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深是以一種很平和的聲音問出那句話的,然而,卻依然讓宋言的臉色當即難看了下來。
剛剛還笑着羞赧素淨臉蛋,頓時冷如冰霜。彷如之前的小小嬌羞,都只是一個人的幻覺而已。
";你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她努力抑制着自己,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冷淡。
可是。卻像是本能似的,一旦提起關於宋小源親生父親這件事,她由身體深處,不自覺的發出冰冷之氣。
";如果小源給你帶來麻煩,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在宋言本能的理解裡。就是傅寒深想把宋小源送回給他的親生父親。
這種事情她不能原諒的,怎麼能把孩子交給曾經就想過不要他的人?不論如何,一旦觸及到關於宋小源親生父親這件事,她就變得異常敏感。
說完之後。她實在不再去看面前的男人,直接便將他推開,大步往外面走去,";我們現在就走。";
可是,她剛走兩步,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掌攫住,身後是他低沉的嗓音,";你誤會了。";
他怎麼可能會覺得他們給他帶來麻煩?
但是,這個女人還真是倔。
他的語氣並沒有任何不要宋小源的意思,更是沒有覺得他們有任何的麻煩。可似乎在她聽來,就好像觸及到了她某個緊繃的神經,反應是出奇的冷跟果斷。
傅寒深把她拉回來,板住她的雙肩,蹙眉看着她,";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不用解釋。";宋言擡眸睨他,眼中是不加修飾的冷意,";就算你直接說出來也沒什麼,我能理解。";
沒有幾個男人,能接受得了帶着孩子的女人,就算他也不能接受。她都能理解。
但是如果叫她拋棄宋小源而跟他在一起,那麼真的對不起,她做不到,能做得到就不會是如今這種狀況了。
傅寒深將她頑固卻沒有半點退縮之意的倔強模樣,難得的竟是覺得有點滑稽,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臉蛋,眉梢挑了起,";你能理解什麼?嗯?能理解我不要他?";
";你腦子都裝了些什麼?又把我對別的男人做比較了?";更何況,宋小源本來就是他的,何談不要?
宋言不太能理解他,清眸一瞬不瞬注視他剛毅立體的臉,微微蹙了下眉,";那你剛纔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
她反應如此過激,再繼續提下去,恐怕沒多大好處,至少從她剛纔的表現裡,傅寒深多少了然,她對宋小源的親生父親,持之以躲避的態度。
如果更確切一點,恐怕......還有點恨意。
他不是一個輕舉妄動的人,多年來的商場歷練,總是能讓他變得沉穩有餘,對於這件事,顯然更加不能心急。
";不用洗碗了。";他牽着她走出廚房,";帶他上樓去睡吧,明天不是還要去學校報到?";
他面色淡淡的,沉穩得忽然叫人看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宋言側頭盯了他幾眼,也始終窺覬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沒有回答他的話,走出廚房門口,宋言內心忐忑不安,驟然停下腳步,忽然叫了聲,";傅寒深。";
他也停了下來,側頭看她,眼神詢問她。
宋言目光與他對視而上,遲疑了會,她終歸還是說,";如果不行的話,就不要堅持了,免得最後,大家都不好受。";
這句話,沒有直接點明的意思,但她相信,他能聽得懂。
她不懂到底是不是傅家給他施壓,還是他個人原因才問出方纔那些的話,而這些話一旦出口,就像長了毒的瘤,在她心底隱隱作祟着。
雖不致命,卻也叫人心理難安。
傅寒深沉默下來,深邃的眼眸定定與她對視着,他的眼眸就像迷人的宇宙,深邃且亙古,讓人一看,就情不自禁淪陷進去。
緩緩地,他說,";決定過的事情,我就沒想過放棄。";
望着他叫人心安的刀削臉龐,宋言扯扯脣,沒再多說什麼,徑直走到客廳裡,把正在看電視劇的宋小源抱了起,然後上了樓。
傅寒深望着母子倆上樓的背影,薄脣輕抿,幽深眼眸淡淡輕闔了下,爾後,他踱步到了客廳,在沙發中坐了下來,拿過茶几上的煙,取出一支點燃。
煙霧繚繞在空間內,他的眼眸顯得愈發深邃迷離......盡尤廳弟。
六年前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場難以根治的心病,宋言摟着宋小源睡下後,不出意外的,又一次夢見關於那個讓她人生從此破敗的夜晚。
汩汩冷汗順着她的額頭流淌下來,雙眼閉得緊緊的,在夢魘裡,她一次又一次的重蹈着心灰意冷的冰冷感,很多時候,都不由叫她身體發顫。
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走道里的光線折射進房間內,傅寒深挺拔的身姿定在門口,凝視那對睡在牀上的母子,沉了沉眸。
他在門邊站了很久,見牀上的人始終毫無動靜,沉睡安然,終於適才又慢慢關上房門,轉身走了出去。
踱步來到書房,門輕輕帶上,他站到窗口邊。
爾後,掏出手機,撥下了助理的號碼,";關於六年前唐家的事情,以及當時唐家所有人的情況,能查到多少,全部發過來。";
那邊,助理的聲音略帶遲疑,";要全部查嗎?";
";嗯。";
關乎於六年前的事情,他了解到的並不多,因爲當時他並沒有見過宋言,在之前沒有拿到那份dna檢測報告前,他甚至都沒有想過,宋言會是當初的那個代孕母,而宋小源就是那個,本不會再存在的孩子。
她當時會去做代孕母,必然是因爲需要錢。
可當時他人並不在這個城市內,期間除了提供了一顆精子外,對於中間的事情諸多事宜並不瞭解,後來回來之後,他大體知道唐家當時遭遇了劫難,只不過於他當時而言,唐家並無任何關係,他自然也不會注意。
而如今卻跟以往大有不同了,本不該存在的人卻存在着,有些事情就必然瞭解清楚,才能致使他用更好的方式解決......
直到後半夜,助理終於把資料用郵件發送過來。
傅寒深洗了澡,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浴袍,鬆鬆垮垮的浴袍裹在他身上,有股慵懶的魅惑感。
他坐在書桌後的軟椅中,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電腦,仔細瀏覽着關於電腦上呈現出來的資料。
當年唐家的事情造成的轟動不小,幾乎是一夜之間破敗不堪,不論是報紙還是網上,都鋪天蓋地的報道當時的種種事件,雖然時隔六年過去了,但諸多事件依舊保存完好,只是......
少了一個人。
在諸多事件中,唐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有露面,卻唯獨少了宋言,不論是哪一處,都沒有關於她的半點消息。
終於發過來的資料閱讀完畢,傅寒深背靠着背椅,禁不住,又取出了一支菸來,叼在修長好看的手指間,幽深的眸光,倏爾沉思了起。
慢慢的,他從有上密碼鎖的抽屜裡,取出了那份dna檢測報告,看着上面的鑑定結果,他眸色深了又深。
興許,再次遇到他們,就是註定的,要他償還那些虧欠的債......
同樣的夜色裡,坐在電腦面前,唐慕年盯着電腦上顯示出來的種種過往資料,眸色略有寒沉。
他留下了唐家當時所有情況的資料,以此來不斷提醒自己,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卻唯獨,把過往有關宋言的,全部抹消。
按照當時她身爲唐家童養媳的身份,報道怎麼可能會少得了她?
只是後來,自從她消失了一年之後,唐家漸漸有了好轉,他便大力消除有關她的任何事情,而宋言本身存在感較低,漸漸地,世人早就遺忘了,關於她是唐家童養媳,甚至是忘記了她這人的存在......
視線從電腦上收回來,不知是情緒所染,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他撥下了高木的號碼。
電話接通後,那頭是高木剛剛清醒過來的聲音,";唐總,有什麼事嗎?";
";當初讓你查那位資助資金的人,現在有消息了嗎?";
高木沒料到他突然會問這個問題,頓時醒了神,";這個......還是沒有。";
當初那位資助了他的人,是用匿名的方式,把幾千萬還有幾百萬的支票寄過來,後來唐家有了起色後,唐慕年不止一次的調查過那位不曾留名的人。
但結果,很不理想。
那人沒有留下地址姓名聯繫方式,甚至他們找到了那家郵寄的地點,卻沒人能想得起那位人物。
更糟糕的是沒有監控錄像,叫人更是無從找起。
這件事早就以無從找起便放棄了,但高木沒想到今晚唐慕年又一次的重提,而唐慕年也沒讓他多說什麼,叫他多注意這件事情之外,便掛斷了電話。
身後忽然纏上來一雙女人白皙如玉的手,柳卿卿摟住他的脖子,";剛纔給誰電話?";
";助理。";唐慕年淡淡的回,順手關掉面前的電腦,";還沒睡着?";
而在他關掉電腦前,柳卿卿已然掃視過了一圈電腦上的資料,都是關於唐家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在意的。
她繞到他跟前,在他腿上坐了下來,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看你在講電話,我睡不着,你剛纔說你們在找誰?是你的恩人?";
";嗯。";對於這件事,唐慕年並不太想跟別人提起,";去牀上睡吧。";
";慕年。";他要起身,她卻勾着他頸脖不放,精緻的臉蛋上,有嬌連惹人疼愛的光澤,";我們現在算是在一起了,你不會拋棄我的,對吧?";
唐慕年眉心一蹙,凝視着她。
柳卿卿不讓他回答,生怕他回答出來的並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在他開口說話前,她便已經先吻上了他。
唐慕年任由着她吻着,身體裡**的火漸漸被她點燃,然而想要回應時,腦海中卻遂不及防的,掠過了宋言的臉。
那種素白的臉,時不時的,總在他腦海中晃過,唐慕年眉心皺得更緊了......
下午六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