?她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傷了她,對你有什麼好處?”
蘇瑤低着頭,沒有說一句話。當趙氏被趕出去的時候,珊瑚就告訴了蘇瑤,蘇絳脣並沒有動了胎氣。
可惜,趙大奶奶真的算錯了,若是蘇瑤真死了,以蘇錦的性子,必定和趙府魚死網破,也不會讓趙府得了好處,升官發財。在背後算計的人,就是知道蘇瑤和蘇錦感情好,想借機逼死蘇瑤,作爲離間蘇絳脣夫婦的第一步。
想着做官奶奶的威風,趙大奶奶做夢的時候都想笑。
畢竟,這門親事,從頭到尾,都是蘇絳脣一個人在外頭張羅的。若是蘇瑤的姻緣美滿,蘇絳脣就不會受到任何責難,若是蘇瑤慘死,蘇錦就會怪蘇絳脣選了趙家這門姻親,連帶也恨上了蘇絳脣。用計的人,用心之毒辣,可見一般。
可以說,今日這件事,從一開始,都是侯府的人謀劃好了,就是想將趙家人隔開,讓蘇絳脣和蘇瑤單獨說話。
趙大奶奶一天挨三次打,可以說做人幾十年,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偏偏趙二奶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上前扶住趙氏道:“娘,你也別怪嫂子,她是一時鬼迷了心竅。”
至於看病的大夫爲什麼會這麼說,也是一早就算計好了,不管趙家的人請誰來,方圓百里的大夫,都被蘇錦警告過,誰也不敢拿着自己的小命和權貴人家作對,因此,不管誰來,結果都是一樣的。
蘇瑤的眼睫毛顫抖了兩下,一滴水珠,滾出眼眶,可她就是不肯說話,木木坐在牀沿。
蘇絳脣舒舒服服躺在黃花梨木卷草紋羅漢牀上,背上墊着金心閃綠大迎枕,望着坐在牀邊的蘇瑤。
“夠了,趙夫人,如果你要吵,要鬧,儘管出去吵,出去鬧,我們不攔着你就是了。”珊瑚雙眼冰冷望着趙氏,“如今,我們家的夫人只是動了胎氣,若是你繼續吵下去,驚了她,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相信你也清楚。告訴你,倘若夫人真有什麼不測,侯爺就算拆了你們趙府都算輕了。”
趙氏被珊瑚這麼一番恫嚇,立即住嘴不說話,灰溜溜往外走。
明間裡,趙大奶奶的手腳冰涼,她真的是什麼都記不得,只知道自己氣急了,想要打回去,然後腳下一滑,接着就摔倒在地。至於她到底有沒有碰到蘇絳脣,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蘇絳脣嘆息,這世上的事情,說複雜也很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比如說,像蘇瑤遇到的這件事,倘若換成是紫玉,只怕吃苦頭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相公。紫玉這個人吃了虧,就會讓對方吃更多的虧補回來。倘若換成了自己,蘇絳脣也不會自怨自艾,她會把表面功夫做得妥妥帖帖,然後趁着對方不留神的功夫,一擊即中。既不會傷了自己的根本,又能狠狠教訓薄倖郎。
不過,蘇絳脣接着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前世的自己,何嘗不是如今的蘇瑤。軟弱,只知道逃避現實,卻不知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你越是逃避,結果只會越慘,只要肯面對自己的遭遇,才能想出最好的辦法來解決她。“哭,是沒有用的。你不想你自己,難道就沒有爲你肚子那塊肉想想?”jr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