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邊關越近,行路也就越發艱難了起來。雖然現在已經是三月份了,但是這北方之地一向苦寒,去年和今年又是大旱之後出現大雪,因此在這個南方應該已經開始春暖花開的時候,這裡還依然是積雪覆蓋,道路不通。
這也導致了晉王一行人就這麼開始了風餐露宿的生活,不過可能是這一路行來都有了心理準備——就算沒有準備也沒辦法逃避——所以這一路上自那回以後就是條件再怎麼艱苦,晉王他們卻是再沒有聽過那些人抱怨過一句,就算那總兵的兒子熊樹曾經鬧過幾場,但也沒有等到晉王鐵權鎮壓下去,便在韓王的勸解下消弭無蹤了。
說起來,這熊總兵似乎曾經是六皇子一派的,但現在,似乎他的兒子更聽韓王的話?難不成是因爲六皇子娶走了趙婉清的緣故?
趙雍摸着下巴,內心暗自揣度。
不過,這樣嚴肅的氛圍,倒讓晉王他們的行軍速度加快了不少,不知不覺中,在某天夜裡之後,他們的大部隊就這麼看到了“朔關城”不遠處的城牆和城門口。
朔關城位於朔山羣中最狹窄的山谷中部,嘉峪山上,以“險”著稱,有“天下九塞,朔關爲首”之說。
朔山是一個巨大的連綿起伏的山羣,其勢蜿蜒,城關兩翼的城牆橫穿沙漠和戈壁,向北有八公里連黑山懸壁,向南的七公里則是連接着揚江的江邊。這使得朔關城的城線也拉得十分的長,可以說,這朔關是荒漠關前的一道要塞和屏障。
也正是因爲朔關佔地又大又長,所以朔關城下還分爲九個小城——說是小城,但因爲都是朔關防線的組成部分之一,因此每一個城池都是十分重要的。
有這麼一種說法,若是失去了朔關的三分之二,那麼大慶王朝的半壁江山也就沒有了。
而晉王他們出發的時候,那外族已經攻佔了四座城池。
當晉王他們披星戴月地趕到朔關的時候,第五座城池也岌岌可危了。
形勢,刻不容緩。
晉王看着不遠處青磚堆砌的城牆,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裡完全看不出心思如何,但渾身不動如山的氣勢,卻給了其他人無限的勇氣——哪怕前方就是她們的埋骨之所,爲了國家,也必當無所畏懼!
······
晉王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按照自古以來的規矩,這個時候,一天的戰事都已經平息。
熊樹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雖然在路上風餐露宿但是身上的肥肉半點沒有減下來的他一臉的驚詫莫名:“既然那些野蠻人都收了手,爲什麼我們不這個時候發動進攻?這不是遺失戰機,趁他們沒有做好準備之前就擊潰他們不更好嗎?”
說完,還得意洋洋,自覺自覺想到了連晉王他們都沒有想到的精明戰術。
但誰知道,他等來的並不是其他人“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的恍然大悟崇拜臉,而是一臉“你個傻缺”的表情——當然,衆所周知晉王都完全沒有給熊樹一個眼神,只留給對方一個高大冷漠的背影。
“你……你們難道覺得不對嗎?”嫉妒就直說啊,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熊樹有些心虛。
六皇子和韓王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轉過了頭繼續趕路,倒是一旁的趙雍哼笑道:“真懷疑熊總兵是如何坐上這個位子的……要不然,就是他實在是不好教孩子,嘖嘖。”說完,也不管熊樹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直接一夾馬腹,趕上了隊伍。
宋之問看熊樹可憐又可笑,道:“自古以來,戰爭都是十分殘酷卻神聖的事情,如果一方掛白旗或拒不出陣,另一方就不能再肆意濫殺。聽到一方鳴金收兵,另一方也必須就此作罷。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則,各方軍隊都要遵守,否則就會失去義氣,四面楚歌,引起公憤。”
“可是,這樣不就錯失了許多好機會嗎?!如果我們可以可以用這種方法早點贏得勝利,那麼不就可以減少不少的損失和傷亡了嗎?”熊樹脖子一哽,有些不服氣道。
沒想到對方還能想到這些,宋之問倒是有些詫異。不過事情又哪裡有“想當然”那麼簡單:“雖然你的出發點不錯,但你果然沒有看過打仗方面的書吧?”
熊樹被戳到了痛腳,一下子眼神兇狠起來——他就是不耐煩看那些東西又是怎麼滴?!反正他在京都又不會接觸到那些!要不是最近的父親這次硬是要自己蹭點軍功回去,以及……他又怎麼會傻乎乎地捨棄京都的安樂窩往這種鳥不拉·屎的人跡罕見的地方來喝風吃沙受罪啊?
見熊樹完全不懂的樣子,態度還這麼惡劣,宋之問也不是什麼好好先生,也一夾馬腹往前方走去。
偷襲?!說得好聽。
如果你是騎兵,對方是步兵,或許還可以這樣。如果大家都是步兵,還是老老實實築好工事吧。如果倉促開打,會打的很難看。例如你把眼前的敵人幹掉,他們潰退了;還沒等你休息過來,對方的援軍又來了,你也被擊退了;他們還沒休息的時候,你的援軍也來了,他們又潰退了……
如此反覆,除了便成毫無戰術意義的消耗戰,沒有任何益處。
打仗,講究的是陣法,可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單打獨鬥——這也是爲什麼朝廷中人一直對江湖中人抱有一種隱隱的輕蔑的看法的原因之一。自個兒的武功以一當百,可是想到抗擊敵軍爲國效命的江湖人卻寥寥無幾。這種所謂的“武林高手”,爲國爲民發揮的作用還不如一個普通小兵的作用大呢。
······
出城迎接晉王他們的是一個身着青袍的公門中人。
看他官袍的顏色,六皇子一眼就瞧出了他最大不過是個類似縣城的七品小官,哪怕是比之混了個六品官銜的熊樹都該當是低了一品,更不用說和晉王、韓王和自己比較了。
可是對方的態度似乎並不甚熱絡,甚至可以說是隨意到了一定程度,不僅沒有一絲一毫迎接上級的熱絡,而且在言談舉止之中還帶上了些許冷漠和輕視。
顯然,對這幾個比自己官銜還要大上幾品的將軍王爺皇子們,他並不怎麼看在眼裡。
哪怕是六皇子,在面對這樣的待遇也有些愣住了——一直以來,面對的都是一些歌功頌德和阿諛奉承的人,所以在面對晉王妃對自己那種坦蕩的態度的時候,他纔會在原本就有所觸動的感覺下陷得更深。
可是,現在冷不防出現一個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人……
六皇子覺得……他果然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皇族的驕傲讓他對這種可以稱得上是“以下犯上”的態度完全不能接受。這已經超過六皇子認同的度了。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得罪了一大波人,或者說是就算知道了也並不會放在眼中,在他們看來,這個時候來到邊關的,都是來送死的——既然都是要死的人,還管對方到底是人上人還是人下人呢?
十分簡單的爲他們安排完了住所以後,別說是正常情況下該有的接風宴了,那個男人就連話也沒同他們多說一句就這麼行色匆匆的走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啊?!老子比他的官銜還大上一品呢,這個王貴怎麼還一副生怕我們攀上他的樣子啊!”比起六皇子他們的淡定,熊樹又一次嚷嚷開了。
不過這次,趙雍和宋之問倒沒有嘲諷他們了,因爲他們也覺得很鬱悶——看着這王貴的樣子,這麼一副飄然遠去生怕被人抱大腿的模樣,那種裝模作樣的“清高”實在是讓他們像吃了蟲子意義一樣噁心。
他們剛纔難道是沒介紹清楚自己的身份嗎?纔會讓這位王大人造成這種他們幾個王爺皇子還有大臣之子要去抱他一個七品官大腿的錯覺嗎?
開什麼玩笑?!
而且,看他的安排,也並不是將他們當做普通士兵一樣分派到營帳之中,而是專門給有身份的人住的單獨的庭院——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狗眼看人低,這種事情發生在小地方的情況遠比人精彙集的京都要多得多,習慣了就好。”韓王倒像是看慣了一般,顯得一臉淡定和了然。
······
這種事情他看得再多不過了,京都也有,只不過在天子腳下,他們做的內斂罷了。但是到了這種偏僻貧瘠的彈丸之地,在這些地方官的眼裡,怕是早已是連自己姓什麼也忘得差不多了,在這種“佔山爲王”的土匪加土皇帝的作風下,那種態度自然也就是狂妄得讓從京都來的人也都看不過去了。
只是,這熊樹也好笑,在京都的時候,他的紈絝可也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他的父親,又哪裡能這個時候給他塞到這個隊伍之中還能混個六品?可偏偏,卻是他最先忍不住提出對這種情況的質疑,呵。
他現在是六品官沒錯,可這種在京都都算不上一粒芝麻的小官,就是到了邊關又能大到哪裡去呢?
無論他們來到這邊塞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在旁人……尤其是這些地方官員的眼中,只會覺得他們是在京都混不下去,是被朝廷放棄了纔會被逼來到這彈丸之地的。
更何況,現在戰況一直偏向一面倒,或許在他們眼中,他們這些也不過到時候會變成高級一點的死人罷了。
既然如此,你就算是比他大上一品甚至好幾品,在人家眼裡也不過是個比士兵高級一點的外來客罷了。
自然是有理由去抱他這個朔關城父母官的大腿的。
“他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兒,要看也該是我們看低他吧?”宋之問一頭霧水的看着老神在在的韓王,只覺要麼是韓王理解錯了意思,要麼就是那個王貴的想法太過不可思議。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自始至終都保持一副高冷模樣的晉王此時淡淡開口,然後看着熊樹他們還猶自氣憤的樣子,淡聲道:“待會兒將朔關趕得及來的將領都召集起來,今晚商議戰事,明日上戰場,從現在開始,一座城池都不能丟。”
雖然晉王的聲音並沒有很大,但卻狠狠地砸在幾人的心上,就連還在糾結那個王貴的態度的熊樹都忍不住凝重了神色——如此吃緊的時間……
“一座城池都不丟?怎麼可能?就光是這襄城已經快要攻破了,現在大部分官員都已經撤退到芙城了!”六皇子眉頭緊鎖,韓王也是連聲嘆息。
“我以爲我們是以芙城作爲起點開始抗敵的呢……”宋之問有些弱弱地說——雖然他投筆從戎,但是骨子裡的血性還沒有徹底激發出來。此時想得更多的是“守”而不是“攻”。
“愚蠢,襄城還沒有丟,爲何要將其拱手讓出去?”趙雍一雙美目冷冷地看向宋之問,倒是把宋之問看得一愣——以前只覺得這傢伙是個只知道尋花問柳的紈絝子弟,沒想到此時倒比自己還要有覺悟。
······
就在晉王死守襄城的時候,聽到周氏自告奮勇,燕皎然驚訝了一下隨即道:“不,母親,就像是祖母說的那樣,先讓凝霜她們試試看吧。而且……你也知道這些是用什麼做成的,雖然你的勇氣和支持讓我很感動,但是說不定你的心裡並不能接受持這種蟲子,到時候吐出來了也讓你不舒服。”
周氏被燕皎然一頓搶白,眼神略略遊移了一下,隨即道:“怎麼會,我纔不會做那種口是心非的事情來!”
呵呵,不會?
燕皎然那第一世和這之前幾年的經驗告訴她,周氏就是這麼一個口是心非,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因此她道:“不,母親,我並不是在說你口是心非,只是……雖然凝霜她們願意先嚐試讓我很感動,但是我也不能就這樣大咧咧地讓她們就這麼下口。”
周氏藏在袖子裡的手緊了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先讓周大夫來檢查一下這些蝗蟲做成的菜餚有沒有不能吃的。”燕皎然早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說話間,周大夫已經趕了過來。
見狀,周氏心中暗恨,嘴上卻道:“原來如此,你對下人們還真關心。”
“呵呵,母親謬讚了,母親‘以前’不也是很關心下人們嗎?”燕皎然發現了周氏的不自然,皮笑肉不笑道。
而此時,周大夫已經將那幾盤天雞蝦排、香辣螞蚱、鮮榨蝗蟲、紅燒蝗蟲和油煎天雞和油炸飛蝦都試過毒——非常的安全。
得出了這個結論,燕皎然笑着對周氏道:“太好了,母親,這下子你可以不用着急,來吧,先吃吧。”燕皎然夾起來一個最完整的螞蚱,放到小碟子裡:“來吧,母親,這下子你就不用那麼着急了。你第一個吃呢。”
看着碟子裡張牙舞爪的蝗蟲,周氏差點把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怎麼……怎麼能這樣?!
如果沒有毒的話,自己還來吃幹什麼?!
周氏知道,自己原本的打算就不能用了。
但是,面對其他人的目光,周氏知道自己騎虎難下,只能閉着眼睛將那個東西給吃進嘴裡……
雖然味道的確很不錯,但是一想到這東西是蟲子,而且還是被燕皎然逼着吃下去的,就讓周氏覺得下意識地反胃……
見周氏吃進去就吐了出來,而凝霜已經眼疾手快地加了一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這樣兩相對比,周氏逞能卻又失態的形象愣是讓其他人竊竊私語起來。
捂着有些痙攣的腹部,周氏只感覺別人的目光都像是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讓她整個人都無法擡頭挺胸。
握緊了本來已經打開但是後來卻不得不偷偷重新塞緊的小瓶子,周氏靠在雲柔嘉身上,整個身體都氣得微微發抖。
······
“這東西,吃是好吃,可是就像之前說的那樣,要是能夠全部吃掉的話,也得先把它們給抓住,可抓住的話,這纔是難題啊。”老夫人其實是想說,如果能夠抓到這些蝗蟲的話,別說用來吃了,用來怎麼樣都行。
可是那蝗蟲一飛來,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一個上午就能吃光一片農田!那蟲子雖小,可也擋不住成羣結隊洶涌而來啊!
“祖母不用擔心,這個蝗蟲用來吃,並不是唯一的解決之法,實際上,這個主要的作用是用來消除大家對蝗蟲的恐懼感的。”
燕皎然記得,在知道螃蟹能吃之前,大家都認爲這是一個猙獰可怕的怪物。尤其是它們那對大鉗子,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農民們辛辛苦苦構築的水壩給弄得亂七八糟的,不僅讓那些水到處亂流衝擊農田,還會夾斷秧苗,如果人去捉的話,還會將人的手腳都夾出血,甚至夾斷!
可是,知道這東西能吃,而且很好吃之後,現在誰一旦說起螃蟹,必定第一個念頭是垂涎,而不是恐懼了。
位置令人恐懼,燕皎然不希望人們還將這蝗蟲放到“蝗神”的位置上去。
“那你有其他的方法?”老夫人有些期待地問。
“自然是有的……對了雲二叔,咱們莊子上雞鴨鵝的數量有多少?”在封地上,王爺是可以有私產的——事實上官員都有,只不過有的是朝廷光明正大賜下來的,有的是私下裡偷偷經營的——晉王的莊子都是皇帝親自賜的,是完全屬於晉王府的。
不明白爲什麼這個時候燕皎然突然爲這個,雲管家很快反應過來:“回王妃的話,現在莊子上有成鴨一千隻,成雞一千二百隻,成鵝五百隻,鴨苗兩千只,雞苗兩千只,鵝苗一千隻。”
.Tтkā n.¢Ο 這麼多的雞鴨鵝,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燕皎然沒想到自家莊子上有這麼多——要知道,一般人家,家裡也最多七八隻而已。
······
“這麼多的數量,要是發給農戶們夠嗎?”燕皎然問清楚了,將自己的打算問了出來。
聽到燕皎然的詢問,老夫人有些疑惑:“這,好端端的爲什麼要給他們這些?”就算是要彌補他們被蝗蟲吃掉的那些莊稼,要對他們進行救濟,也是發糧食吧?
“是啊,王妃,您可能有所不知,這無論是雞鴨鵝,飼養的時候除了讓它們自己去找吃的,還需要糧食和糠皮餵養……”雲管家還以爲燕皎然是不是人家疾苦,但是看到燕皎然這麼爲百姓着想,也說不出什麼諷刺的話,只能委婉着說。
畢竟,送雞鴨鵝什麼的,聽着就不像是那麼回事兒啊。人都養不活,家禽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養得瘦巴巴的,無論是吃肉還是吃蛋都沒什麼好啊。但是,今年遭遇了蝗災,別說雞鴨鵝這些家禽了,人都快沒吃的了,這些雞鴨鵝養着也是浪費啊……
最重要的是,這可能也只有晉王府才能夠養得起這麼多張“嘴巴”,要是放在其他的人家,自己人吃的都沒有,哪兒還養得起其他的牲口啊?雞鴨鵝三四吃說不定就吃力了,可是看他們王妃的樣子,似乎是不止讓農戶們養一兩隻啊……
就算是將這些宰了吃肉,也只夠幾頓吃的,根本就解決不了燃眉之急……
這……這到底是幫他們還是害他們啊?
“我知道,但是你們都不用擔心,我也是從鄉村出身的,自然不會隨口胡說,更何況這些家禽們吃的東西,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燕皎然老神在在地說道。
見到晉王妃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聯繫到現在建州的情況,雲管家恍然大悟:“王妃……王妃是說……”
“雞鴨鵝吃蟲什麼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的嗎?”
“妙哉!妙哉!”雲管家以前在這邊管理了十幾年的事務,對這些事情還是相當熟悉的。晉王妃這麼一說,他依稀也記得王府裡那些養家禽的莊子似乎即使是在蝗神肆虐的年間,也沒有多大損失,他還以爲是因爲莊子偏僻靠水,所以蝗蟲飛不到哪兒去……
現在想來……
似乎每一年那蝗蟲過後,莊子上的雞鴨鵝都不會像是其他家畜那樣瘦的皮包骨……
越想越覺得靠譜,越想眼睛越是發亮,雲管家看向燕皎然的目光簡直快要放出光來了——!
被雲管家這麼“熱情”地看着,燕皎然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這也不是隻憑着自己想出來的,還有淼淼的那些資料幫忙。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也是因爲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夠很快想出這些對策來:“除了這些家禽,還有青蛙以及那些田園裡面原本就有的蜘蛛也能行——雖然他們可能控制不了大蝗蟲,但是那些幼蟲和蝗蟲卵就靠它們消滅了。”
雖然對其中的某一兩個詞兒有點兒不明白,但整體意思雲管家還是很快就瞭解到了:“沒問題!屬下這就把王妃您的意思傳達下去!”
“還有附近的也遇到這種情況的……如果你覺得順手的話也就幫了吧,只要讓他們知道這是建州流出來的方法就行了。”畢竟遭殃的還是老百姓,官員什麼的……就暫時不管好了。而且,讓他們知道這是從建州流出來的方法,對建州,就晉王的印象也會更好吧?
燕皎然留在這裡,無法陪遠在邊關的晉王上陣殺敵,就只能盡力做好他的內助了。
······
第二日,晉王府發佈了官方帖文,將有關蝗蟲的事宜都貼了出去。
作爲晉王府,建州的“領頭雁”,其一舉一動都是會受到建州人民的注意的。尤其是,這完全和以往不一樣,是直接由晉王府面向這百姓們的,因此,更受關注。
等到聽說那讓他們顆粒無收的蝗蟲可以吃的時候,建州百姓都表示驚呆了——那……那可是蟲子!蟲子能吃嗎?!
但是,當面對烤得香噴噴的“肉”,當看着來自晉王府的那些貌美如花的丫鬟們面不改色地將這些東西塞進嘴巴里,衆人的懷疑之情就減少了大半。
尤其是當聽說就連晉王府裡的老夫人、晉王妃也都吃過之後……更是有人蠢蠢欲動,想要試一試——畢竟,現在這都是免費的,不吃白不吃啊。
處於這種貪小便宜的心理,很快就出現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怎麼樣?怎麼樣?”一旁的老百姓看見這個漢子豪邁地加了一隻被炸得金黃的蝗蟲扔到嘴裡,咔擦咔擦地嚼着,都覺得自己的腮幫子也酸的慌——一方面是覺得這蟲子進嘴巴挺可怕的,哪怕是已經料理好了;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這東西聞起來着實太香了——可是這個漢子只顧着自己吃,也不說能不能吃,好不好吃,這可把他們給急得……
“咕嘟——”終於,這漢子將嘴裡的東西都嚥下去了,衆人幾十上百雙眼睛都盯着漢子,先要從對方臉上看出點兒什麼來,但那漢子面對衆人的探尋目光,愣是當做沒看到,然後就在衆人以爲這東西不怎麼樣連怎麼評價都不好說的時候,這漢子又抄起大手夾了兩個一下子扔進嘴裡——!
這下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搶啊!
······
見到準備好的東西被一搶而空,沐雨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了:“彆着急,慢慢來,這東西做起來很方便的,就是大家自己在家裡也可以做。”
“可是這是炸的吧?可費油了,吃不起啊!”
聽了這話,沐雨還沒有反應過來,逐日先開口了:“炸的吃不起那就吃烤的啊!隨便一把柴火一個火摺子,香噴噴的就出來了,又是另一種味道啦!”
看着嬌媚的王府丫鬟們說起這個來毫無恐懼爽朗大方,老百姓們內心對於今年的蝗災的擔憂不知不覺暫時也少了很多。
不得不說,民以食爲天,當人們發現這種給他們帶來災難和飢餓的東西從某種方面比那些小麥穀子更好吃……畢竟是“肉”……的時候,那些肆虐的蝗蟲就開始變得沒有那麼“可怕”了。
“而且,對方這些蝗蟲,除了吃還可以有其他的方法……”一旁的護衛小哥將老百姓們的注意力再吸引過來,將那公告上的一條一款的說清楚了,補充道:“……據統計,僅需兩千只鴨子就可以把四千畝土地上的蝗蟲吃得乾乾淨淨。因此,只要家裡有農田的,根據農田的畝數進行登記,就可以去衙門領雞鴨鵝。還有那些青蛙、癩蛤蟆、狼蛛貓蛛等等也先暫時別殺了,因爲它們能在田裡迅速找到還沒有來得及飛起來的小蝗蟲並將其吞食。”
“譁!是真的嗎?!”圍着的百姓們都吃驚地長大了嘴巴——不管是“兩千只”鴨子還是“四千畝”土地,都完全超出了他們平日裡生活所能夠接觸到的,一個個的都不敢置信。
“當然,晉王妃可是不會說謊的!”事實上,當初自己在聽到的時候也是驚呆了,但是晉王妃就是要自己這麼說,想來,按照晉王妃的性子,也不會是那種說大話的人,“平均下來,每家都可以領幾十只呢,而且它們都是去吃蝗蟲的,平日裡根本不用浪費米甚至是糠皮!你們只需要在晚上和下雨天給它們提供窩棚住就可以了。”
“雞鴨鵝真的都可以免費領嗎?”一個嘴巴里還嚼着炸蝗蟲的憨厚男人問道。
事實上,這些數據,那些建州的百姓們並不能理解,但是,就像是上一年種植黃金果、土豆一樣,他們已經意識到了,跟着晉王妃說的話走是並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不僅不會出問題,而且很可能會大有收穫!
“當然,不過這雞鴨鵝也不是無償的,它們負責吃蟲子,但是如果你們想吃它的話,就要先買下來——也不多,市價的一半就可以;如果不想吃,蝗蟲清理過後又養不起,那就送回王府來,王府會根據雞鴨鵝的重量補貼相應的糧食米麪。”
這也是燕皎然和雲管家商議的結果。
完全無償的提供固然很好,但有的時候,反而是有約束條件的更讓人放心也更利於長久地發展下去。
······
聽了護衛小哥的話,大家一下子議論紛紛——這好啊,不僅消滅了蝗蟲災害,而且還可以用這些東西去換糧食,相當於他們只是晚上的時候給這些雞鴨鵝等提供一個窩棚就可以了!
就在衆人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暢想時,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那……那咱們還有賑災的救濟糧食和銅錢嗎?”
隨着這個聲音的落下,剛剛還熱鬧的場景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是啊,救濟的東西……
“算了吧,那個我們以前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也沒有分到過啊……”一個有些胖的大嬸先開口了。
“是啊,比起以前的譚德多,晉王妃不僅給我們指了活路,而且還願意借給我們這麼多的雞鴨鵝……大不了明年我家多養點兒,等過幾年後蝗蟲再來了就有準備了。”另一個精瘦精瘦的漢子也說道。
一說起譚德多,衆人都沉默下來——是啊,比起那貪得無厭的譚德多,晉王夫婦已經夠好的了,他們可不能得寸進尺。
“大家別擔心,朝廷給大家的,咱們一分都不會少了大家的!”護衛小哥中氣十足道。
一聽這話,剛剛還在安慰自己的農戶們全都驚喜了起來:“真的有賑災的啊?!”
“不會少了我們的?!”
“晉王妃真是大好人啊!”
“對啊,晉王和晉王妃真是大好人!”
“自從晉王和晉王妃回來了,咱們的日子就越過越好了,晉王妃一定是菩薩轉世!”
“是啊是啊,女菩薩啊!”
聽着這些老百姓們不停地誇讚自家王妃,甚至連她們都偶爾被提及說是“仙女”,沐雨和逐日她們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是,被百姓們純然的喜悅感染,她們也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容來。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說絕對沒有問題的嗎!”
傾玉院裡,周氏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發脾氣,她也不幹了:“我是說了沒問題,可是誰叫那小賤蹄子那麼多事兒整出來!你行你上啊!”
見周氏這麼說,那男人反而嘆了口氣,走過去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摩挲:“抱歉,我不是想對你發脾氣,只是你也知道,現在爭奪儲君位置有多麼激烈,雖然我家主子有把握,可是也不想這些不懂事的人到處亂蹦,將好好的一個國家鬧得亂七八糟的,所以想要早點結束這些紛亂。這樣……柔嘉郡主也能早一點當上皇后不是嗎?”
不得不說,這就是周氏一輩子的夢想,此刻又聽到這男人對自己溫言細語地說話,她本來的那點兒火氣也消散了一個一乾二淨。
“哼,說得好聽,讓我的女兒當皇后,你還想當國丈不成?”周氏嬌嗔了一句。
那男人的動作一愣:“什麼國丈?”
周氏一聽,臉色一變:“你這是吃了就不想認賬?”
聽到周氏的這句話,男人也反應過來,隨即安慰道:“我這不是太驚喜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麼……你是曾經的晉王妃,對我來說那就是高高在天上潔白無瑕的雲朵,能有機會接觸到碰觸到就已經讓我感謝上天了,可我卻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夠擁有……”
男人的這番伏低做小的話果然起了作用,被這樣誇讚,周氏故作矜持,但嘴角已經高高翹起:“哼~算你識相。不過,到時候晉王府沒了,我也就不是曾經的晉王妃了,你……”
“你難道是在懷疑我對你的真心嗎?我承認,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我是懷有目的地接近你的。但是隻和你相處了一會兒,我就被你的善良,被你的深情,被你的善解人意深深的打動了。也不怕你笑話,我爲主子奔波了這麼些年,但家裡卻從來沒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不僅僅是因爲我忙,也有其他女人無法打動我的原因……”
男人說着,將周氏摟進了懷裡:“可是見到了之後,我才突然發現,原來爲什麼我這麼多年孤身一人,原來就是爲了等待你!可你已經嫁爲人婦並且爲人母,可是我忍不住!情不自禁之下,我只能在初初見面的時候用了那種不入流的方法強迫了你!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可……”
“不,不是你的錯……其實、其實我也……”聽着男人強勢又深情的表白,周氏只覺得自己拿隨着雲邦昊已經死去的心又漸漸跳動起來,一股久違的柔情蜜意在自己的心中甦醒,讓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在男人的懷裡軟成一灘水。
而且,男人也根本就不像是他說的那麼不堪,等到自己女兒成了皇后,男人也一定是新皇的左膀右臂,自己跟了他,根本就不算吃苦!
能夠看到自己和女兒幸福,想必雲邦昊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到十分欣慰的吧——畢竟,他也是那麼一個至情至性又愛自己如命的深情男人啊!
“那……那你家主子到底是……”
“噓——這個暫時先不能說,並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也知道現在大家爲了爭奪那個皇位,能利用的都要用,我也是擔心到時候那些人會用你和柔嘉郡主來對付主子,到時候反而傷害到你們,那麼我和主子都會心疼的。”
聽到男人張口就來的話語,周氏不僅沒有覺得被敷衍,反而覺得甜蜜蜜的——這就是被愛着的感覺呀,她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感覺到了。
“放心吧,這次機會錯過了還有下次,我保證很快燕皎然那些人就會倒下的!”周氏沉浸在自己扳倒了晉王一家子後帶着自己的女兒飛黃騰達的夢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擁抱着自己的男人眼中閃過的殘忍和邪佞。
······
晉王妃想出的消滅蝗蟲的方法,在半個月之後就出現了十分明顯的效果。
雖然這些農戶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那些鴨子在農田裡嘎嘎叫,而且天上也不總是烏壓壓的一片了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這蝗蟲的數量已經銳減了。
人們歡欣鼓舞——以前他們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農田和莊稼被這些蟲子給吃掉,而朝廷發放的補助又從來沒有放到他們的手裡,使得他們只能憑藉自己掙扎過蝗蟲肆虐的那一年,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年第三年精心伺候的土地有了一點點起色,結果那每兩三年就來一次的蝗蟲又再次席捲而來。
這樣一年年地下去,他們只能越活越窮,生存的空間也越來越小。
而現在,他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將這些惱人的小蟲子全部都給消滅掉!
這一切,都是晉王妃的功勞——雖然晉王遠赴邊關打仗,但是他們的晉王妃依然是想着念着他們建州百姓的!
一時間,來自建州人民的感謝讓燕皎然在短短的幾天內就收集了好幾瓶淨化原液——要知道,這要放在以前,那可是好幾天纔會滴下來一滴的速度啊!
燕皎然喜不自勝。
當下就想要將這些東西給自家兩個孩子用了——因爲之前將淨化原液全都給了晉王,燕皎然自己是一丁點兒沒留,這造成這段時間墩仔和淼淼都“斷了糧”了。
淼淼還好,至少不是那種真正的初生嬰兒,反倒是墩仔,整天哭鬧不休——就好像吃慣了人蔘鮑魚,哪裡還吃得下粗茶淡飯啊?沒有加入淨化原液的奶一點兒都不好喝哇!
“真是個小祖宗!”燕皎然看着捧着奶瓶喝得小腮幫子一股一股的墩仔,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屁。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看到自己兒子終於有了胃口大口大口地吃了,燕皎然自己也心裡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繃着一根弦的原因,蝗災和墩仔的厭食交替着來,雖然後者的重要性遠遠低於前者,但是作爲一名母親,燕皎然卻是將他們放在一個高度的。
而現在,兩件事情似乎都在同一時間解決,讓燕皎然一下子放鬆下來。這一放鬆,感覺就像是一個隨時快要爆炸的皮球憋了氣,讓燕皎然差點抱着墩仔就這麼軟下去。
“王妃!”
追月正捧着這段時間的賬冊來找燕皎然,就見燕皎然擡手按住額頭眉頭緊鎖的樣子,差點兒就把自己懷裡的一沓賬簿給扔了。
趕緊將賬簿放下來然後趕到燕皎然身邊,想伸手又怕唐突了自家王妃,只好眼巴巴地問着:“王妃,您沒事吧?”
“沒事……只是這段時間太累了。”燕皎然只覺得剛剛看東西的時候好像有一瞬間的模糊,但是閉了眼揉了揉太陽穴之後,又沒有出現剛纔那種感覺了。這讓燕皎然以爲剛纔那只是錯覺,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唉,王妃您這段時間實在是太辛苦了。”追月一聽燕皎然這麼說,也深表贊同——王爺去了邊關,這王妃裡大大小小的事務就全部落到了王妃的身上。甚至,比其他人更厲害的人,這建州府內的不少事兒也是自家王妃在處理,不僅要王府裡王府外兩手抓,還要照顧老夫人,還要照顧小世子和小姐……
有時候,追月都對自家王妃心疼得不行——自家王妃花容月貌的,合該是什麼都不做,享受下人們的服侍的,結果,她現在比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還忙!呸呸呸自己這是什麼破比喻!王妃那麼高貴,纔不是和丫鬟比較的呢!
······
“這算什麼辛苦?既然我是晉王妃,這些事就是我應盡的責任……對了,那些冊子是這段時間樓子裡的收益嗎?”
追月有些遲疑——自家王妃這麼累了,她實在是不應該拿這些來麻煩王妃,可是,王妃都發話了,她更不可能違背王妃的意思:“回王妃的話,正是這樣,都是南老闆他們讓賬房先生交過來的,還有,周大夫說,調配的藥包已經準備好了,您準備什麼時候發下去。”
“已經準備好了嗎?”燕皎然把墩仔和淼淼哄睡着,將他們分別放在小牀裡,然後開始翻看賬簿,聽到追月這麼說,擡頭問道。
“是的。”
燕皎然讓周大夫幫忙準備的藥包其實是用來預防蝗災之後的疫情的。無論是洪災、雪災還是旱災,災難之後,必定會爆發時疫,蝗災自然也不例外。
以前的年份,因爲餓死的也不在少數,所以疫情什麼的反而不是重點,陰差陽錯地就被忽略了,但是,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燕皎然可不希望晉王的治下會有大量的人員感染死亡——連蝗災都熬過去了,要是死在疫情下,也太可惜了。
“就明日吧,親周大夫交給各地官員們,由官員們往下派放吧。”也不能全部都讓晉王府都得了老百姓們的讚譽,不然引起另一個層度的“羣情激奮”就不好了。
見追月應下了,燕皎然則開始翻看那些賬簿。
這是南呂送上來的,不僅僅有原來自己的美容小鋪——不得不說女人愛美到了某種瘋狂而執着的地步,哪怕是蝗災戲謔的這段時間,這寫東西也沒有少買——還有海鮮樓的帳。海鮮樓現在已經改名爲“百味樓”,不僅僅賣海鮮,現在還買各種蝗蟲菜餚。
也不知道南呂是怎麼運作的,現在,曾經衆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蝗蟲菜餚已經炒成了比海蔘鮑魚差不了太多的價位!
甚至,有不少富豪或者老饕來到百味樓,就指明要一份“飛黃騰達”宴席。
好吧,無論是什麼樣的世道,總是不缺有錢人。
除了這個意外,因爲南呂是晉王的下屬,而晉王不在,事情雖然幾乎是全權委託他自己處理的,但有些程序還是要在燕皎然這裡走一通的,也是這個時候,燕皎然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夫君這麼有錢!
不僅僅是靠去海外貿易的錢,也不僅僅是那些海盜貢獻上來的一部分寶藏,而是很早以前就有這麼多的產業了!
深藏不露啊簡直……
燕皎然覺得自己有種綁定了隱藏的高富帥的感覺……
“王妃?王妃?”
燕皎然內心正在暗爽呢,冷不防凝霜端着益氣補腎的湯進來了,正叫她趁熱喝。結果燕皎然一擡頭,一向冷靜的凝霜嚇得手一鬆,手上的湯盅一下子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燕皎然還以爲是自己傻笑被看見了,結果就見凝霜一臉天塌了一樣的表情衝過來,伸手掏出手絹就要往自己的臉上抹過來:“王妃……王妃您怎麼了?您怎麼流血了?!”
什麼?
流血?
怎麼可能啊……
燕皎然正這麼想着,突然就感覺到自己的上嘴脣好像有些溼乎乎的,然後下意識地伸手一摸……溼溼的……咦,看着這麼紅豔豔的……
燕皎然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咦,奇怪,天氣又不熱,自己怎麼會流鼻血的……
······
“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流鼻血了呢?”老夫人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整個滄瀾院已經亂成了一團,“是不是太累了所以……”
這段日子燕皎然的辛苦,老夫人也是看在眼中的,只是她畢竟年紀大了,雖然有那個心,但是卻沒那個力了。唯一能做的,除了幫忙管理一下王府後院兒,就是鎮壓一下那些雲家的老東西們,讓他們少趁機亂蹦躂。
只是沒想到,自己的這麼一放手,反而害得燕皎然勞累過度了。
老夫人心中現在是愧疚不已。
“鬧什麼鬧?!你們的主子還沒事兒呢!”老夫人的柺杖在地上使勁篤了篤,成功地讓一羣抹淚兒的丫鬟們噤了聲。
“小世子和小小姐呢?”
“回老夫人的話,小世子和小姐被奴婢們抱到一邊去了,不知道王妃這邊的事兒。”說也奇怪,大概是小世子和小小姐太早慧的緣故,她們都不敢讓兩個人知道——明明都是牙都沒長齊,話都不會說的奶娃娃們呢。
點了點頭,老夫人進門去看自家孫媳婦的情況。
不多時,雲柔嘉和周氏也來到了滄瀾院,還沒有進得門來,就聽見老夫人一聲悲愴的呼喊:“什麼?!中毒?!怎麼可能?!!”
聽到這話,周氏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喜色。
而偏偏,這個時候,震驚的雲柔嘉正好將周氏的神色變化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