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前面不遠,唐慕年懶散倚在牆壁上,眸光盯着她們倆。
看見他,宋言的臉色不太好。裴思愉幾乎是下意識衝動的就要衝過去。可卻被宋言及時暗暗拉住。
裴思愉回頭看她,她仍舊面色不改,若不是臉色突然太過蒼白,還真會讓人以爲她鎮定得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知道她的意思,儘管會有不甘,裴思愉也只好作罷。放棄了要過去找唐慕年算賬的衝動。
隨後,再看這個場面,她只能先行離開。
走廊裡人不多,時而纔會有一些醫生護士經過。
這裡是宋言上班的地方,她並不想跟唐慕年有任何糾葛,待裴思愉離開不久,沉了沉眸。她也邁開了腳步,就像沒看到他。
凝視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唐慕年薄脣緊抿,漆黑黑的眼底,覆蓋上了一片複雜之色,又回想到了昨天的一切……
煩躁扯了扯領帶,眉宇間彷彿都充斥着一股戾氣。
他剛想轉身離開,溫佳期不知何時從病房裡走了出來,看到他站在走廊中,她一喜,“慕年?!”
這些天,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自從那天她生日之後,他便沒再出現來看她,這種情況一直讓她忐忑不安。
“你來看我了?”身上還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溫佳期急急走過來。欣喜之色,溢於言表,“你這些天都在忙什麼呢?阿姨總說你沒空來。”
此刻,唐慕年並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爲何會來這裡,是因爲剛好經過,還是特意下車,忍不住想進來看一看誰。他不清楚。
當他回神時,他就已經站在這裡,看着宋言便忘記了邁開腳步……
溫佳期來到了他面前,唐慕年表情淡淡的,沒有煩躁也不見快樂,淡得彷如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連回答,也變得很敷衍。
他淡聲說,“嗯,最近很忙。”
“怪不得呢,我都快以爲你忙得把我忘記了。”她親暱的挽住他手臂,帶着他往病房走,滿臉盡是笑容,說,“最近都是用最好的藥來調理身體,醫生說我恢復得很好,還有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你能在出院來看我一面,讓我覺得好高興……”
突然,在病房門口,他的腳步止住,身子定格不動。
溫佳期發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微微側頭看他,神情滿是不解,“慕年?”
“最近,都是她在觀察你的情況負責你的身體?”不知道爲何,在聽到溫佳期說自己要康復時,唐慕年驀然想起之前,自己逼誘宋言來照看溫佳期的身體問題。
當時之所以會想讓她來負責溫佳期的情況,純屬確實是想讓宋言難看,讓她明白,她一個正妻,卻遠遠不如一個小三來得重要。
然而事實是,當時他只是臨時起意不想讓她舒服而已,後面對於這件事,他早就不在意,甚至連想都不曾想起過。
溫佳期聽得出他在說誰,臉色霎時有些僵硬難看,笑笑說,“剛開始那幾天,她確實每天都會來,但後面自從她請假把我推給別的醫生後,就再也來沒過了,你突然問起這個……是因爲……”
“沒什麼。”斂下眼眸,他側頭看她,難得溫和笑着說,“這樣也好,當初讓她來負責你的問題,是我考慮欠缺,沒想到你的感受,你其實應該也不想看到她的,這樣也剛剛好。”
“……”估低找巴。
溫佳期突然有些不太明白他了,她確實是挺反感宋言來負責她沒錯,但若以此能讓她的位置顯得更重要一些,她倒並不介意這個提議。
而在醫院,她敢篤定宋言不敢對她做什麼壞事,所以她能心安理得,光明正大的接受宋言的照顧。
可是他現在卻又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既然身體差不多康復了,就別在這個時候到處亂走,好好進去休息吧。”像是很隨意的拿開她挽在他手臂上的手,他笑得完美而無缺,“我不打擾你了,等再有什麼時間,纔來看看你。”
“慕年……”
“聽話吧,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如果溫佳期此刻能認真去看,其實不難發覺,他雖然在笑,卻笑意不達眼底,眼中並無任何笑着的色彩。
沒有再讓她多說什麼,唐慕年風輕雲淡的轉身離開,甚至不再同她說多一句關切的話,轉身離開得隨意。
溫佳期站在原地,身體僵硬了住,臉上的神色,尷尬又難看。
他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就離開,讓她不禁懷疑,到底,他是爲何而來?
爲什麼,她一點都沒感覺到他的在意?
從醫院內出來,唐慕年嘴角微微翹起,眼中有着他自己難以察覺到的愉悅色澤。
本以爲,宋言那個女人,會老老實實的真會負責溫佳期到好爲止,但沒想到,她還是挺有脾氣的,居然後面還是把溫佳期推給別人……
難道溫佳期的存在,也會讓她覺得不舒服?
否則,她又怎麼會一而再的推脫關於負責溫佳期這點?看來,她也並不像表面那樣,真的能對所有事情毫不上心……
不知爲何,發現到這一點,他內心突然就舒暢了,壓在頭頂的陰霾,似乎一瞬間便一掃而空,連嘴角翹起的弧度,也愈來愈靚麗,耀眼。
本就英俊的臉龐,此時由衷似的笑着的樣子,就愈發好看奪目了。
這一天,宋言比較空閒,醫院裡沒什麼病人,倒是有不少時間陪着宋小源,而裴思愉因雜誌社的事,又回了雜誌社去了。
即便裴思愉什麼沒說,宋言也知道,那天裴思愉因爲她的事情被主編刁難,結果便甩了主編臉色,現在又能回去上班,雜誌社雖相安無事,但她自己惹起的麻煩,還是不少,估計有得應付。
每天按時去檢查手下一個病人的情況後,宋言從病房內出來。
由於她所負責的病人跟溫佳期所在的病房是在同一層,並且相隔不遠,不期然的,她與剛巧看溫佳期的羅佩茹碰了個正着。
兩個人都同時愣了住。
這些日子,羅佩茹雖然時常會來醫院看望溫佳期,但卻鮮少與宋言照面,宋言也有意避開她,她們自然就見面更少了。
記得上一次正面照面的時候,還是在唐家呢。
沒想到會這麼巧,居然面對面的碰到,想到上次自己衝動之下對待宋言所做的事情,羅佩茹一時間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宋言視線瞥見她手中提着的罐子,有股香郁的雞湯味從蓋子邊沿溢出來,分明知道她是要給誰送去,但此刻,她反倒不覺得有什麼了。
或許是意料之中的吧。
“媽。”見兩個人就這麼處着也不是,宋言扯扯脣,先開了口。
羅佩茹眉心皺了皺,對於這聲“媽”,滋味萬千。
她也深知,不管宋言現在還在不在唐家,至少她跟唐慕年還沒真正離婚,這聲“媽”都是合情合理的範圍內。
又更何況,她曾在唐家生活了十幾年呢?
“看病人?”她都開了口,羅佩茹也不好一聲不回,儘管不待見,但她好歹是長輩,該有的一些樣子,還是有的。
“嗯。”宋言點頭,對於她要去看望溫佳期的事情,隻字不提。
“你有事你就去忙吧。”羅佩茹不曉得還能再跟她說些什麼,大家面子都已經撕開了,問她不在唐家的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這種話,顯得太多餘僞善,她也說不出來。
微垂下眼簾,宋言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此刻面對羅佩茹,她有些心虛,以前是她一個人在這裡會面對他們還好,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宋小源正也在這個醫院住院。
說來也是驚險,她一直都希望宋小源能儘量不要出現在唐家人面前,可偏偏,大家現在好像都聚在了一起,在同一個醫院內。
這個醫院說小也不小,但大也不算大,如果一個不注意,要碰在一起,還是很輕易的。
而正因考慮到這些,今天中午時,宋言特意讓院方把宋小源轉入別的樓層病房,儘量避開有可能跟羅佩茹或者唐慕年撞見的可能性,並且讓但凡接觸過宋小源的醫生護士守口,不要在醫院內談及關於宋小源的任何事情,更不能提宋小源是她弟弟這種事。
因爲,唐家人很是清楚,她並沒有什麼所謂的弟弟……
看着宋言越過自己離開,羅佩茹神色複雜地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她開口道,“你會跟慕年離婚的吧?”
“……”
腳步一滯,宋言身形頓住。
身後,是羅佩茹輕聲嘆息的聲音,說,“這些年來,我承認自己對你不算好,但是我們唐家從未有過虧待你,特別是在慕年爸爸還在時,對你的照顧,可以說無微不至,但那已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
“如今你已經有了工作,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就算沒有我們唐家,你也可以活得很好,我不期望再從你身上能收到什麼報答,但佳期爲慕年流掉了一個孩子……”頓了頓,羅佩茹才接着說,“溫家人都知道他們倆之間的事,遲早需要一個交代,但是你……”
“我知道。”打斷她的話,宋言垂下眼簾,扯扯脣角,“您放心好了,我會跟唐慕年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