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結束了跟客戶的洽談,景臣看了看時間,便蹙了下眉。拿過外套跟商五吩咐了幾句後,就從公司離開,一路驅車急急忙忙地雜誌社趕。
然而終於趕到雜誌社時,景臣卻並沒有看到裴思愉的影子,見楊耀從雜誌社出來,他上前詢問。
楊耀支支吾吾地說。“她剛纔……好像跟一個男人離開了。”
方纔他剛要出來,就見到裴思愉跟一個男人發生一點小矛盾,他親眼所見,那個男人將自己底下的跟班的手捏開。
那場面,不怎麼激烈,卻莫名讓人膽寒。直覺裡,那個不動聲色的男人,有點恐怖,導致於他方纔退縮得沒敢出來。
心裡有疑惑蔓延,景臣連接追問,“她跟什麼樣的男人離開?”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楊耀膽怯地道,“那個男人。我也是第一次見,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出現在雜誌社……”
景臣煩亂,連語氣也帶了股不耐。“特徵呢?那個男人什麼特徵?”
楊耀想了想,“看起來比較像英國人,不過應該是中英混血兒,很有氣質,看起來不像一般平常人,感覺……有點不善。”
驟然,景臣腦海中掠過之前在餐廳裡見到的那個男人。一樣的外形氣質,一樣的讓人感到不善,會不會,就是他?
景臣並不想將裴思愉跟那個男人聯繫起來,然而此刻卻由不得他不多想,心裡頭躁亂無比,不回楊耀一句話,倏然轉身進入車內甩上車門。
“景少——”
楊耀追上去還想說點什麼,景臣卻倏地發動車子離開了。
車子飛奔在馬路上,由於之前有過一次合作,景臣是知道裴思愉的手機號的,正想撥下去,可腦海裡不知閃過什麼,導致他卻又沒有撥下那個號碼。
只在腦海中思慮一下,他降慢車速,很快拿出手機撥下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什麼事?”
那頭傳來傅寒深慵懶磁性的嗓音,有淡淡的睏倦之意。
沒有昔日那般神情自在的調侃,景臣甚至不問他們此刻在哪,直入主題道,“我想知道,裴思愉的過去,有過什麼?她是不是跟一箇中英混血兒的男人認識?那個男人跟她什麼關係?”
原先不是很想在意那個男人,可現在,想想那個男人在餐廳裡看裴思愉的眼神,便次次都讓景臣感到一股不快。
很純粹的,對於那個男人看裴思愉的眼神而感到不快。
在景臣的記憶中,雖然他跟裴思愉有過那麼一段短暫而轉眼即逝的過去,可他實際上,對她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在國外精神病院看到她時,她怔怔坐在榕樹下的鞦韆上,對着他癡癡傻傻地笑……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當時她已瘋。
瘋是瘋了,卻依舊高傲,他至今都還記得,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從鞦韆上下來,抱着一個木偶,踱步到他的跟前,踮起腳尖,靠到他耳邊,對他說……
“景臣。”傅寒深的話,阻斷了他遊蕩回憶的思緒。
景臣靜待着他的下文,傅寒深頓了頓,不知道在沉吟着什麼,最後卻是道,“等着。”
景臣笑了笑,“謝了。”
之所以打電話問傅寒深,是因他知道宋言此刻在他身邊,宋言跟裴思愉認識那麼多年,應當會知道裴思愉的過去。
對於裴思愉是什麼過去,至於她爲什麼會在精神病院裡,這些事情景臣並不想過份在意,可有些該知道的事情,總是需要知道的。
最起碼,他想知道,那個男人跟裴思愉到底是什麼關係。
可是,沒多久後,傅寒深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卻是告訴他,“對於她的過去,宋言也並不太清楚,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裴思愉住在國外,從國外來到這個城市後,她們才相識。”
聽聞這個回答,景臣眉頭輕皺,眼底有一絲凝重。
沉吟了會,傅寒深又繼續說,“不過,你說的那個人,跟裴思愉關係或許不太一般,確切點來說,應該是很親密。”
這句話是宋言告訴傅寒深的。
“另外,”傅寒深低醇的嗓音,隔着電話又灌了過來,“裴思愉有一位中風臥牀的父親,宋言說是他們來到這個城市後,就一直如此。”
告訴景臣後面這句話,是想提醒他,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如果他選擇了裴思愉,就應該明白,最起碼,他將要負起什麼責任。
景臣淡淡闔了下眼眸,斂去眼底的情愫,輕聲應了一聲,便就掛斷電話。
將車子在路邊停靠下,他靠着車椅閉上眼睛,斂去眼底的一片思緒,裴思愉有個中風癱瘓的父親,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力並不大,因爲他曾經在精神病院裡,是見過裴思愉的母親的……
裝飾富麗堂皇的度假酒店套房裡,宋言看着傅寒深將電話放下,清涼眸子看向他棱角分明的立體臉龐,忐忑不安地問,“景臣突然問起思愉的事情,那他是對思愉……”
有些事情,不用多說什麼,也大概能讓人一眼看穿。
景臣分明是對裴思愉上心了……
隨意的將手機扔回牀上,傅寒深闔了下眼眸,挺拔地身姿踱步到落地窗前,眺望着外面一覽無盡的蔚藍海面。
宋言跟到他身邊來,猶豫地蹙了蹙眉,爾後才慢慢說,“你說過筱楠喜歡景臣,而現在景臣卻對思愉上心,這樣會不會傷害到筱楠?”
傅筱楠怎麼說都是傅寒深的妹妹,如今景臣的這態度,讓她不得不在意一些,但裴思愉又是她朋友,這種情況裡,宋言站在哪邊,都不太好。
所以這種感覺,她有點爲難,爲誰說話都不是。
而相對來說,她也不想插手他們感情上的事,感情都是他們幾個人的,不是她想插手,就可以圓滿解決,誰也不受爲難,還能各自歡喜。
可畢竟一邊是傅寒深的妹妹,一邊是她最好的朋友,想說不在意故作輕鬆的由着他們,那一定是難以做到的。
起碼,她還做不到。
傅寒深慢慢掉頭過來看她,深邃的眼,充滿了莫測光澤,定定睨了她幾秒鐘,爾後,見她凝重的模樣始終不散,纔是無奈揉揉她的腦袋,“景臣打這個電話過來,就說明傅筱楠已經輸了,這麼多年她跟在景臣的身邊,卻始終沒有讓他把她當個正常女人來看待,就說明,這是她自己的問題,跟你朋友無關,你不需要想着如果沒有你朋友,景臣或許就會接受傅筱楠的這種事情。”
停頓了下,他低垂下眼眸,眸光晦澀,“有些人,輸了就是輸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是因爲別人的因素,單單的,傅筱楠只是輸在,她沒成功的讓景臣把她當個正常女人來看待,而是一個總是惹禍不斷,讓他放不下心的妹妹而已。
感情,有時就是這樣沒有道理,不是誰在誰身邊長久,就一定會讓人心動,一開始各自情感就不在一個點上的兩個人,單方面的想要在一起,沒那麼容易。
宋言不知道對待這件事還能再該說些什麼,之前她希望裴思愉能主動跟景臣離遠一些,畢竟傅筱楠在景臣的身邊太久,她再橫入他們的中間,不過是讓三個人感到爲難。呆醫聖圾。
但現在……或許有些事情,早已經不是她能想得到控制得了,小心翼翼的防備,終歸敵不過突然而來的意外。
對於裴思愉的過去,她是真不太知情,在高二那年,她纔跟裴思愉相識,據說那時她跟裴家兩老剛來這個城市不久,裴思愉從未提起過自己的過去,而裴家倆老也都守口如瓶。
不過,她畢竟跟裴思愉認識長達快近十年的時間,一些事情,勉勉強強還算是知道皮毛的。
譬如,後來她從副院長穆淑貞的口中知道,裴思愉沒了某些記憶。
譬如,裴思愉曾跟一個男人親密無比。
這些事情,她有想過要追問,但穆淑貞卻是苦笑着對她說,“過去的事情有很多不值得高興的地方,我不想讓思愉想起,也不願她想起,她自己也不會想想起來,最後選擇忘記,是她自己的決定……”
於是後來,宋言就再也沒問過,關於裴思愉的過去,也從不對裴思愉追問,她究竟有過什麼經歷。
因爲在她的眼裡看來,現在的裴思愉,過得很好,這就已經足夠了……
垂下眼簾,宋言有些泄氣的無聲嘆息一聲,卻遭遇了傅寒深的一個冷眼斜來,“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宋言擡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嘆氣也錯了?”
傅寒深面色不改,“你懷着孕。”
在他的眼裡,懷孕嘆氣,有負面情緒等等,通通都是不被允許的,所以一旦宋言嘆氣,必然遭遇他冷眼以對。
宋言砸吧下嘴,衝他做了拉拉鍊的舉動,再比了個ok的手勢,動作略爲滑稽。
傅寒深卻不買她的賬,力道不大的捏捏她的臉,親暱的行爲,無聲勝有聲,爾後,驟然想起什麼,他才問,“小源呢?”
宋言回,“不知道他怎麼忽悠了前臺人員給了他一份小蛋糕,現在在前臺跟人吃蛋糕呢。”
傅寒深臉色一冷,剛想說話,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小傢伙舒服地撫着圓滾滾的肚子進來,“爸爸,我回來了。”
傅寒深給了他一個又涼又冷的斜眼,他這兒子這一路來沒少靠着外貌一路騙吃騙喝。
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