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雲等四人跟在那人後頭,緩緩而行。
他們跟那人拉開了距離,遠遠的看那人做些什麼。
過了一會,那人飛到五楊峰外的一個低矮些的側峰之上,那側峰的頂端,有一個亭子模樣的建築,但是這亭子做的又不像個亭子,五面皆被牆磚擋住。牆壁上塗了一層*,*之上,畫着些圖景,居然也是兩個人,昇仙眷侶,在崇山峻嶺之中翱翔。那些山峰,看起來就像五楊峰周圍的山峰。
亭子上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鸞鳳亭”。
前面那人影到了那側峰頂的亭子外,便開始繞着亭子打轉,柳孤雨等人則遠遠的躲在暗處看着。
這回靠的近了些,楊婉仔細一看那人,突然“咦”的一聲,道:“那,那不是柳姑奶奶麼?”說完,詫異的望着柳浪雲。
柳浪雲聽了,臉上一紅,“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其情其景,十分窘迫。
紫靈珠見了,嘆息一聲對柳浪雲道:“這可是你要過來看的,這下恐怕是麻煩了。”
楊婉眨了眨大眼睛,問道:“你們早就知道是她老人家?”
柳孤雨訕笑一聲,“怎麼會不知道。”
衆人皆以爲楊婉會氣惱,誰知她莞爾一笑,玩笑的道:“你們真壞,都不告訴我,以後別把我當外人,好麼?”
柳孤雨和紫靈珠都是一愣,沒想到這小丫頭居然如此通情達理。
柳浪雲更是如釋重負,趕緊答道:“好,好,以後我知道什麼都先跟你說。”
柳孤雨和紫靈珠聽了,有些哭笑不得。柳孤雨道:“還真聽話。”
紫靈珠卻問道:“您們兩個別你好我好的,這老太太不知道偷偷摸摸的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你們兩個小的不介意,保不準你們那些父母長輩不介意。柳浪雲,你知不知道她來這裡做什麼?”
柳浪雲搖搖頭,“這個我可真不知道。”
紫靈珠聽了,又問楊婉,“那你知不知道你們府內跟柳莊是個什麼關係,怎麼你爹爹對這老太太那麼尊敬?跟自己門內的長輩一般,這可十分的詭異啊?”
楊婉低頭道:“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門內都知道柳姑奶奶是我們楊府的姑奶奶,就是這樣,具體的情形,我可不知道。”
紫靈珠聽了,恍然大悟的道:“原來是親戚,既然是這樣,那就好辦,怎麼弄也算不得偷竊,那就好。”
楊婉笑笑道:“自然不是偷竊,我父親早吩咐過,若是姑奶奶來了,這楊木府便沒有她去不得的地方,哪怕是那禁地,她若是要去,都不能攔着,只是要趕緊稟報。”
柳孤雨問道,“你老師說禁地禁地,那禁地在哪?”
楊婉纖纖玉手,擡起來往前一指,“那不就是了。”
柳孤雨三人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她指着的正是鸞鳳亭。
紫靈珠覺得這事頗爲麻煩,便問道:“你看這事怎麼辦?既然你不能攔着,那你就得回去報信了。我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在這裡看着,若是有事,我們便去處理,若是沒事,我們就在這裡看着。”
楊婉聽她說的有理,於是點頭道:“那好吧。”
她正要起身,忽然聽見柳雲姑凌空定身在鸞鳳亭正面匾額外,指着裡頭呼喝。“老妖婆,你在這裡頭搗什麼鬼?看我來了,你心裡不舒服,手癢了,要我過來收拾你麼?”
柳孤雨等人聽了一驚,楊婉也不敢走了,回身道:“遭了。”
紫靈珠問道:“裡頭是誰。”
楊婉道:“是,是我,奶奶。”
“奶奶?!”柳孤雨和紫靈珠聽了這話,更加詫異,柳浪雲也十分尷尬。
這兩人的祖輩,兩個女人,居然吵了起來。柳雲姑平時看起來是一個十分和善的老人,怎麼這回變得如此蠻橫了?大家都想不明白。
於是三人都看着楊婉,這外來的客人欺負她奶奶,作爲小主人的楊婉,不知道會如何處置。柳浪雲更是十分忐忑。他心中對楊婉一見傾心,但是就如同自己親奶奶一般的姑奶奶,居然跟楊婉的奶奶吵了起來,而且看起來,還似乎冤仇頗深,這可怎麼辦?
柳浪雲心中便如同裝了十幾只老鼠,心亂如麻。
哪知那小姑娘還是那麼淡定。
“你們上山之前,我爹爹一早就吩咐過,若是柳姑奶奶和我奶奶吵架,我們做小輩的只能躲得遠遠的,不能拉偏架。同樣,也是要去找他來處置,其他人等,一律不得擅自做主,包括我哥哥都不行。”
這話又叫紫靈珠等人大跌眼鏡。這是什麼世道?看來柳雲姑跟這楊府的關係,果然非同尋常。
紫靈珠道:“那算了,你還是趕緊去找你爹爹來吧。”
楊婉點頭,“嗯,那我去了,你們在這裡看着點。”說完又要走。
正轉身過去,這邊亭子裡頭傳出一個老邁的女聲,“老妖精,你一來我五楊峰,我便查知了你的行蹤,我招呼你,就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敢不敢來見我。”
柳雲姑在亭外冷笑道:“敢不敢,我這不也來了。你有什麼事情,現在便當面說吧。躲在亭子裡,做縮頭烏龜,算什麼本事。”
話音剛落,那亭子牌匾下的封門大石便落了下去,露出了個門來,在大門中,站着一個婦人。那婦人看樣子,比柳雲姑還要年輕一些。這夫人出現,轉過身去的楊婉回頭看見,又不敢走了。
柳孤雨笑問,“你怎麼還不去。”
楊婉道:“我想了想,不能去啊。那是我奶奶,萬一他們動起手來,你們上去勸架,她不認得你們,還以爲你們圍毆她呢,我在這裡,她就知道我們是去拉架的,就不會誤會而傷着我們。”
紫靈珠道:“你這小妮子,想的倒是挺周全。”說完,四人不再言語。
只聽那婦人道:“誰說我不敢出來。你敢來,我還不敢出來麼?老妖精,你的模樣,現在可是老了許多啊。”
柳雲姑聽了,冷冷的道:“那又如何,你倒是駐顏有術,可惜楊緯地就懶得跟你呆在一處,早飛昇上天去了,留你一人在這五楊峰守活寡,你這半老徐娘的容顏不改,也不知道要給誰看去。不過看你倒是樂得清靜自在啊,躲在這龜殼似的亭子裡,做縮頭烏龜麼。”
紫靈珠聽了不解,問楊婉道:“楊緯地是誰?”
“我爺爺。”楊婉乾脆利落的道。
“你爺爺?”柳孤雨聽的頭大,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是我爺爺啊。”楊婉砸吧砸吧大眼睛,居然笑着答道。
紫靈珠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柳浪雲問道:“你明白什麼。”
紫靈珠道:“這是陳年的老陳醋冒泡啊。兩女爭一男,爭出的怨仇,恨了一輩子,兩人對小輩都不介意,你們楊家的小輩也知道這麼個姑奶奶輩的人,和你們家的遠遠,看在你們爺爺的面子上,對她禮敬有加。若是他們兩個當事人爭吵,你們這些小輩,也只有最合適出面的楊嘯天前輩敢管,你們說是不是這麼個事情。”
這樣的事情說出來,有些家醜的味道。紫靈珠和柳浪雲、楊婉交好,故而直言不諱,後者也都是冰雪聰明的人,自己也模糊的知道一些,都對這事猜了個*成。故而紫靈珠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們都默然不語,算是默認。
只有柳孤雨對這情愛之事,十分的粗枝大葉,也不明就裡,故而聽紫靈珠如此揣測,覺得匪夷所思,道:“那這兩老太太鬥氣也斗的太久了,該有幾百上千年呢吧。”
他們四人這邊正說着話,那邊兩個老太太貌似越吵越激動,忍不住就動起手來,一人拿着柺杖,一人拿着柄拂塵,兩人繞着那鸞鳳亭周遭便打了起來。
看的紫靈珠等人目瞪口呆。
紫靈珠道:“這可怎麼辦?上去勸架麼?”
楊婉也不知道,“我父親不讓管啊。”
柳浪雲道:“不管的話,那萬一傷了人,可怎麼辦?”
柳孤雨也對楊婉道:“就是,你又不肯回去找你爹爹,萬一兩個老太太打的兇了,傷了一個,可怎麼處置?”
楊婉聽了,知道這情形不出手是不成了。
紫靈珠低聲道:“不如這麼辦,我看兩個老太太雖然在氣頭上,動手相鬥,但是看樣子,都沒下狠手,但是保不了後頭打出火氣來,下手越來越重。”
“不管怎麼說,這是你們家的家事,我們這兩個外人不好貿然插手,你們二人,”她指着柳浪雲和楊婉道:“都是他們心愛的晚輩,你們一起上去盡力拉架,柳浪雲拉住你姑奶奶,婉兒拉住你親奶奶,你們若是拉不開,我們再出手相助。你們看如何?”
楊婉和柳浪雲聽了,都點頭答允。
於是二人趕緊飛身出去,衝入兩個老太太的戰團,在一邊叫嚷,
一個喊:“奶奶,快停手,別打了。”
一個叫:“姑奶奶,別打了,快住手。”
但是兩個老太太哪裡肯聽。
這個說:“婉兒,不關你事,站一邊看我怎麼收拾這老妖精。”
另一個道:“雲兒,你別管,跟你婉妹妹站遠點,我要跟這老妖婆好好算算賬。”
兩個小輩見此情形,十分焦急。
柳浪雲見勢不妙,拉着楊婉,趕緊要衝進去拉架。
但是兩個老太太道行不淺,雖然柳浪雲此刻的道行,已經穩穩在柳雲姑之上,但是柳雲姑手持柺杖,道氣沛然,打的不亦樂乎,而柳浪雲拉架,顧忌頗多,又想拉開家,又不能傷了兩位前輩,還不能傷了自己,更要護住楊婉。
那楊婉的道行,比她奶奶可差得遠,幾乎衝不進戰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