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去景王府偷景王造反的證據,打算將所有的罪名推到景王身上,好爲自己的父親開脫,免了一個主謀的罪名,然後自己再帶着娘子遠走高飛。卻不曾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在拿到證據,退出景王府的途中,恰好看到趙婉婉出事。
他一時心軟,去救趙婉婉,結果中了箭,受了重傷。也因爲這樣,他不得不放棄和娘子逃亡的計劃。本來,他已經在蘇錦的安排下,完全可以通過地道,將娘子接走的。可如今這情形,別說帶走娘子,就是他想安全脫身,都是一件難事。
蘇錦冷眼旁觀着,當初,他就計劃好了,偏偏王庭宣這個人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居然爲了一個趙婉婉,差點斷送了性命。當時,若不是自己的屬下機靈,將他藏起來,只怕他早就屍骨無存了。“衝動,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相反,會讓問題更加複雜化。”
王庭宣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蘇錦的意思,他冷着聲音,譏諷道:“當初,你不是說好了,會保證我們一家全身而退的?”
若不是想着樓輕雲和肚子裡的孩子,他早就追隨父親而去,儘管,他的父親做的事,是逆天,是造反,他王庭宣也無怨無悔。
可一想到自己死了,留下樓輕雲一個孤女,他就不捨得,不捨得去死,不捨得將她拋下,孤零零地在世上受苦。於是,他決定做一個逃兵,選擇背叛自己的父親,全力配合蘇錦演了一場戲,卻不曾想,保護樓輕雲的願望這麼卑微,想要實現,卻是這麼艱難。
“當初是說好了,但你有沒有按照我的話去做?我告訴過你,要逃亡的時候,必須狠心,遇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你也必須狠心,不然的話,不單單救不了別人,也救不了你自己。”蘇錦聽到王庭宣的指責,冷冷迴應了。
王庭宣的身子一軟,他知道,最錯的那個人是自己,不是別人。“是我不對,可輕雲是無辜的。”
蘇錦望向了窗外,“這個世上,無辜的人多得去了,難道她是第一個嗎?”。
“蘇錦,你再幫我一次,幫我把輕雲帶出來。我立即就帶她遠走高飛,不會給你增加任何麻煩的。”王庭宣急切道。
蘇錦聽了王庭宣的話,不知道該笑他天真,還是該笑自己心太軟了。若當初,他只要不管王庭宣的死活,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何況,皇帝的人一直盯着他,只要他有一步走錯了,危及的不是他的性命,而是一家老小的性命。尤其是蘇絳脣,皇帝對她虎視眈眈,只要自己落魄了,到時候想保護她就更難了。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
“庭宣,你不要太天真了,你想死,我不反對,反正你爲了一個趙婉婉,就連妻兒都不顧了,死或者活,對你有什麼分別嗎?”。蘇錦出聲譏諷,“可我不同,我有妻有子,我還有自己的母親,我不可能放着他們不管。陪着你一起瘋。”
這席話,猶如一盆冷水淋的王庭宣面如死灰,他頹然站在一旁,不敢出言反駁。當初,只要他心狠一點,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局面出來。
“庭宣啊,輕雲呆在壽王府要比逃出去更安全,你帶着一個孕婦走,能走到哪裡去?皇上就是給你一個月時間,你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到時候,死的不單單是你,還有你和輕雲的骨肉。若是輕雲留在京城裡,生下男嬰,固然那個男嬰存活的機率很小,至少輕雲的性命無礙,他日,你帶着輕雲遠走高飛,還怕沒有孩子嗎?”。蘇錦語重心長勸說道:“你不能貪圖一時的利益,忘記長久的打算。皇上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現在還不清楚嗎?一個能如此隱忍的君王,往往是最可怕的。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他何時會變成一隻野獸,咬斷了你的喉嚨。”
王庭宣聞言,又打了一個冷戰,是的,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自己死得不值得,連累了輕雲,連累了孩子,也許,到最後,也會連累鎮遠侯府。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讓我先走,把輕雲丟在這邊。可我不會走的,就算是死,我至少也要等到輕雲平安生下孩子再走。”
蘇錦搖頭嘆息,現在這個時候,難道是意氣之爭的時候?“庭宣,我言近於此,聽不聽,那是你的事情,說不說,卻是我的事情,倘若我不開口說這件事,也許,再過幾年,就該輪到我後悔了。”
“其實,我應該要多謝你,若不是你三番兩次搭救,也許我的小命……”王庭宣的眼裡露出了一絲感激。“倘若有下輩子,我就算做牛做馬,也要還了你的恩情。”
“做牛做馬,能做多少事情?”蘇錦笑着拍了拍王庭宣的肩頭道:“可惜,你這輩子生在王家,要不然的話,也許我們能做最好的兄弟。”
王庭宣苦笑了一下,“小時候,我就恨自己生在王家,可離開了王家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一離開王家,就一無是處。這個事實,曾經打擊了我病了足足一個月。後來,我病好了,只能繼續爲王家賣命。如果我不繼續做這些事情,也許,我活不到今時今日。說實話,我能活到今日,都是賺回來的。倘若,這次我真的死了,我就是放不下她。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怎麼活下去?舉目無親,投靠無門,想想都讓人覺得可怕。”
“你很喜歡她,對不對?”蘇錦聽到王庭宣的一番剖白,瞭然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的。若是我遇到你這樣的情況,一定也擔心。當初,侯府被抄家,太君撞牆而死,我一個人孤零零闖蕩江湖的時候,就想過日後不成家的,因爲成家了,一旦走錯一步,連累了不止是自己,也許,還得賠上妻兒的性命。誰知道,卻遇到了絳脣,若不是她,我早就是一具白骨了。因此,我曾經對自己發誓,一定要讓她幸福,絕對不辜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