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聽陸雲非跟別人這麼形容過陸憶。
——我的兒子,永遠都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他有着常人做不到的獨立,堅強,心思深沉,而這些,不是你們這些普通人能比的了的!
言語之間,滿滿的都是身爲一個父親的驕傲和自豪。
陸雲非對陸憶的感情深刻,隱忍,他在放手讓他長大的同時,卻又在他的周圍不下了最嚴密的防守,用着自己彆扭的方式去守護着自己的兒子。
跟陸憶去參加親子運動會的那個早上,我在廚房裡面刷碗,沈未遲正捧着一盒酸奶看電視。陸雲非則跟陸憶站在公寓的門邊,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鞋帶……”陸憶看着自己的還沒有穿好的鞋子,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站在身側的陸雲非,小心翼翼的開口。
陸憶以前都是穿小皮鞋或者直接粘上釦子的鞋子,沒怎麼穿過繫鞋帶的鞋子,一是因爲陸憶不會繫鞋帶,二是因爲不繫鞋帶的鞋子穿起來不會麻煩。
而今天,不知道陸雲非突然抽什麼風,非要陸憶穿上這種運動鞋,美其名曰,運動會就要有運動會的樣子。
我當時撇了撇嘴,我可不覺得運動鞋就必須要穿繫鞋帶的,這要說陸雲非這不是有意爲難陸憶,打死我都不信!
在廚房裡面刷碗的我,突然聽到陸憶喊了一聲鞋帶之後,便迅速的擦了擦手,趕在陸雲非爲難陸憶之前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對着陸憶剛要喊話,就見到陸雲非蹲着身子在陸憶的面前,專心致志的給他繫着鞋帶。
我甩着手的動作微微一僵,詫異地看着那個蹲在地上,一臉溫柔的繫着鞋帶的陸雲非。
陸雲非,這是……轉性了?
陸憶明顯也嚇了一跳,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小身子繃的直直的,昂首挺胸,就跟部隊裡面出來的小士兵似的,只是眼角眉梢裡面都帶上了點喜色。
其實陸憶。很期待陸雲非的靠近吧,所以哪怕,每次的靠近都會讓陸憶受寵若驚,但是眼角的笑容卻是怎麼樣也隱藏不了。
“陸憶。”陸雲非突然叫了一聲,隨即微微擡起眸子,視線平靜的落到了陸憶的臉上,隨即緩緩說道:“陸憶,爸爸會教給你很多的東西,拿筷子,繫鞋帶,拼積木,踢足球,打籃球,做數學題……”
陸憶眨了眨眼睛,眼神定定的看着陸雲非,極力的表示自己在認真的聽着。
“……我會教給你很多很多,但是,陸憶,東西我只教一次,不會可以再問,但是以後不能讓我聽見你無措的喊人幫忙,你明白嗎?”
陸雲非很快便給陸憶繫好了一隻腳的鞋帶,再系第二隻的時候,對着陸憶說道:“現在,陸憶,爸爸教你係鞋帶,低頭,好好看着。”
陸憶低下頭,表情認真地看着陸雲非手指靈活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錯過了什麼關鍵的地方。
鞋帶系完的時候,陸憶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對着陸雲非道:“爸爸,鞋帶,陸憶。系。”
“你想幫爸爸繫鞋帶?”陸雲非挑了挑眉毛,看着陸憶小小的樣子,輕聲問道。
“嗯嗯,鞋帶。”陸憶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帶着學了新知識的喜色。
“好。”陸雲非看着陸憶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連想都沒想就將定製的皮鞋丟到了一旁,從鞋櫃裡面拿出了一雙跟自己一身的西服格格不入的運動鞋。穿上。
純白色的運動鞋乾淨無塵,陸雲非將鞋子穿好,然後指導着陸憶蹲下身子繫鞋帶。
陸憶有模有樣的學着陸雲非之前的動作,手指不算太靈活的繞着彎,不過,萬幸的是,陸憶成功的將陸雲非的兩隻腳都繫好了鞋帶,而且系的還算漂亮。
陸雲非讚許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卻沒有將鞋子換下來的打算,而是就着身上穿着的這身西裝,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腳上的鞋子,那模樣就像是在無聲得炫耀着。
看,這是我兒子給我係好的鞋帶。
“爸爸,繫好了!”
陸憶似乎也很滿意自己繫鞋帶的成果,仰着一張小臉興奮地對着陸雲非說道。
“系的太醜,速度太慢,下次繼續努力。”
陸雲非面無表情的回覆了陸憶一句話,讓陸憶的小臉瞬間拉了下來。
我在一旁撇嘴,明明剛剛還笑容滿面,笑的跟開了花似的,現在又開始傲嬌裝高冷了。
“爸爸,我努力。”陸憶拽了拽自己的運動服,看着陸雲非的眼睛,十分鄭重的說道。
陸雲非點了點頭,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微微蹙眉,輕聲道:“你先去學校上學,下午,我會跟媽媽去參加運動會。”
“嗯!”陸憶一聽到“運動會”三個字,眼睛裡面立刻盛滿了笑意,能跟爸爸媽媽一起去參加運動會的事情,顯然讓陸憶覺得很開心。
我站在廚房的外面,看着這一大一小的樣子,脣角的笑意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
其實。幸福真的不需要有多少錢,有多少勢,只要我愛的人站在我的旁邊,哪怕什麼都不說,都會成爲一種無形的力量包裹住我的全身,讓我溫暖不已。
陸憶走了,被司機送去上學的時候,臉上都帶着驕傲的笑意。
知道陸雲非能去,他覺得很開心。
我看着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陸雲非,不由得好笑的開口,道:“陸先生,兒子都已經乖乖去上學了,今天有股東大會要開的你。爲什麼還在這裡站着不動?”
陸雲非眼神銳利的掃了過來,冷冷張口說道:“我的領帶歪了。”
我看着陸雲非那系的整整齊齊,端正的不能再端正的領帶,困惑的開口,道:“我看着挺端正的啊……哪裡歪了?你覺得歪了,那肯定是角度問題。”
陸雲非臉色驟然一沉,眼神幽冷的瞪着我,隨後伸手扯歪了自己的領帶,硬聲道:“現在,歪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在心裡更是哭笑不得。
不就是想讓我過去給他系領帶嘛?弄的跟什麼似的……
“收回你的眼珠子!”陸雲非突然冷聲說道,目光直接掃向了沙發的方向。
我一愣,隨着陸雲非的視線望了過去,這才恍然想起來,原來這個小小的公寓裡面還有一個超級喜歡看戲的沈未遲。
原本,沈未遲正捧着那盒酸奶,饒有興趣的看着我跟陸雲非的樣子,一臉的玩味,可是,在陸雲非訓斥完之後,沈未遲便撇着嘴吧。在沙發上坐端正了看電視,只不過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的冒出來,偷偷地打量着我們兩個人。
“小氣鬼……看看又不會掉塊肉……”沈未遲不滿意的嘟嘟囔囔的說着。
我看着陸雲非的臉色有變?的樣子,不等他發作,連忙一個小箭步衝了上去,踮起腳尖,嘟起嘴吧在陸雲非那張精緻到完美的臉上落下一吻,眼睛彎成月牙,笑嘻嘻的說道:“陸先生,早安。”
這是早上醒過來就應該補給陸雲非的吻,只是可惜被陸憶給打斷了,那麼,現在補上也不爲過吧。
陸雲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面色稍霽,但還是冷着一張臉,沉聲道:“吃完早餐都不擦嘴,弄得我一臉的油!”
“……”得!陸雲非傲嬌的性子,這輩子估計是改不了了。
我笑着走上前,給陸雲非整了整領帶,溫聲道:“陸先生,陸太太在家裡等你回家。所以,你要早些回來。”
你要早些回來,因爲我在等你,因爲我很想你。
陸雲非面色一動,突然俯下身子,重重的在我的臉上吻了一下,這才站直了身子,道:“我早上也沒擦嘴,一報還一報,你臉上也沾點油吧!”
“……”我哭笑不得摸了摸乾淨的臉頰,視線落到了陸雲非的腳上,純白色的運動鞋很陽光,不過搭配上陸雲非那身高級定製的西裝,就未免顯得有些……
格格不入了。
“你要穿着運動鞋去開股東大會?這樣不會被人說嗎?”我蹙眉看着陸雲非腳上的運動鞋,想了想,轉身就要去鞋櫃找皮鞋出來,卻被陸雲非一把握住了胳膊。
我轉頭,詫異的看着陸雲非,道:“怎麼了?”
“我兒子給我係的鞋帶?誰敢說什麼?”說話的時候,陸雲非是滿臉的驕傲和自負之感。
“可是……”雖然陸雲非這樣看重陸憶第一次繫鞋帶的成果,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妥,總覺得穿着運動鞋去開會有些……古怪。
“沒什麼好可是的,今天誰敢說一個不字,下一秒我就讓他滾出pda!”陸雲非微微擰眉,語氣有些涼涼的響起來,道:“不過,我兒子系的這麼好,也不會有人說個不字。”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陸憶系的好看不好看好不好?
“中午我來接你。順便去接陸憶,然後去吃飯。”陸雲非轉過身,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臉來對我說道。
不過,說話之間,陸雲非完全的忽略掉了沈未遲這個人。
我一愣,看着沈未遲幽怨的眼神,不禁輕笑出聲,道:“陸憶中午有食堂,你也別折騰了,早上要開會還不知道開到幾點,趕不回來的。”
陸雲非的眸光一閃,思索了一下,說道:“股東大會開不完,就下一次再開,今天中午無論如何,我都要去陸憶的學校看一眼。”
“你幹嘛這麼執着於一起吃飯?”陸雲非要是說他這不是針對沈未遲,打死我都不信。
“陸憶瘦了。”陸雲非突然丟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扭過臉,也不看我徑直打開房門就走了。就這麼……走了?
“哎,什麼意思啊?”我伸手,接觸到的只是被關上的房門。
我愣在原地,蹙眉,不解。
趴在沙發上看戲的沈未遲別有深意的笑嘻嘻的說道:“哎呀,都說了大叔這種傲嬌的性格早晚要遭罪,嘖嘖嘖。”
我看向沈未遲,詢問道:“他難道不是因爲有意針對你?”
“當然不是!”沈未遲跟踩到了尾巴的小貓似的,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我,道:“你真的不知道陸雲非什麼意思你?”
我點頭,誠實地說道:“確實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陸雲非說話說一半,我怎麼可能明白他究竟是想說什麼?
“哎,真懷疑這麼多年來,你們是怎麼交流溝通的……”
沈未遲誇張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角抽了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沈未遲嘆息似的搖了搖頭,老神叨叨的看着我,開口。
“陸憶最近因爲身體發育,吃的東西全部都轉移到了長個子上面了,所以身形就消瘦了些許,大叔就把這歸咎於學校做的伙食不夠好,讓陸憶吃不飽,所以纔會瘦了的,不過,他居然沒考慮自己兒子長了那麼一大塊這件事情!”
“哦。”我點了點頭,想到陸憶確實是瘦了不少的樣子,立刻雙手握拳,對着沈未遲,說道:“學校的伙食這麼爛?我兒子都瘦了!!不行,我現在就去餐廳定位子,給我兒子好好補補!”
沈未遲的眼角抽搐着看着我,道:“你也覺得是學校的問題?陸憶瘦了不是因爲個子長高了?你認爲是營養不良?同齡人哪有跟陸憶似的長得這麼快的?跟打了激素似的……”
“……”我沒理會沈未遲的話,走到了廚房專心致志的搜索着餐廳的定位。
沈未遲突然倒在沙發上,哀嚎出聲,道:“蒼天啊,我怎麼就被送到了這麼一個兒控的家庭啊?”
“……”
兒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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