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有着沙啞粗噶的嗓音,臉上戴着面具,和燕皎然的華麗精緻不同,那是一張蒼白的鬼面具,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服,看起來就跟個幽靈似的,一般的閨閣小姐怕早是已經驚嚇得尖叫起來了。
但是趙婉清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她甚至完全不爲所動,手中的畫筆拿得穩穩的,筆走龍蛇之間,一個人物的輪廓就很快地勾勒出來了:“你來了。”
粗啞嗓子的主人走近趙婉清身邊,見她筆下的人物漸漸清楚:“你居然在畫這個男人?”
“你之前不是問我爲什麼執着於他嗎?就像這京都的公子哥兒們,明明家裡已經有了嬌妻美妾,但就是見到其他女人依然會蠢蠢欲動一樣……這麼多的人拜倒在我的馥郁才華與出塵美貌之下,可只有他看我的時候僅僅把我當做雲柔嘉的遠房表姐,他的眼中沒有任何yin·邪之意。”
趙婉清說着,將畫紙中的人物像添上一對眼睛:“瞧啊,哪怕我的畫技如何的高超,都畫不出這個男人真正眼神的百分之一的神韻。那雙眼睛幾乎不把任何人放進去——我常常都在想,要是能夠被那麼一雙全心全意地看着,那纔是真正的獨一無二呢。”
聽完趙婉清的話,那鬼麪人道:“所以你這是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趙婉清挑了桃眉:“這句話說的有些難聽,不過……道理是相通的。”
那鬼麪人哼笑:“所以他現在成爲了別人的,你更加得不到,因此覺得他更好了?”
此話一出,鬼麪人身形猛地一動,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一隻被擲落的毛筆沾着飽滿的墨汁在地上滾了滾,塗灑下一地的抹黑:“怎麼?惱羞成怒!?”
“你別想激怒我!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罪該萬死!居然敢染指我的東西……總有一天我要把她碰過他的雙手雙腳全都砍斷!”趙婉清咬牙切齒道。
“是嗎?”鬼麪人的聲音透過面具傳出來,甕聲甕氣的,“不過你可沒有資本去糾結這些小情小愛的。你可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這我當然知道!”趙婉清飛快出口打斷鬼麪人的話,“那晉王位高權重,若是我進入了晉王府中,不一樣可以嗎?”
“那是以前了,”鬼麪人說着,伸出一隻手,趙婉清那剛剛畫好的畫像便被吸附到了他的手中,隨着他的五指收攏,那張畫紙也漸漸被擠壓成團,“既然晉王已經有了嫡王妃,便不會讓你花更多的時間精力再去走晉王這條路。”
“可是……!”趙婉清聞言色變,卻很是不甘心,畢竟除了不可言說的目的之外,她是真的很欣賞晉王這個人的。無論是晉王的冷血、狠辣還是那讓人退避三舍的氣質——只要一想想,她就覺得全身發熱!這纔是真正的男兒!非那些只知道吟詩作對賞花玩鳥的白麪公子們所能比的!
“沒有可是!你沒有拒絕的權力——我們需要的可不是一個只知道現在情情愛愛裡面,被嫉妒矇混了眼睛的人!”鬼麪人冷冷地打斷趙婉清的話。
趙婉清冷不丁的一個激靈。
藏在寬大袖袍中的纖細手指緊攥成拳,趙婉清臉上強撐着露出笑容:“……所以你這是……”
“只是爲了提醒你一下,你手中的‘那把刀’十分鋒利,本是應該用來砍殺敵人的,你如今卻爲了一隻小小‘蟲子’差點讓你的‘刀’毀掉——你的師傅知道了這件事情很生氣,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情的話,下次就是你的師傅親自來‘教導’你了!”
趙婉清這次是真的被嚇住了,她畢竟也纔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明白了。”說完,她便轉身做出送客的姿態——被鬼麪人用這樣的語氣說,趙婉清覺得簡直是恥辱!可是她根本就打不過對方,而且以後一定有求於對方,她只能忍氣吞聲。
見趙婉清答應了,鬼麪人從懷裡掏出兩樣東西扔到趙婉清的懷裡,便如來時一樣鬼魅地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堆畫像的灰燼,清風一吹,便半點痕跡也沒有了。
趙婉清愣愣地看着那堆灰燼出嫁在的地方,半晌,才低頭看向懷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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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在嗎?”紫菱手裡端着一盤趙婉清很喜歡的蜜餞和蜜茶,輕輕地敲門。
“進來吧。”
紫菱聞言推門進去,正看到自家小姐站在窗前潑墨揮毫,窗外的清風吹着玉蘭花瓣片片落下,自家小姐的筆下一朵朵玉蘭花也開得絢爛。
“小姐畫的真好!”紫菱並不懂得欣賞這些,但是隻要是自家小姐的,那必定是最好的,“對了小姐,剛纔奴婢過來的時候遇到了少爺。”
“……哥哥怎麼了?”趙婉清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少爺又在問鴻雁的事兒了,說都這麼久了怎麼鴻雁的風寒怎麼還沒好,要不要他再去找個大夫來看看。少爺可真對鴻雁上心。”紫菱說着的時候,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
“……啊,上心是嗎……”趙婉清聞言,不自覺地攥緊了懷裡的小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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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整理好的獎懲制度拿給雲安管家之前,燕皎然先拿着這份資料去了祥泰院。雖然系統精靈打包票說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可就是這樣燕皎然才擔心。
既然晉王都提醒了自己要小心點兒不要做出一些在別人看起來“古怪”的事,那自己就更應該注意了。
至於說把這些東西讓晉王過目……燕皎然覺得,這後院兒的事兒,還是交給後院兒的女人才是理所應當——她實在想象不出晉王對着一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苦苦思索的樣子。
不是燕皎然開玩笑,看晉王那個樣子,說不定他晚上負責守夜的那些個小廝婆子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麼呢。
想到這個,燕皎然不知從哪兒突然涌出了一股詭異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