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善後(三)

昔日熱鬧的沸城第一青樓現在居然冷清到了這個樣子,門口的一行人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守在門口的衙役看了眼,隨即小聲的嘀咕了起來,其實過來的這一行人倒也不陌生,要是媚娘在的話見了肯定會跳腳,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了!此時,依着大門口一衆排開,爲首的正是是嬌娘,再來是星兒,當然,她身後還帶了兩個人,就是雲兒和月兒。本來嘛,這雲上月鄉的老鴇跟媚娘是死對頭那是盡人皆知的,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這當口兒她嬌娘居然帶着人上門了,而且臉上的神情也不是想象中的欣喜,反而目光閃爍間多了幾分的複雜。見到衙役們竊竊私語,嬌娘含着笑臉走上前說道

“幾位差爺,煩勞哪位幫忙通報一聲,就說嬌娘想見玉大家,還望她撥冗跟嬌娘見上一見!”

趁着說話的功夫,嬌娘已經把一錠銀子塞進了年輕的衙役手裡,另外一個見狀點了點頭,年輕的這纔開口說道

“咱們知府大人也在呢,你可別撞上,等着,我去給你問一聲!”

要是一般的時候他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只不過剛剛劉德進門的時候吩咐了一聲,說要是有那家ji院的主事人過來,就可以進門同傳,是以兩個衙役收錢收的那是心安理得。嬌娘聞言忙應了聲,她見衙役進去後下了臺階對着星兒說道

“我這可是依着你的意思帶.你過來的,待會兒你可別胡鬧啊,要是壞了我的事兒,別怪我到時候不客氣!”

星兒的臉色發白,她一言不發的.低着頭,而隨後的雲兒和月兒則是面帶憂色的站着,終於,衙役迴轉,嬌娘急忙上前,就聽年輕的衙役說道

“你們可以進去了!”

嬌娘聞言忙上了臺階,她倒也.不用人引着,這裡的路她是極相熟的,兜兜轉轉中就到了玉玲瓏的門口,不待她敲門,小桃就走了出來,嘴裡復說道

“小姐讓你們進去!”

她說話的時候,藉機多打量了星兒幾眼,而云兒和.月兒則沒有跟着進去,反而拉着小桃到了一旁,只聽雲兒開口問道

“聽說菲兒受傷了?現在怎麼樣了,能不能帶我們兩.個過去看看!”

小桃點點頭,三人自行的去見菲兒了。再說這頭,.等嬌娘進去後就見滿地的狼藉,東西也翻的到處都是,她見狀忙看了玉玲瓏兩眼,見玉玲瓏平靜的站着迎她,嬌娘嘴裡連忙說道

“喲,這是怎麼弄.的,看看這像什麼樣子!玉大家,是不是她們欺負你了,要是的話你跟我說,我來替你做主!”

玉玲瓏一怔,隨即開口答道

“如此謝過嬌娘了,不過是姐妹們鬧着玩,待會兒收拾一下就可以了!請這邊坐,請,對了,不知嬌娘找我有什麼事?”

嬌娘聞言看了眼星兒,而星兒嘴巴閉的緊緊的,當下裡嬌娘訕訕的笑道

“也沒什麼,這不是這兒出了這麼大的岔子,我是擔心玉大家,就乾脆過來看看。玉大家,你還好吧,唉,你說這事兒是怎麼鬧的,這好好的人這就這麼去了!”

玉玲瓏本以爲她是隨口說說的,可是不料嬌娘居然兩眼含淚,旁的她不知道,可是嬌娘從來是不喜哭這項做派的,現在居然是爲了媚孃的事兒掉眼淚,是不是太難以琢磨了些呢?見玉玲瓏直直的盯着她不放,嬌娘嘴裡復說道

“還望玉大家別多心,不錯,我一向是跟媚娘是對着幹的,可是先前我們也是好好姐妹來着,只不過有些事情不隨人意。罷了罷了,現在媚娘死了,我還能怎麼着!”

她話中的落寞任誰都是能聽的出來的,玉玲瓏聞言沉默了,在她心裡,也許只有對頭才能更瞭解彼此吧,或者說,得知媚孃的死訊後可能最難過的反而是嬌娘,不過這些事情誰又能說的清呢。當下裡玉玲瓏任嬌娘發着呆,等到嬌娘回過神的時候,她不好意思的說道

“唉,看我這是做什麼,人死不能復生,媚娘死了我心裡記掛着就行了,每年清明的時候給她上柱香,也算是不枉跟她相熟一場。不過話說回來,玉大家,我今兒個帶星兒來也是爲了這遭,其實你和星兒也沒什麼仇怨,大家別鬧的最後像我和媚娘那樣,再說了,媚孃的死那也是個教訓,你們不如和好吧,別到最後生生的割捨了你們之間的情分!”

玉玲瓏聞言一愣,她沒有想到嬌娘此番過來居然是爲了讓星兒和自己和好,她心中一顫,隨即看了眼星兒,見星兒只是低着頭不說話,當下裡玉玲瓏顫聲問道

“星兒,星兒,這是你的意思嗎?”

星兒沒有回話,嬌娘見了忙狠狠的瞪了星兒一眼,玉玲瓏見狀無奈的苦笑着說道

“嬌娘,行了,你的好意我已經知道了,想來你還有其他的事吧,你還是直接說吧,只要玲瓏力所能及一定會答應你的!”

嬌娘聞言喜道

“我就知道玉大家是個念舊情的人,其實我此番來還真的是有樁事兒,而這對於玉大家是最簡單不過的!要是你應了,那絕對是天大的喜事兒!”

玉玲瓏沒有出聲,只聽嬌娘接着又說道

“玉大家,這客似雲來眼看着都落敗了,不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按着我的意思呢,既然這裡已經沒人了,不如你來咱們雲上月鄉吧,這樣以後你和星兒能夠姐妹相聚,怎麼樣,我這個主意不錯吧?”

玉玲瓏苦笑出聲,只聽她回道

“嬌娘,恐怕你這事兒我應承不了,因爲我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裡了!”

“走?你要去哪裡?”

玉玲瓏一僵,卻是星兒的喊聲,見玉玲瓏沉默着,星兒激動的站了起來,她直直的走到玉玲瓏面前說道

“你要走,你要去哪兒?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離開?”

玉玲瓏嘆了口氣,嘴裡回道

“星兒,我已經厭煩了這樣的生活了,現在媚娘死了,你不是沒看到,院裡的其他姑娘都走了,我當然也要離開!”

星兒如遭重擊,她嘴裡不住的念着,嬌娘見了忙拉了她一把,嘴裡復說道

“玉大家,你是不是太急了,你也看到了,咱們星兒那是捨不得你的,再說了,雲兒和月兒也在我們院呢。依着我說呀,你還是過來咱們雲上月鄉吧,這樣往大了說是你們姐妹團聚,再說小了說,你和星兒那隻要一出場,你們花魁的名號和羣芳會芳主的名頭是跑不了的,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兒嗎?”

玉玲瓏臉色變了一變,嬌娘這話時什麼意思,難道、難道她要拿雲兒和月兒來威脅自己嗎?星兒低着頭,也不知她是不敢還是不想露出心思,當下裡,玉玲瓏沉吟半響說道

“嬌娘,只怕我不能答應你,現在我們院裡所有姑娘的賣身契都歸還到各人手裡了,換句話說,我們都自由了。嬌娘,你還有別的事兒嗎?”

嬌娘一怔,隨即急道

“那這院子呢?歸了誰?”

玉玲瓏無奈的答道

“這事兒就要問劉知府了,估計這院子要尋買家了,怕是以後再也沒有客似雲來了!”

嬌娘不做聲了,隨即玉玲瓏覷着她的臉色說道

“嬌娘,我想問問雲兒和月兒,你是怎麼安排她們二人的?”

不待嬌娘回答,星兒大聲的嚷道

“你還記得雲兒和月兒,那你爲什麼要走,哼,虛情假意,只怕你是自由身了,可是、”

“星兒,你胡言亂語什麼?”

卻是嬌娘阻止了星兒的話,見玉玲瓏眉頭深鎖,嬌娘舔着笑臉說道

“算了、算了,既然這劉知府也在,我還是去見見他吧!星兒,走吧!”

聽到嬌娘的話,星兒搖了搖頭,嬌娘惱怒起來,玉玲瓏見狀忙開口說道

“嬌娘,你攔着星兒做什麼,莫非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嗎?嬌娘啊,有這時間你不如去見見劉知府吧,若是你想盤下這個宅子,也許我能幫你說上幾句好話。星兒就留在這兒讓我們說會兒話吧,請你看在媚孃的份兒上,嬌娘,雖然我不知道媚娘死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你,可是我知道,若是你聽聞她離去的消息,一定會來見她的,對嗎?”

嬌娘臉上的神情接連的變換着,終於,她點了點頭,就這樣,她離去的時候瞪了眼星兒,隨即離開了。等她走後,星兒冷冷的對着玉玲瓏說道

“你留我有什麼事情,說吧?”

玉玲瓏苦笑出聲,她打量了會兒星兒的表情,柔聲說道

“你還好吧?”

星兒身子搖晃了下,隨即重重的回道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玉玲瓏搖了搖頭,隨即對着星兒說道

“其實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你還記得那位江州的富商嗎?”

星兒身子一震,玉玲瓏嘆了口氣說道

“星兒,這幾日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你,最終我還是決定跟你說,當然,信不信在你!星兒,其實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那些害了富商的兇手對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兇手是媚娘和彪子。你先別急,其實這事兒是我從彪子那裡得知的,他殺了媚孃的時候就把媚娘所有的金銀珠寶都拿走了,其中有一些真是那位富商的,當然,讓我想明白的是這個錢袋,以前你也見過的不是嗎?”

玉玲瓏從牀鋪下翻出了一箇舊的錢袋,星兒一見就驚呆了,她如何不識,這還是她親手縫製好後送給富商的,那富商得到後也是貼身收藏,從不離身,後來死後也是賊人拿走了。此時,當她顫抖着雙手捧過後,她忍不住淚眼婆娑,再翻開錢袋的內裡,精心繡制的“星”字猶在,可是,時間荏苒,再回頭卻物是人非!

房內,星兒哭的肝腸寸斷,玉玲瓏沒有打攪她,只是心疼的看着她,不知過了多久,星兒終於擦乾了臉上的淚,她深深的看了眼玉玲瓏,嘴裡反問道

“爲什麼?你知道我是多麼恨你的,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玉玲瓏一愣,隨即苦笑道

“其實不管你是怎麼看我,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當初那個善良、自傲的星兒!”

星兒抓緊了手中的錢袋,她神色間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像是做好了什麼決定,只聽她開口說道

“當時、就在我離開的時候,你讓人送我喝的茶水裡面下了墮胎藥,那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你、你曾經有過孩子?”

玉玲瓏驚呆了,星兒見她吃驚的樣子,心裡多了幾分的酸楚,是啊,自己要是早點問清楚,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玉玲瓏終於明白爲什麼星兒那麼恨她了,一個女子同時間沒有了愛人和孩子,這是多麼大的打擊,這、這,星兒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見玉玲瓏伸出手想抱自己,星兒後退一步避開了,玉玲瓏的神色一黯然,星兒咬咬牙,復從懷中摸出了一張文書,她鄭重的對着玉玲瓏說道

“這是雲兒姐姐和月兒姐姐的賣身契,你收好了,若是你要走的話帶着她們一起走,記得,一定要收好了!”

玉玲瓏顫抖着雙手接了過去,她見星兒轉身就要離開,忙急急的追上前說道

“那你呢?”

星兒頓了頓,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玉玲瓏伸手,卻發現她離去的背影是那麼的決絕!星兒,星兒,玉玲瓏忍不住淚流滿面!

走廊上,靈漪匆匆的走着,她剛剛去見了王員外,而從王員外的口中讓她得知了一個非常震驚的消息:王貴居然死了,是被人殺死的,而且死狀非常的悽慘。聽王員外的口氣,兇手是個女子,而且他還說可能就在沸城,說不定還是認識的,這一件件的事情加起來讓靈漪內心有了一絲的恐懼,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會發生!懷着這種複雜的心情,靈漪緩緩的走着,而水一航不知去哪裡了,居然沒見到人,她想着心事,待走到了拐角處的時候卻被人攔住了,靈漪擡頭,真的是出人意料,攔住她的人居然是星兒。星兒見到靈漪的那一刻似乎鬆了口氣,只聽她開口說道

“靈漪姑娘,我知道你很奇怪,可是你什麼都不要問,先聽我說,我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請你務必答應!”

靈漪點點頭,星兒接着說道

“請你以後多照顧小姐!還有,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見識你所會的全部舞蹈,可以嗎?”

靈漪只覺得莫名奇妙,星兒攔着她說這一番話是何意呢?見她不語,星兒咬咬牙說道

“作爲報酬,我會幫你們一個忙,靈漪姑娘,我先走了,以後你會明白我的話的!”

她說完慌慌張張的離開了,靈漪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不知爲什麼,在這一刻,星兒似乎變了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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