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詩”也嗷嗷叫了幾聲,帶着小奶音,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那天晚上,景馳幾乎是飄回家的,他做了一個有生以來最美最美的夢。
夢裡,法小藍穿着圍裙做飯,他搖着可愛的嬰兒牀。
牀裡躺着一個可愛的小寶貝,“李佩詩”含着奶嘴吧唧吧唧。
景馳在睡夢裡幸福得彎起嘴角。
景馳是被電話吵醒的。
“……楊一唯?”
過了一年,景馳總算記得楊一唯的名字了。
“景馳,你攤上大事了。”楊一唯開門見山地說。
“怎麼?”
“聖蒂斯校董會的Boss,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
“是陳氏企業的現在唯一的少爺。‘陳默磊’,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景馳混沌的腦袋轉了一會兒,“沒有。”
“那就奇怪了,他爲什麼來問我你的身份背景?”
“嗯?”
“我說你啊,好歹長點心吧。到時候被別人暗中下了刀子都不知道。”楊一唯說。心裡暗道,上次要不是自己良心未泯,景馳那小子現在也不會好過。
“你說什麼了?”他過了一會兒才問。
楊一唯:“我說什麼?我什麼都沒說啊。但他本事也不小,能不能從別人那兒知道我就不清楚了。你自己當心點。”
景馳沉默了一會兒,說:“謝謝。”
“你要是真的想謝我,就趕緊回頭是岸,放下法小藍,做我男朋友吧!”
“做不到。掛了。”
景馳說完,把手機扔在桌上,仰頭看着天花板。
陳默磊?這是誰啊?
法小藍定製的生日禮物終於到了。那是一整套一百零八色的彩鉛,和大小不等的素描簿。色號和大小這些還在其次,只是因爲用的材質考究,所以價格不菲。
但這幾天,法小藍也沒閒着。
那天她正在畫畫,突然有人來敲門,佩佩立刻吠叫起來,外婆在裡面問是誰。
“一個同學,找我有點事。”法小藍從貓眼往外看後,這樣回答,“外婆,我稍微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外婆囑咐了讓她小心點。法小藍就打開門。
陳默磊站在門口,手裡還拿着一束帶露水的香水百合。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問。
法小藍反身關上門,往外走:“外婆身體不好,我們到外邊去說。”
兩人坐在一家中餐廳裡,彼此相對無言。
“那天第一次見面,我有些失態了。”陳默磊說。
法小藍沒看他,低頭喝了一口水。
“高中畢業後,這幾年你沒找過別人?”
法小藍還是沒說話。
“除了方歡和景馳,你還有別人嗎?”
法小藍驟然擡起眼,驚駭地看着他,“方歡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
“那你和景馳是什麼關係?”他又問。
法小藍嘆了口氣,微微蹙眉,“是白蓮告訴你的?”
“我要知道的話,不止她能告訴我。”
“景馳和我只是學生和老師的關係,因爲我是他的輔導老師,稍微走得近些而已。”
“你是這麼想的?”
“事實就是這樣。”
“哥
哥的事情你別忘了。”陳默磊說。
“我沒忘。你也沒忘不是嗎?正因爲如此,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陳默磊瞪着她,像是要將她吞吃入腹。
法小藍輕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陳默磊,我欠的人是陳信忱,並不是你。”
我曾經那樣的喜歡過你。現在,你誠心誠意地請我回頭,我尚且做不到,何況是威逼利誘?
“你想的沒錯。我到現在依然面對不了‘那件事’,依然沒辦法坦然面對他的墓碑,但我會強迫自己去面對。”
法小藍的眼眸滲了一點淚水,那是她對自己逝去的初戀的惋惜與告別。
“陳默磊,你看,我現在看到你,不會再心臟亂跳,不會再害羞語塞,也不會再哭得肝腸寸斷,”她用那雙帶淚的眼微笑起來,“我現在比六年前平靜多了。那些事情不能再威脅我。它們會讓我受傷,但不能再擊垮我。”
法小藍將這一切說完,轉身走出餐廳。
此時,人行道旁的紅綠燈正由紅轉綠,法小藍邁出第一步。
卻被某人攬回去。
陳默磊不知何時追了出來,他從後面一把抱住法小藍,死死地按進懷裡。他聲線顫抖,一向清冷的面具似乎終於出現裂痕。法小藍被他抱在懷裡,一時間卻懵了。
陳默磊有着那樣一張冷漠的臉,胸膛卻原來是熾熱的嗎?
她喜歡了他整整四年,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被他緊抱着。
“法小藍,你只知道你的心受了傷,卻從來不知道我的心在被煎熬。”
陳默磊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那是她從未聽過的脆弱聲調,她木訥地被他半抱着,卻依然不敢相信他有一天會虛弱到需要依靠她。
“法小藍,你還記得那次扮演‘藍仙女’嗎?他們都說你美,唯獨我咬牙切齒。你總該知道,仙女是魔鬼的剋星。真正的悲劇,不是貧弱的小孩死在仙女懷裡,而是魔鬼曾經對仙女不屑一顧,最後卻愛上了她。”
“所以,法小藍,我恨你。”
陳默磊收緊雙臂,幾乎把法小藍勒進肋骨裡。
法小藍卻還是怔怔的,沒有回過神的樣子。
陳默磊說,他愛上她了?
這,算是個笑話嗎?
景馳這幾天忙着設計的事情,又開始昏天黑地,直不知現在是黑天還是白日。所以法小藍到訪的時候,他一頭黑髮胡亂支棱着,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和短褲,懷裡還抱着一大桶冰淇淋。
法小藍神色如常地看了他一眼,笑:“又廢寢忘食了吧?”
景馳反應過來,馬上把冰淇淋放桌上,飛快地收拾屋子裡的衣服襪子,又將桌上的一大摞設計書籍收到一邊,再迅速地把薯片筒可樂瓶和冰淇淋桶扔出門外,才喘了一口氣,衝法小藍笑了一下,一瞧自己的穿着,又奔進洗漱間。
鼓搗了好一陣,終於神清氣爽地出來。
法小藍已經把禮物放在桌上,用漂亮的盒子和緞帶包紮好的,景馳手足無措地走過來,捧着盒子搖了兩下,耳朵貼在旁邊聽。
法小藍看着他淘氣,笑問:“猜猜是什麼?”
景馳認真地思索:“是巧克力糖果?”
法小藍搖搖頭。
“襯衫?”
還是搖頭。
“噢!我知道了!是相框!”景馳一臉志在必得。
法
小藍終於笑着揭開謎底:“是彩鉛和稿紙。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但覺得這個你總能用得上的。”
景馳果然眉開眼笑,歡樂起來:“我正想買一盒彩鉛呢,有一種96個色系的,你看過嗎?”
“這是108個色系的,最新款的‘銀河之色’。”
“哇!簡直太好了!”景馳高興地手舞足蹈,“我現在真想高歌一曲表達我的興奮之情!”
法小藍開玩笑地捂住耳朵,“好了好了。這個是給你那枚胸針的回禮,你的生日禮物在這裡。上次來時,你這裡的牆壁挺空的,所以我就畫了兩幅畫送你,要是不喜歡,也不用掛起來。”
她從旁邊的包裡拿出兩幅畫,都是用彩鉛畫的,色彩清新淺麗,人物卻只有一個。
“這是……我?!”景馳看着那幅畫,大吃一驚。
“看,我現在變白了好多!”
他驚喜不已,簡直不敢相信法小藍連他第一天到這裡時的皮膚顏色都畫得細緻入微。
第一幅畫,正是景馳第一次來聖蒂斯。很短的黑髮,深邃的五官,穿着誇張的T恤和短褲,下巴揚得很高,是青澀的不可一世的感覺。
“天,我怎麼覺得那時我那麼蠢?”景馳捂住眼睛,卻從手指縫裡往外看,那是雖然狂傲,但法小藍的筆觸卻溫柔,“你把我畫得太好看了。”
“看了這一幅再說吧。”
法小藍淺笑着揭開第二幅畫,這幅畫上的景馳皮膚蒼白,頭髮凌亂,但雙眼卻用足了溫潤有光澤的黑色,背景也是透過綠葉照進來的光線,那是他瘋了似的備戰中考的時候。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沒想到你也會有變成這樣的一天。”法小藍笑着說,“這樣的你或許沒有平日帥氣,卻讓我覺得可愛。”
景馳的臉上浮起一點淡淡的紅暈,他抓抓頭髮,輕聲問:“我平日裡的樣子,你不喜歡嗎?”
“當然不是,喜歡你平時的樣子是理所當然吧,但或許我有點奇怪,我很喜歡看人專注的樣子。”
那要是你知道我專注地喜歡着你,你會高興嗎?
這句話在景馳喉嚨裡繞了一圈,還是被嚥了下去。
他把這兩幅畫都訂在客廳最顯眼的牆壁上,很自在地看了兩三遍,又問法小藍這樣好不好看。
法小藍點點頭,笑:“好看是好看,只是不明所以的人進來,大概會以爲你非常自戀。”
景馳也笑。要是以後有別的人進來,他一定會先自豪地告訴他們,這是他心愛的藍兒畫的他。藍兒多溫柔,他多帥多可愛。
晚上的時候,法小藍陪着景馳吹了十六根蠟燭。
景馳誠心誠意地許願,許願法小藍能永遠在他身邊。
他還不知道,幾年以前,有一個少年也曾誠懇地向神這樣許願。
他也還不能想象,法小藍至今還未完全走出那魔鬼的陰影。
在單純的景馳看來,一切的事情都正在好轉。他的成績,他和藍兒的關係,他的夢想,都在一點一點從灰暗走向光明。
“藍兒,你那個設計師朋友現在做到哪裡了?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嗎?”景馳問。
“說到這兒,她說她已經把初稿完成了,明天我們就可以去看。”
“那太好了!她一定做得很美,我太期待了!你那個朋友叫什麼?”
“你認識的,就是兮兮,肖兮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