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馳的母親是單親媽媽,她帶着景馳獨自在這裡生活。
發生了這樣的事,醫院竟連一個緊急聯繫人都找不到,無奈之下只好撥通了最近的一個聯繫人的電話,也就是景馳的老師。
爲了不對幼小的孩子造成心理陰影,幼兒園老師當時只能對景馳說,他的媽媽生了病住在醫院,要很久很久很久才能好起來。隨後慢慢,告訴他他的媽媽去了一個叫天國的美麗地方。
但小小的景馳聽不懂這些,他小小的心裡甚至還滿是對母親的埋怨,不給自己做好吃的,不來接送自己,連自己唱歌也不來聽。
那個‘天國’很遠嗎?怎麼這麼多天媽媽還不回來?他就不回去!就要媽媽來接!
老師正在焦灼的時候,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劇院門口,突然走進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徑直走到老師前面,給出自己的名片,用一種語調奇怪的話和她說起話來。
小小的景馳本來還在生着悶氣,看到那被圍在正中的男人卻一下瞪大了渾圓的眼睛,小臉驟然繃緊,身體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滿臉都是驚恐的神態。
幼兒園老師正說着:“……啊原來你就是那天的肇事司機,你真的會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嗎?”
“我會的。如果你不放心,以後也可以來訪查看。”
幼兒園老師摸摸景馳的腦袋,嘆氣說:“這個孩子也是命苦,媽媽沒了,也找不到別的人領養。那麼,請你一定要好好善待他。”
男子點點頭,看向景馳的視線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景馳沒有顧及到其他人的目光,他只顧看着最中間的那個面容冷峻的男人。
就是這個男人!
那輛車子將媽媽捲到車底下時,這個男人就坐在車上!
景馳緊緊抓住老師的衣角,嘴巴顫抖了幾下,卻因爲激動和害怕而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在旁人聽來就像是毫無意義的撒嬌聲。
男子拿出完整的領養協議後,幼兒園老師再無權說別的話,只能把景馳唯一的一點“財產”——他的小書包——給他背好,隨後揮手離開。
景馳看着老師越走越遠的身影,很想叫住她,但喉嚨卻像被什麼扼住一般,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噥。
最終,老師還是走了,只留下景馳一個,任人宰割。
圍在冷峻男子周圍的人自動地分立兩邊,他鷹隼一般銳利的眼光鎖定他,向小小的景馳步步走來。而弱小的景馳就如同剛出蛋殼的小鳥,毫無還擊之力。
“她留下的那個孩子,就是你?”他眯着眼問他。
景馳被嚇得完全呆住。
“也罷,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畢竟是吾的子嗣,是應該帶回去。”
那人話音一落,兩個高大的男人就走上前,一左一右拉住景馳的手臂,不由分說地將他往車上拖。
可前不久,景馳才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媽媽喪命於這樣的車輪底下!
“……不!”他瘋了一樣死命掙扎,“我不要上車!”
但一個6歲孩子如何抵抗得了兩個彪形大漢?景馳像是一隻兔子一樣被他們拎上車,他使足全力的拳
打腳踢也全都像是打在棉花上。
“壞人!你們全都是壞人!大壞蛋!”
年紀小小的他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害死自己媽媽的兇手,只能用一個籠統的“壞人”代替。
冷峻男子聽他聲嘶力竭地這樣喊,轉頭瞥了他一眼,沉沉問:“我爲什麼是壞蛋?”
景馳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看着他,雙拳握緊大聲對他吼道:“就是你!你撞到了我媽媽!你把媽媽弄不見了!”
當時車上有兩個人,司機帶着墨鏡開車,其後的座位上正是這個冷峻男子,因爲他長相十分英俊,臉也看得十分清楚,小小的景馳對他印象十分深刻。
冷峻男子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微一詫異,才訥訥道,“確實是我,是我讓柔兒消失了。”
景馳的母親,小名就是柔兒。
而景馳就這樣被這個冷峻男子帶到了漂浮在海洋之上的M國,從此開始了在異國的七年生活。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冷峻男子是被稱爲“國王”的高貴存在,他有三個伴侶,有兩個兒子——他們被稱爲王子——都比他大,還有許多個大大小小叫“公主”的女兒。
再大一點,他被人追着趕着要去上課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王子,而自己的媽媽,柔兒,居然也是那個冷峻男子的伴侶……之一。
他的世界在那段時間天翻地覆,以致於他有時竟然忘了,就是這個冷峻男子驅車撞死了自己的媽媽。
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專心地沉浸於自己有了爸爸,還有了兩個哥哥和幾個妹妹的快樂當中,他也曾經努力想變得和他們一樣優雅漂亮,隨口就能說出M國的十位將軍,那些有名的山川河流,但他努力了很久,卻苦惱地發現自己並做不到。
而這時,他親愛的大哥開始嘲諷他,妹妹們也總是取笑他,只有二哥哈爾對他態度溫和——哈爾也只是習慣了對所有人都溫和有禮而已。
景馳不再那麼認真地學習,他抓住每一個逃學的機會溜出王宮,逃出來時時間還早的話他就去西邊的水母湖看看,時間不早就只能到附近森林那個神秘的隕石巨坑去,要是能遇到好心的漁民,他還能搭上船出海去捕魚 ,看到那些漂亮的藍腳鰹鳥成羣從海面上飛起,像是一股色彩鮮豔的海浪……
也只有這些時刻,景馳能感受到名爲“熱愛”的東西在心裡瘋長。
他看着這些美麗而單純的景物忍不住熱淚盈眶,連自己也說不清理由。他和這些景物之間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共鳴,像是和絃一般,輕輕撥動,已足夠令人感動。
他曾以爲,這個世界上能令他的心發出如此悅耳聲音的,唯有這個國度的山和水。
直到,他遇到法小藍。
如同是上帝大發慈悲,爲註定孤獨的靈魂,配上了一個完美契合的另一半。
景馳費盡心思製作的兩枚“繞指柔”就擺放在那裡。他擁住法小藍細弱的身軀,心底十分害怕她會突然消失,只能一遍遍呢喃着:“藍兒,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無論時過境遷,無論滄海變成桑田,我和你都不要分開。”
法小藍也輕輕環住他的腰,
輕柔而堅定地說:“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我保證。”
“繞指柔”戒指在半個月後終於完成,那是兩枚無論從做工還是材質都難以找出瑕疵的傑作,景馳卻猶嫌不足,嚷着要重新來過,最後還是因爲沒有更長的頭髮而作罷。
法小藍拿到戒指卻是欣喜不已。琥珀本身的質地已經足夠美麗,而更難能可貴的是裡面的髮絲擺放,通常而言,髮絲纏繞在一起總讓人覺得雜亂難看,但琥珀中一長一短的兩絲頭髮卻如兩尾並肩前行的魚一樣悠然自如,近看越看都相得益彰。
景馳誠摯地爲法小藍戴上戒指,法小藍也認真地爲他戴上。兩個人頭挨着頭,躺在桔梗小屋前的草坪上,擡起手指,陽光從手指縫中篩下,滑過戒指的戒身,留下一圈美麗的光暈。
景馳修長的手指順勢滑過來,與法小藍白皙柔嫩的五指,交叉握攏,久久不願分開。
佩佩也趴在草坪上搖着尾巴,或許是感受到兩人之間靜謐甜蜜的幸福,他圍着他們奔跑了幾圈,上蹦下跳忙得不亦樂乎。
“藍兒,我們再辦一個新聞發佈會吧?”景馳突然說。
法小藍:“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又想對全世界宣稱一遍,藍兒你已經是我景馳的妻子了!”
法小藍:“……我怎麼記得,你好像已經宣佈過許多次了?”
景馳翻身坐起:“啊?有嗎?就是覺得還不夠啊!還要說很多很多次,我才能安心。”
法小藍託着臉頰笑望他:“安心什麼?”
景馳將她攬進懷裡,像憨厚的大熊抱着最心愛的蜂蜜罐,“讓全世界每個人、每個神明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這樣我才安心。嗯……要不每隔三年我就宣佈一次?”
法小藍笑:“那全世界的人恐怕都要抱怨了,這個人怎麼每隔三年就跑出來講一次廢話?”
“廢話?”景馳不服道,“這麼重要的話怎麼能算是廢話呢?”
法小藍擡頭親親他下巴,嬌俏一笑道:“全世界都明白的話語,再而三地講,可不就是了?”
景馳一愣,隨即笑着抱住她。
對她,對他的藍兒,愛她護她,千千萬萬次都不爲過。
但話雖如此,法小藍還是攔不住景馳。新聞發佈會現場就定在卡倫集團總部,因此全世界所有人都又一次見證了景馳和法小藍又一次華麗麗的撒糖。
M國王室一邊,也正好看到這場發佈會的現場報道。
“……因此,通過此次景馳向法小藍一戒定終生的浪漫,卡倫集團也正式宣佈‘纏枝蓮景泰藍’系列正式從服裝設計業向珠寶設計行業擴展,衆多評論家預言,在景馳接掌後的卡倫集團將會再創新高……”
王室四人看着被記者團團圍住的景馳和法小藍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哈爾終於說:“看來我們的小弟弟總算出人頭地了呢。”
克里斯蒂安卻只淡淡一哂:“是嗎?翅膀長硬了,下一步也就是奮起反擊了吧。”
王后靠坐在貴妃榻上,眼眸一擡:“反擊?他有什麼可反擊的。我們對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本章完)