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宋言坐在後座內,宋小源仍舊難以消化自己居然會是傅寒深兒子這件事,再一次跟宋言求證,“你們真的沒有騙我?”
駕駛座上驅車的傅寒深從後視鏡裡掃他一眼。小說巴士 視線恰好跟擡眸看向他的宋言對視而上。
他眼神看着她忽而有點深意,宋言被他莫名看得有點心慌,即刻調開目光,揉揉宋小源的小腦袋瓜,不着痕跡溫和地道,“真的沒有騙你。”
她凝視宋小源的目光裡滿是柔光。夾帶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看一個自己所珍視的人,神情那樣充滿不捨跟憐愛。
宋言聳拉下腦袋,心裡悶了,一雙小手放在小腿上,不斷糾纏扭捏的摳着,“這怎麼可能呢?”
“爲什麼不可能?”前面驅車的傅寒深發話了,剛毅英體的深邃五官不帶任何情緒,語調不冷不熱的,“以後你可以光明正大叫爸爸了。”
光明正大叫他爸爸?
那他豈不是以後都要被這個黑心的男人佔便宜到底了?
宋小源小嘴一撇,“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是你兒子?就你們口頭上說,我幹嘛要相信你們?”
平穩地驅動着車子,傅寒深從後視鏡裡瞟他一眼,“要給你看nda鑑定書?”
“什麼是nda鑑定書?”宋小源表示自己不懂。
傅寒深忽然有點頭疼,見後視鏡裡折射出來男人一雙黑沉的眼眸,宋言忙跟宋小源解釋。“就是鑑定跟你有血緣關係的東西,那個東西你看不懂,不用理。”
聽着宋言都這樣說了。宋小源想不認也不行了,她是他的媽媽,總不會騙他吧?
可是越這麼想,宋小源就越有種淡淡的憂桑,神情懨懨地嘆了口氣,低低的聲音說,“看來我真得叫他爸爸了。”
“乖。”傅寒深很是受用。
宋小源猛然驚覺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就叫出“爸爸”這個詞,然後被黑心男人順勢利用,一雙小宇宙有被佔便宜後爆發出熊熊小火焰的瞪向前面的男人,“我還沒叫呢!”
傅寒深自動過濾他的話,無視掉了。
看這還算歡樂的一幕,宋言勾脣,淡淡笑了笑,暫時摒棄掉了一些不算愉快的事情。
回到藝苑。
停下車。傅寒深率先打開車門邁腿下來,隨後繞到後座宋言這邊,伸出手指打開車門,光滑簡潔的下巴朝她示意,“下來。”
宋言抿了抿脣,剛想讓宋小源從這邊先下去。哪知小傢伙卻兀自打開那邊的車門,一股溜的滑下車。
知道宋小源還是內心有點生氣,她只好回頭,無奈莞爾一笑,也跟着下了車。
傅寒深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親了親她額頭,把她帶在身邊,剛想去對宋小源說點什麼,小傢伙卻恨恨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用力哼了一聲,轉身,那屁股眼對他們,邁着兩隻小腿,大步往屋內走去。
最討厭秀恩愛什麼的了!
現在好,那個男人又多了一個他爸爸的名義,他在宋大言心中肯定沒以前重了!
宋小源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宋言腦袋有點脹痛,想要把手從傅寒深手中抽回來,他遒勁的力道卻不容她退縮。
絲絲溫暖大掌包裹住她的手,那溫度彷彿從她的血脈裡傳遞到她心扉間,有種讓人安心而穩定的奇異感。
他說,“進去了。”
宋言無可奈何,只能由着他了。
進屋換了鞋,宋言跟傅寒深一同進來時,宋小源已經窩在沙發裡打開電視。
聽見他們進來的腳步聲,他耳根動了動,視線卻故意不從電視屏幕上離開,表示自己對他們的恩愛很不屑!
“要不要吃點水果。”到了客廳,宋言終歸還是把手從男人的大掌中抽回來,踱步到宋小源的身邊,有點討巧的味道,“我去給你切,你想吃什麼?”
宋小源眼角瞟了瞟她,這纔是說,“西瓜。”
冰箱裡沒有西瓜,宋言想起藝苑外面不遠處,有個十字路口有擺攤賣西瓜,剛剛驅車回來時有經過,當即道,“你等等,我出去買。”
傅寒深把錢包遞到給她,“其他的還有什麼多買一些。”
現在宋小源就是一個小祖宗,有什麼需求誰都不敢拒絕,但凡他提什麼就做什麼。
宋言望着遞到面前的黑色皮夾錢包,猶豫了會,還是不再矯情的拒絕,伸手大方接過,剛想轉身離開,卻突然又回過身來,趁着宋小源盯着電視屏幕,在傅寒深的臉上輕啄一下。
她想,戀愛中的女人應該會這樣做吧?
一個生澀又不需要技術含量的吻落在臉頰上,傅寒深第一時間微愣,低眸看向她時,宋言卻趕緊縮了回去,不敢待他有任何反應,急急忙忙從客廳離開。
脣角微微揚起了一抹算是愉悅的弧度,傅寒深微垂視線,輕笑,這女人嘴角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但是,大得有點讓人喜歡。
“別以爲我沒看到。”抱着遙控器,宋小源在這時用斜眼打在傅寒深身上,從小嘴裡咕噥出一句,滿滿的都是他的嫌棄之意。
傅寒深倏爾收斂回嘴角的弧度,老神在在的在沙發邊坐下來,扯了扯西裝領帶,模樣淡然的靠着沙發,有點慵懶之感,挑眉看向宋小源,“你想跟我說什麼?”
宋小源故意把宋言支開的這點小心思,沒能瞞過任何人,包括宋言,因覺得他應該是有話想對傅寒深說,宋言才故意沒拒絕他方纔的要求,主動離開片刻。
見自己的心思早被看穿,宋小源放下遙控器,小模小樣地挨近傅寒深,上下瞥瞥他,像個操心的小老頭始終不放心,“我再問一次,我真的是你兒子?”
傅寒深覺得他問這句話很無聊很沒技術含量很浪費口舌。
“好吧。”見他漆黑的眼瞳盯在自己身上有點嫌棄的味道,宋小源撇撇嘴,“那我得提前告訴你一件事。”
“說。”懶散靠着沙發的男人惜字如金。
宋小源很是無奈地聳拉下耳朵,“你是我爸爸這件事讓我覺得很不靠譜,但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也沒辦法了,畢竟又不是我想不承認我們就沒關係的。”
傅寒深忽然覺得他很墨跡,而且這話實在聽得有點刺耳總有種嫌棄的感覺,於是語氣冷冷地道,“說重點。”
“我就想告訴你。”宋小源昂起腦袋看他,很有談判的味道,“我心裡可能只裝得下宋大言一個人,不過你現在畢竟在她交往,我心裡當然也是有你的,而且你又突然變成我爸爸了,你在我心裡有位置,可是肯定比不上宋大言的,這點我想你能明白。”
傅寒深,“……”
傅寒深,“還有別的?”
見他沉穩的臉上似乎沒多大情緒,宋小源這才稍稍放心,轉而又道,“那你現在既然是我爸爸,那意思就是,你的東西,也就都是我的咯?”
“嗯。”傅寒深抿脣,巋然不動,淡定道,“你的也是我的。”
“我的當然還是我自己的!”宋小源對於自己的東西從小就充滿佔有性,這都是因從小跟宋言生在一個不富裕的環境裡所養成的習慣,爲此在學校時別人跟他爭東西,小火豹子沒少打架。
傅寒深冷銳的視線輕掃過他,那眼神讓宋小源讀出一種,“小樣,你的肯定都是我的”的感覺。
宋小源很有大量,不打算回擊他這個眼神的意思,轉爲又湊近了傅寒深幾分,整個小身板就差擠到傅寒深的身上,眨了眨純真的眼眸,“那你先借我點錢吧。”
以前都不好意思開口,在大家都告訴他傅寒深就是他爸爸後,宋小源就覺得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傅寒深眉梢挑高了,“做什麼?”
“我想明天跟宋大言去約會,以前沒錢我們都不敢去的,現在你有錢你先借我點吧,約會等我長大了有能力賺錢就還你。”
“……”
“另外,我之前看到你衣櫃裡有個領結挺好看的,明天順便也借我吧。”宋小源扳着小手指計算,“最好還有個小西裝啊小皮鞋啊之類的,就像電視裡的那樣,對了!明天讓石恆叔叔充當一下我的司機吧!”
“……”
“你幹嘛不說話只用眼神看我?”
傅寒深驟然起身,把宋小源扔在客廳內,邁着長腿到酒櫃旁拿出一支酒跟杯子,倒滿了一杯一口仰頭喝下,鮮紅濃稠的紅酒液體滾下他的喉嚨。
夜晚裡,屋內橘黃色的燈光倒影出他的剪影在地面上。
宋小源不太明白他突然是怎麼了,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喝起酒來了?
“你是不是不想借我啊?”滑下沙發,宋小源邁着小腿到他身邊,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總需要昂着頭才能看到跟前的男人,“我剛纔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所以你不打算理我?”
“小源。”把酒吧放在靠近的吧檯上,從傅寒深喉嚨裡發出來的嗓音,忽然變得格外溫柔,溫柔得讓宋小源覺得不切實際,十分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
宋小源懵懂眨眨迷濛眸子,“幹嘛?”
傅寒深低眸看着跟前的他,緩緩,出聲道,“我覺得,我今生最對不起的一個人,就是你。”
“……”
他的聲音彷如來自亙古幽遠之地,飄飄淡淡的卻又像是含着某種情愫,不高不低的灌入宋小源的耳裡。
宋小源懵了,後背突然涼颼颼的。
傅寒深蹲下身來,一米八幾的身材蹲下來已然顯高,他大掌鉗住宋小源骨瘦的雙肩,沉穩的臉上寫着某種宋小源看不太懂的‘滄桑’感,“沒能早點找到你,這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這些年一直讓你在外面沒能得到好的物質生活,沒能得到更多的親戚關愛,希望現在纔想彌補,還能來得及。”
“……”
明明是很動人很煽情的話,但從他這個冷硬的口中說出來,宋小源覺得,這一定是幻覺!
太虛僞了!
“你要借錢是嗎?”傅寒深板住他雙肩的手忽而緊了緊,脣角撩起一抹很是類似於慈愛的笑容,“你想多少,可以隨便開口,並且不用還。”
“……”
“還有小西裝小皮鞋車子等等,明天都給你安排好,你拿着錢,可以盡情的去玩。”傅寒深說,“你現在跟我們都接觸得多了,但是爺爺奶奶跟你還不算很熟悉,你是不是應該去跟爺爺奶奶相處一些日子?他們挺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宋小源望着他這幅真誠的模樣,咬了咬嘴,內心有點動容,卻依舊堅持着自己的某些想法,“如果明天讓我好好玩一次,我就答應你,去跟他們住一些時間。”
“好。”傅寒深笑了,鬆開他的雙肩即刻起身,“我現在就給你安排。”
“……”
這麼快?
爲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等等!”猛然驚覺到什麼,宋小源雙眼一亮,“你沒你要讓宋大言跟我一起!”
一邊掏出手機,傅寒深一邊眼角涼涼瞥他,“你剛纔只說了讓你明天好好玩一次,是男人,就不能出爾反爾。”
“……”
宋小源凌亂了。
他就知道這男人肯定沒安什麼好心!他被他花言巧語徹底給騙了!
從餐館出來,唐慕年四處搜索宋言的身影,然而事實證明,她早就跟傅寒深一同離開了,他掏出手機撥下宋言的號碼,但宋言早就把他電話拉黑,自然是打不進的。
在知道宋言的那個兒子竟然是傅寒深的,唐慕年從骨子裡感到自己深深被宋言譏嘲了一番,心情從未有過比現在還要暴亂的時候。
雙眼赤紅了有瘋狂因子在他四肢百骸裡亂竄着,就簡直是突然像瘋了一樣的到處尋找她,迫不及待的立刻現在就見到她。
想質問她,這些年來,她到底都把他當做怎樣的生物來對待的?
她有過那麼一刻,把他當成男人,當成她的丈夫來對待過嗎?叉尤雙亡。
她居然給傅寒深生了孩子卻一直瞞着不說,一跟他離婚就立馬投到傅寒深懷裡,在她心裡,她到底都把他當做了什麼?
倘若以前他覺得她對他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真情流露過,那麼現在所有過去的行爲就像是無聲的譏嘲,譏嘲着他更像一個小丑一樣,從始至終都被她玩弄在手中裡,被玩弄得團團轉自己卻渾然不知……
唐慕年握緊方向盤,手指關節泛白,神情陰戾而可怕,車子飛速行駛在馬路上,這一刻真是瘋狂得有點可怕。
宋言在距離藝苑不算多遠的十字路的攤邊買了水果,買完了又在藝苑距離保安處不遠的路邊靠着石椅坐了一會。
算算時間,想着自己應該給足了那對父子交談的時間,她這才提起放在腳邊的一代水果,往藝苑走去。
水果買得多了,提得她有些吃力,走路的步伐慢了不少。
正想着事情總算雨過天晴,父子相認的結局還算美好,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時,身旁的馬路中猛然“吱”地一聲,停下來一輛車子。
車子帶來的風勁很大,吹得她頭髮四散。
本能的停下腳步,她剛側頭想朝車子看去時,車門卻早已被車內的人打開,待她側頭去看時已然有男人挺拔的身影閃到她面前。
“你……”望着面前滿臉陰鷙的男人,宋言怔愣,不大能預料到他居然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買水果?”唐慕年瞅見她手中提着的東西,嗤笑,“倒是有閒情逸致的。”
那聲音含着無比的譏嘲感,甚至讓人覺得危險。
他滿身帶來一股壓迫跟涼薄,風塵撲撲像是找了她很久,光是他的眼神就有種令人心驚的寒戾,猶如刀子一般劃過她的身體。
直覺覺得今晚的唐慕年不止一點的不對勁,這種感覺比任何時候的他都來得好似更爲瘋狂,宋言本能後退幾步,眉頭蹙起,聲音帶了幾許凝重跟試探,“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不應該問你麼?”唐慕年嗤笑,從骨子裡發出一股深深的瘋狂感。
宋言聽不懂他的意思,刻意跟他拉遠了距離,今晚的唐慕年彷彿充滿了毀滅性的瘋狂,她悄悄伸手去摸手機。
可她這點小動作哪裡能逃得過唐慕年如鷹隼般鋒利的雙眼,在她伸手去摸手機時,他就已然上前一步,一把拽過她的手,從她牛仔褲兜裡掏出手機,狠狠地朝着一旁摔去。
“啪”地一聲,手機霎時被他大力的摔了個四分五裂。
“你想打電話給誰?”沒去看地上連零件都摔出來的手機,唐慕年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宋言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給傅寒深?”
宋言心底驚慌,在他把手機搶過去摔碎的那一刻心底重重一跳,猛然擡頭對視上他,“唐慕年,你瘋了嗎?”
“是啊。”他笑,笑得幾近瘋狂,“我就沒見過我比今晚還要瘋!”
他甚至連柳卿卿跟羅佩茹都沒顧上,在真真切切消化掉了宋小源就是傅寒深的兒子後,就直接瘋了一般的衝出來開始尋找她。
連打過多少次她的電話都不記得了,連幾次差點出車禍都沒感覺到,一心只想快速衝到她的面前來,心裡只存這個念頭,僅此而已。
“跟我上車!”他眼神驟然一凜,強硬拽着她手腕把她往車上拽去。
如此神情駭然的唐慕年,讓宋言從心底深處感到恐懼和不安,想要呼救,然而唯一靠近的地方就是藝苑大門的保安室,而在保安室的人此刻卻偏偏不知去了哪裡,值班人的根本不在,夜裡連經過的都不見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